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凰十年的暮春,潮州韩江的水带着一股腥冷的气息,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龙天策一行人抵达潮州已有三日,连日来,他们勘察江情、走访百姓,对鳄患的严重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韩江中段的“鳄鱼潭”,已成禁地,潭水浑浊如墨,岸边白骨零星,偶有巨大的黑影在水中一闪而过,引得围观者惊呼连连。潮州刺史试过组织猎户围剿,却损兵折将,反让鳄鱼更加猖獗。一时间,整个潮州人心惶惶,连白日里都不敢靠近江边半步。
苦思良策:非战之勇亦惊天
潮州府衙的议事厅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秦王殿下,依末将之见,不如集结弓箭手,在江边设伏,待鳄鱼现身,乱箭齐发,定能射杀几头,震慑余孽!” 潮州校尉拍着胸脯,语气中带着好战的激昂。
“不可。” 龙天策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韩江舆图,“鳄鱼皮糙肉厚,寻常箭矢难伤其要害,反而会激起其凶性,伤及更多无辜。”
罗嘉儿从苗寨的经验出发,蹙眉道:“我曾听族中老人说,大凡猛兽,皆有灵性,或许可以用巫祝之法,祭祀祷告,劝其迁徙?”
“此法虚无缥缈,恐难奏效。” 玉倾城轻声反驳,“百姓已受鳄患之苦数月,若祭祀无效,只会更添恐慌。”
阿武站在一旁,按捺不住道:“师父,弟子愿率一队精壮,驾船冲入鳄鱼潭,用火药炸翻它们!”
龙天策看向这个日渐成熟的弟子,眼中带着一丝欣慰,却仍摇头:“鳄鱼潭水深莫测,暗礁密布,贸然使用火药,恐波及岸边村落,风险太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提出的法子不是过于鲁莽,就是难以施行。议事厅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传来韩江呜咽般的涛声,仿佛在嘲笑众人的束手无策。
龙天策凝视着舆图上“鳄鱼潭”三个朱红大字,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鳄鱼虽为猛兽,却也在天地法则之内,在大唐疆土之上。它敢肆虐,是仗着野性,却未必懂得‘王法’。”
他转向玉倾城,目光锐利:“倾城,烦你代笔,为本王草拟一篇檄文。”
“檄文?” 众人皆是一愣,连玉倾城也有些惊讶,“写给……鳄鱼?”
“正是。” 龙天策点头,语气郑重,“本王要以大唐秦王、天策上将之名,历数其罪状,晓谕其利害,令其速速迁徙,远离人烟。若它冥顽不灵,再动刀兵不迟!”
这个想法,匪夷所思,却又透着一股别样的威严。潮州刺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道:“殿下圣明,臣等遵令。”
檄文惊涛:笔锋如刃斥凶顽
玉倾城铺开宣纸,凝神思索。她明白,这篇檄文,不是寻常的官府文书,而是要以文为剑,以声为威,既要震慑凶鳄,更要安定民心。
她提笔蘸墨,笔走龙蛇,一行行庄重而锐利的文字,在纸上流淌而出:
“大唐秦王、天策上将龙天策,谨以天子之命,告谕潮州韩江鳄鱼:
尔等虽为水族,野性难驯,然既在大唐疆土,当知王法,当畏天威。昔者,大禹治水,四凶皆服;今日,大唐承平,万邦来朝。尔等盘踞韩江,肆虐为患,噬杀良民,毁我舟楫,断我生计,罪恶昭彰,天人共愤!
本王奉旨巡抚岭南,治民安邦,万物皆在辖下。尔等若知进退,当即刻率族迁徙,远赴深海,永不再犯;若执迷不悟,继续为祸,本王必将调集军民,围堰断水,焚山煮海,尽诛尔等,以谢百姓!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尔等好自为之!”
通篇檄文,不卑不亢,既有王者的威严,又有法理的昭彰,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决绝。写完最后一字,玉倾城放下笔,额上已渗出细汗。
龙天策接过檄文,默读一遍,颔首道:“甚好。明日午时,就在韩江岸边,设坛宣读!”
江畔宣令:声震水府退凶鳄
次日午时,韩江岸边人山人海。潮州的百姓、官吏、士兵,都怀着好奇与忐忑,聚集在临时搭建的高坛下,想看看这位秦王殿下,究竟要如何“教训”鳄鱼。
高坛之上,龙天策身着紫袍玉带,腰悬佩剑,身姿挺拔如松。他接过玉倾城手中的檄文,目光如炬,扫过浑浊的江面,仿佛能穿透水波,直视水下的凶顽。
“时辰到。” 他沉声说道,声音透过预先安排的传声筒(岭南工匠仿制的简易装置),清晰地传遍江畔。
鼓声三响,江水仿佛也随之停顿了一瞬。
龙天策展开檄文,朗声道:“大唐秦王、天策上将龙天策,告谕潮州韩江鳄鱼——”
他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带着金戈铁马的气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尔等鳄鱼!不可如此蛮狠无礼,毁人性命!”
“本大人奉旨治理岭南,尔等即为大唐管辖之生灵,本王麾下之物种,切不可妄议生事,祸害百姓!”
“若敢再犯,天地共怒,人神共击之!”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水面上,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围观的百姓,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到后来的屏息凝神,再到最后,竟有不少人跟着低声附和,仿佛要用声音的力量,吓退那些水下的恶魔。
罗嘉儿站在坛下,看着龙天策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不仅是武力的碾压,更是精神的威慑。
阿武握紧了腰间的刀,心中的浮躁早已褪去。他此刻才懂,师父的“檄文退鳄”,并非迂腐,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勇气与智慧。
檄文宣读完毕,龙天策将檄文高高举起,对着江面朗声道:“此文,当令尔等知晓!” 说罢,将檄文投入江中。
纸卷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旋,缓缓沉入江底。
江畔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江面。
起初,江面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眼中露出失望。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鳄鱼潭的水面忽然翻涌起来,巨大的漩涡一个个出现,仿佛水下有庞然大物在剧烈搅动。紧接着,几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潭中传出,充满了愤怒与……恐惧?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却见水面上,无数巨大的黑影在快速移动,不是冲向岸边,而是向着韩江下游,向着大海的方向,疯狂逃窜!
那景象,如同千军万马奔逃,江面上浪花四溅,声势骇人,却奇异地没有一只鳄鱼靠近岸边。
“跑了!它们跑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秦王殿下威武!”
“檄文退鳄了!”
“老天有眼啊!”
欢呼声、哭泣声、赞叹声,交织在一起,响彻韩江两岸。百姓们向着高坛上的龙天策,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新篇潮涌:江晏民安岭南春
潮州鳄患,竟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三日后,探子回报,韩江下游的渔民,在入海口附近,看到了大量鳄鱼成群结队地游向深海,再未返回。
韩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渔船重新出现在江面,渔民们撒下渔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江边的村落,门窗打开,孩子们又能在岸边嬉戏;荒废的滩涂,重新被开垦,插上了秧苗,一派生机勃勃。
潮州刺史在江边立了一块“退鳄碑”,将玉倾城撰写的檄文全文刻于其上,供后人瞻仰。碑文的最后,刻着龙天策的一句话:“治世之道,不止于刀兵,更在于人心与天道。”
龙天策站在碑前,望着奔腾东去的韩江,对身边的众人笑道:“看来,这鳄鱼也懂些道理。”
玉倾城温婉一笑:“不是鳄鱼懂道理,是殿下的威严与民心的向背,震慑了凶顽。”
罗嘉儿点头道:“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比斩杀多少鳄鱼都管用。”
阿武望着石碑上的文字,若有所思:“弟子今日才明白,师父教我们‘智勇双全’,这‘智’字,比‘勇’字更重。”
龙天策拍了拍他的肩膀:“岭南的‘新篇章’,要写的不仅是道路通畅、学堂林立,更是要让这片土地上的万物,都能各安其位,和谐共生。今日退鳄,只是其中一笔。”
神凰十年的暮春,韩江的涛声依旧,却不再带着恐惧,而是充满了希望。龙天策用一篇檄文,不仅退去了为患的鳄鱼,更在潮州百姓心中,种下了对大唐治理的信心,对“天道王法”的敬畏。
这场看似荒诞的“檄文退鳄”,成了岭南治理史上的一段佳话,也为龙天策续写的“新篇章”,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它告诉世人,真正的进步,不仅需要破除旧的障碍,更需要用智慧与勇气,开辟新的可能。而岭南的春天,就在这江晏民安的景象中,愈发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