伦敦的雨天总是来得突然。德拉科站在花店屋檐下,看着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细流。他本该直接幻影移形回家,但橱窗里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让他停下了脚步。
“马尔福?”
“…诺娅,好久不见。”
穿着西装的青年转过身,对着诺娅笑了一下。
诺娅抱着一束香槟色玫瑰站在门口,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她微微睁大眼睛,像是确认般又看了他一眼。对面把戏坊彩色的灯影穿过雨幕,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我刚刚差点还没认出你来。”
“的确好久不见了。”
德拉科脸上已经没有了诺娅那种很熟悉的矜傲和自大,他留起了长发,用墨绿色丝带束在脑后,曾经傲慢的神情被岁月打磨成一种克制的优雅。
诺娅在一瞬间还以为她看见了卢修斯。
诺娅垂着头将花束包装好,几缕发丝顺着她面部柔和的轮廓滑落。
“你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
德拉科垂着眼,安静看她细瘦的指尖在丝带中穿行。
他很久没有见过诺娅了。
实际上他在学校和诺娅的那两年并不是多愉快的记忆。
诺娅的学生时期是个不折不扣的,有些莽撞的格兰芬多,性格被宠的有点娇气,总是活力满满的,魁地奇打得很厉害,尽管底色是温柔的,但大部分时候有些咋咋唬唬,急了就会动手。
那时候的德拉科被诺娅摁着打了好几顿。
原本德拉科以为自己会很快忘记这些对他来说有些屈辱的经历,但事实上他非常清楚地记得诺娅和他打过几次架。
不动用魔杖的,最纯粹的肉搏。
他甚至能够清楚地记得诺娅揍他时脸上的表情。
第一次是他丢掉了纳威的记忆球,那个救世主飞上天去寻找时,诺娅就在草坪上在霍琦夫人的惊呼声里狠狠揍了他一顿。
第二次是骗了哈利说在夜晚决斗,于是第二天她又在斯莱特林的长桌和他打了一架。
第三次是在禁林禁闭时,因为生气他的告密,他又被揍了一顿。
第四顿是他骂了格兰杰是个泥巴种,那次打的最重,他脸上的淤青三天没有消退。
那两年他一直和格兰芬多这四人组针锋相对,而他尤其的讨厌诺娅。
讨厌她在球场上的张扬,讨厌她和哈利十足的亲密,讨厌她谁都相处得很好唯独与他针锋相对。
其实在后来德拉科很清楚的意识到了那并不是讨厌,那些格外的关注和不自觉的将视线投注在诺娅身上的行为其实是一段他自己那时不曾察觉到的一小段青涩的感情。
就像他少年时期喜欢的青涩苹果。
只不过这段感情太过单薄,还未等到萌芽时,另一位主人公就在二年级时,因为伏地魔的日记本的诅咒陷入昏睡。
而他的父亲卢修斯却是造成了这一切的直接原因,那本日记本是他亲手塞在诺娅妹妹的坩埚里。
这段感情不但不会再发芽了,还被一份心虚与一份愧疚永远的锁住。
他低头看着诺娅,这么多年不见,其实已经很陌生了,但出乎意料的,德拉科就是能够一眼认出来这是诺娅。
她的变化很大,在德拉科记忆里一直以来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巫已经长大了。
他其实有幻想过很多次诺娅长大时的样子,比如在他被伏地魔指派了去杀死邓布利多的那时,少女时期的她其实出现在过他的想象里,她气冲冲的告诉他说他要是敢这样做就完蛋了,然后生气的和他又打了一架,他也有些生气去拽她的头发,结果一晃眼自己却只是在一间盥洗室里。
身边什么也没有。
镜子里只照出了孤身一人的德拉科·马尔福。
现实里的诺娅其实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五官长开后很漂亮,但眉眼脆弱又苍白,身型单薄如削,唇色也浅淡,站在那里时好像随时会消散。
和他想象里的那个能够轻松教训他的,有活力的少女一点也不相像,那时候他很难想象能够用安静来形容诺娅·普威特。
但现在二十六岁的诺娅站在这里时就是一幅沉静的美丽画卷。
压抑,又有些脆弱的悲伤。
这一切是因为卢修斯亲手送出去的那件魂器。
德拉科不明显的轻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诺娅怨他吗,恨他吗?亦或是讨厌他?
用指尖装点花束的花店店长抬起了头,眉眼间有些诧异。
“你怎么会这么问?”随即她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然后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听哈利说过那些年的事,当年的事都各有难处,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
“那几年也很辛苦吧,马尔福?”
“我不怨你们。”
她把包装好的花束递给德拉科,用指尖挽起鬓边的发丝,抬眼看德拉科,“你的花。”
“再见,马尔福先生。”
她笑了下,蜂蜜色的眼睛里只有对于一位久未见面的旧识的礼貌,并没有再多的了。
所以德拉科也只是含蓄地笑了一下,颔首接过了花,“再见。”
走出几步后,他忍不住回头,透过橱窗,他看见诺娅正低头抚摸一朵枯萎的玫瑰,侧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像一幅被雨水晕染的水彩画,而德拉科记忆中那个会对他挥拳头的少女,早已随着霍格沃茨的旧时光一起褪色了。
对角巷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金发男人将一束香槟玫瑰轻轻放在了路边的长椅上。
“再见,普威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