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者……终于……等到你了……”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顾星辰的神魂本源,每一个音节都如同沉重的战鼓擂响,震得他星域摇曳,灵台轰鸣。其中蕴含的苍凉、霸道、以及那跨越万古岁月依旧不曾熄灭的熊熊战意,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彻底淹没。
顾星辰闷哼一声,周身暗银色混沌气流狂涌,身后万丈星域投影明灭不定,八百星辰疯狂运转,洒下磅礴星辉稳固自身。他以手抚胸,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激荡的神魂,昂首直视那巨大头骨眼眶中燃烧的两团暗金色火焰。
那火焰,并非实质,而是最为精纯、最为凝练的战斗意志与不灭执念所化!是这位号为“不灭战骸”的古老存在,留存于世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本质!
“晚辈顾星辰,见过前辈!”他声音沉稳,虽承受着巨大压力,却不卑不亢,眼神清澈而坚定,“前辈遗志万古不灭,令人敬佩。不知前辈所言‘等待’,所为何事?”
暗金火焰微微跳动,那宏大的意志似乎带着一丝审视,一丝感慨:“吾名‘刑干’……之名早已随纪元湮灭,唯‘不灭战意’长存。吾在此沉眠万古,非是甘愿,而是以此残骸为基,布下‘战魂引灵大阵’,筛选后来者。”
“筛选?”
“不错。”刑干的意志如同洪流,冲刷着顾星辰的认知,“超脱纪元虽败,火种未绝。天道以为将吾等赶尽杀绝,却不知,混沌不绝,逆意难消!吾等残存者,各以自身方式,为后来者留下传承与考验。能抵达吾之骨海核心,承受吾之战意冲击而不崩者,方有资格,承接吾之‘不灭烙印’!”
话音未落,那两团暗金火焰猛地暴涨!化作两道贯穿虚空的暗金光柱,将顾星辰彻底笼罩!
刹那间,顾星辰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拉扯,脱离了躯壳,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纯粹的战斗与杀戮构成的意志洪流之中!
这里没有具体的景象,只有无数破碎的画面、震天的厮杀呐喊、崩灭的星辰、染血的大道法则……他看到了“刑干”生前征战四方的片段:拳碎星河,脚裂大陆,与体型堪比星域的混沌巨兽搏杀,与驾驭秩序神链的天神鏖战……每一幅画面都充满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美感,以及一种为了信念不惜燃尽一切的决绝!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浩瀚、充满了破坏与不屈真意的法则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他的神魂,试图在他的大道根基上,刻下属于“刑干”的战斗烙印!
这并非温和的传授,而是粗暴的灌注与同化!是要将顾星辰的混沌星域,强行改造成与“刑干”战道完全契合的形态!
“呃啊——!”
顾星辰发出痛苦的低吼,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这股外来的、强大无比的意志撑爆、撕裂!他的混沌星域内部,山川崩裂,河流断流,星辰轨迹紊乱,那新生的吞噬力场甚至开始反过来吞噬星域自身!这是大道层面的入侵与篡改,远比能量冲击更加凶险万分!
他的道,在哀鸣!他的意志,在承受着万古战意的碾压!
“不……你的道,虽强,却非我之道!”顾星辰在意志的狂涛中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看到了刑干之道的局限——极致的战斗,极致的破坏,为了胜利不惜一切,甚至……有些迷失在战斗本身之中,缺少了那份超然与包容,缺少了那份创生与演化的可能。
这与他的混沌大道,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的道,要包容生死,驾驭混沌,演化内宇宙,追求的是无限可能与真正的超脱,而非纯粹的毁灭与战斗。
“我敬前辈战意,承前辈遗志!但我的路,当由我自己来走!你的烙印,可以成为我道的资粮,却休想取代我道之根本!”
咆哮声中,顾星辰彻底放开了对混沌星域的压制,甚至主动引导着那涌入的、属于刑干的战斗意志与法则碎片,冲向他星域的核心——那缕鸿蒙紫气!
他在行险!要以鸿蒙紫气这万物起源、万道源流之力,来强行炼化、包容这外来的不灭战意!
“轰——!!!”
鸿蒙紫气感受到了挑衅与压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紫金光芒!它不再温和,而是展现出了其作为鸿蒙本源的无上威严!紫气如龙,盘旋咆哮,所过之处,那些狂暴涌入的战斗意志与法则碎片,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定住、分解!
星辰轨迹在鸿蒙紫气的引导下重新排列,变得更加玄奥复杂,不再是简单的模仿刑干的战斗轨迹,而是开始推演、演化,将那些战斗真意中的精华——例如对力量的极致运用、对时机的精准把握、那种一往无前的冲锋意志——汲取出来,融入到星域自身的运转体系之中。
而那些过于极端、纯粹为了破坏而存在的法则碎片,则被星辰秩序与混沌气流联手磨灭、排斥出去。
这是一个更加精细、也更加痛苦的过程。如同将烧红的烙铁,一点点烙印在自身大道的骨骼之上,既要吸收其精华强化己身,又要避免被其灼伤根本。
顾星辰的意志,成为了这场“道争”的核心。他既要承受刑干战意的冲击,又要精准地引导鸿蒙紫气进行炼化,还要维持自身混沌大道的纯粹性与主导性。
他的神魂在燃烧,他的道基在震颤,他的躯体在现实与意志的夹缝中剧烈颤抖,七窍之中再次渗出淡金色的血液。
外界的骨海,因核心意志的激烈对抗而再次沸腾,比之前更加狂暴!石龙等人看得心惊肉跳,却无能为力。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那贯注而来的暗金意志洪流,终于开始减弱。刑干那宏大的意念中,首次流露出了一丝……欣慰与释然。
“好……好一个……自行其道!竟能以鸿蒙之气为基,熔炼吾之战意……汝之道,确与吾不同,却……更具潜力!吾……没有看错人!”
那汹涌的意志洪流不再强行灌输,而是变得温和起来,如同一位严师,将毕生的战斗经验、对力量本质的理解、以及对天道法则薄弱处的认知,化作涓涓细流,融入顾星辰的感悟之中,却不再试图改变其大道根本。
同时,那最为精纯的一缕不灭战意本源,并未被炼化,而是在鸿蒙紫气的引导下,缓缓下沉,最终融入了顾星辰混沌星域内部,那片新生的“大陆”地核深处!
刹那间,整片星域大陆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永恒不灭的“魂”!大陆变得更加凝实稳固,山脉仿佛拥有了不屈的脊梁,河流奔腾间带上了金戈铁马般的铿锵之意。一种“我身不灭,我战不休”的磅礴意境,自星域深处弥漫开来,与原有的混沌、创生、吞噬等意境完美融合,使得这方初生的内宇宙,更多了一份坚不可摧的底蕴与锐意进取的锋芒!
顾星辰的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质变!虽然修为境界依旧停留在炼虚初期,但其根基之雄厚,意志之坚韧,对力量的理解与运用,已然远超同侪!他的混沌星域,经历此番淬炼与融合,真正具备了成为未来“不灭神躯”与“战伐之源”的潜力!
暗金色的光柱缓缓消散,刑干眼眶中的火焰黯淡了大半,仿佛随时会熄灭。
“后来者……记住……天道并非无懈可击……其秩序……亦有裂痕……战斗……并非目的……守护……方为根本……”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带着最后的嘱托与期望,“吾之烙印已种……望汝……善用之……让吾之战意……在汝之道路上……再现辉煌……”
声音渐渐低微,最终归于沉寂。那两团暗金火焰彻底熄灭,巨大的“不灭战骸”失去了最后一丝灵性,变得如同普通的山岳巨石,但其上那股万古不磨的威严,却依旧留存。
骨海的咆哮平息了,那些残魂执念似乎也感受到了核心意志的消散与传承的完成,变得安静下来,缓缓沉入骨海深处。
顾星辰站在原地,闭目良久,细细体悟着此番传承的收获。他的体内,星域更加浩瀚强大,地核深处那缕不灭战意如同定海神针。他的脑海中,多了无数宝贵的战斗经验与对天道法则的独特见解。
他对着那具失去意志的庞大骸骨,深深一躬。
“前辈走好。汝之战意,吾必不负。逆天之路,薪火相承!”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除了深邃的星辉,更多了一抹锐利如战矛般的精光。他感觉到,在刑干骸骨的某处,似乎还遗留着一件与其战意息息相关的物品,正与他星域地核深处的不灭烙印隐隐呼应。
他踏步上前,走向那暗金色的巨大手骨。在那紧握的指骨缝隙间,一点微弱的暗金光芒,吸引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