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之巅”顶级男装店内,空气仿佛还凝固在凌九霄指尖撕裂西装和那身玄袍罩白衫的惊世风华带来的震撼里。苏映雪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凌九霄最后那两次意义不明的审视目光带来的更深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凌九霄已径直走向店外,步履无声,玄袍衣袂拂过光洁如镜的地面,那件崭新的纯白真丝衬衫在他身上流转着温润却冰冷的光泽,与玄袍的深邃构成奇异的和谐,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这喧嚣的凡尘彻底隔开。
“苏小姐……”老裁缝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件被凌九霄“认可”的白衬衫,“这件衣服……您看……”
苏映雪猛地回神,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包起来。刚才损坏的那件,一并结算。”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冰凉。这点微不足道的“任务”完成,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像在深渊边缘试探后,脚下的土地更加松软。
她迅速刷卡付账,昂贵的金额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却激不起她心中半点涟漪。此刻,金钱在她眼里,不过是维系这荒谬“容器”身份的、最不值一提的道具。
提着那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购物袋,苏映雪快步追出店门。凌九霄并未走远,只是负手站在空旷的商场中庭,身影挺拔孤绝,周围熙攘的人流如同被无形的力场推开,在他周围形成一个真空地带。他似乎在观察着这由玻璃、钢铁与欲望构筑的“凡尘奇观”,眼神淡漠依旧,但苏映雪敏锐地感觉到,那冰冷的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对“规则”与“脆弱”的探究。
苏映雪刚走到他身后,正准备开口询问下一步去向——
嗡…嗡…嗡…
她手包里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震动,打破了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是她的私人手机,一个只有极少数核心人物知道的号码。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苏映雪的心脏,让她指尖发麻。她飞快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是她最信任的助理小陈的名字,但号码显示的却是加密线路。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苏总!出事了!”小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绝望,穿透电波刺入苏映雪的耳膜,背景音嘈杂混乱,“突然!就在刚刚!我们所有在谈的、即将签约的重大项目,全部被单方面叫停!银行突然催缴所有到期和未到期贷款,态度极其强硬!几个主要合作方同时宣布终止合作!税务、工商、消防……几乎所有能想到的部门,像约好了一样,同一时间进驻集团总部和各分公司进行‘突击检查’,态度……态度极其不善!还有……还有股市!我们的股票被神秘资金疯狂做空,股价……股价已经崩盘式下跌了!苏总!完了!全完了!这……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全方位的围剿!对方……对方是要把苏家连根拔起啊!”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映雪的脑海!她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扶住旁边的玻璃护栏才勉强站稳。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窒息般的痛楚瞬间蔓延全身。公司……苏家的根基……爷爷刚得到的百年寿元换来的“泼天富贵”……正在她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
是谁?谁有如此能量,能在瞬息之间调动如此庞大的力量,发动如此精准致命的打击?白金翰宫?王家?还是……更多隐藏在暗处、觊觎苏家这块肥肉的势力?爷爷的“返老还童”是惊天秘闻,但公司被全方位打压……这更像是积怨已久的爆发,或者……是有人嗅到了苏家内部的不寻常动荡,趁机落井下石?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刚刚完成爷爷强加的任务,还没来得及喘息,致命的打击就接踵而至!她该怎么办?爷爷……爷爷知道了会怎样?那刚刚获得新生、充满野心的“年轻爷爷”,面对这倾覆之危,会如何震怒?又会如何逼迫她?
“苏总!苏总!您还在听吗?现在怎么办?董事会已经炸锅了!员工人心惶惶……”助理小陈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嘶喊。
怎么办?苏映雪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是个被命运裹挟的“容器”,面对这凡人世界的滔天巨浪,她渺小得如同尘埃!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背影——那个唯一可能拥有逆转乾坤之力,却又视万物为刍狗的存在。
凌九霄似乎并未被身后的混乱所扰。他依旧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商场穹顶巨大的玻璃天幕,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他玄色的衣袍和纯白的衬衫上投下冰冷的光影。苏映雪那瞬间爆发的巨大恐惧和绝望,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甚至未能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
助理绝望的嘶喊还在听筒里回荡,苏映雪的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她看着凌九霄那漠然如亘古寒冰的背影,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溺毙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冲破了恐惧的堤坝!
她猛地挂断助理的电话,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玄色的背影,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和孤注一掷的哀求:“凌先生!求您!救救苏家!公司……公司要完了!有人……有人在全力打压苏家,我们撑不住了!”
凌九霄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身。阳光落在他年轻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星,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仿佛被打扰的淡漠不耐,落在了苏映雪那张写满绝望和泪痕的脸上。
“聒噪。”冰冷的两个字,如同寒霜,瞬间冻结了苏映雪所有的哀求。
她浑身一颤,如坠冰窟。完了……他根本不在意……
然而,就在苏映雪彻底绝望之际,凌九霄的目光却似乎越过了她,落向她手中那微微震动的手机。他眼神中那丝被打扰的不耐,似乎被一丝极其微弱、近乎虚无的……“麻烦”所取代?仿佛一只在阳光下打盹的猛虎,被脚下蝼蚁的哀鸣吵醒,虽不屑一顾,却也觉得这持续的噪音有些扰人清静。
他没有再看苏映雪,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手,指尖萦绕着凡人无法感知的、细微的空间涟漪。
他并未触碰任何通讯工具。只是对着虚空,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名字,一个在这凡俗世界代表着至高权柄与绝对力量的称谓。那名字并非通过声波传递,而是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天地规则之力的意念,如同穿透了重重空间壁垒的敕令:
“姑长生。”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如同天道律令般的威严。
这三个字出口的刹那,苏映雪仿佛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头顶璀璨的灯光似乎都黯淡了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而冰冷的威压一闪而逝,让她灵魂深处那个冰冷的烙印都为之轻轻一颤!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守卫森严、象征着这片国度最高权力核心的某处。
一位身着简朴中山装、面容清癯、眼神却深邃如渊、仿佛承载着万里山河重量的老者,正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凝神批阅着文件。他正是凌九霄口中那三个字所代表的存在——蜢高首长,姑长生先生。
突然!
姑长生先生握笔的手猛地一顿!
他面前那部颜色最深、线路最绝密的红色保密电话,并未响起任何铃声,但那部电话机本身,连同他身下的座椅,甚至整个房间内厚重的空气,都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并非物理的震动,而是一种源自空间规则层面的、唯有站在权力与力量最巅峰的极少数人才能感应到的……涟漪!仿佛有某种超越凡俗理解的意志,直接叩响了规则的门扉!
姑长生先生深邃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光芒锐利如剑,洞穿虚空,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发自灵魂深处的、最深的敬畏!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部保密电话,而是下意识地、极其恭敬地微微垂首,仿佛在聆听跨越时空而来的谕令!
“尊上!”一个低沉、凝重、带着无比恭敬甚至一丝颤抖的声音,从这位执掌亿万生灵命运的老者口中发出。这声音并非对着话筒,而是对着那冥冥之中降临的意志,“姑长生听令!请尊上示下!”
他维持着微微垂首的姿态,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整个书房内,落针可闻,只有他强自压抑却依旧能听出的急促心跳声。他身后的墙壁上,一幅巨大的、描绘着万里江山的国画,似乎都在无形的威压下微微波动。
几息之后,那冥冥中的意志再次降临,冰冷、简洁、毫无情绪波动,却如同最重的法槌,敲击在姑长生的灵魂之上:
云城苏氏,吾之器物。凡俗琐事,扰吾清静。三分钟。”
意志消散,那股笼罩书房的、源自规则层面的无形威压也随之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姑长生先生依旧保持着微微垂首的姿态,额角,一滴冷汗无声地滑落,砸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苏氏?器物?扰他清静?三分钟?
短短几个字蕴含的信息,让这位历经无数大风大浪、执掌国柄数十载的老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尊上竟然亲自传令!为了一个凡俗商贾家族?不!尊上用的是“器物”!能被尊上称之为“器物”,这苏家……或者说苏家的某个人或物,竟与尊上有如此深的牵连?!
“凡俗琐事,扰吾清静”……这平淡话语中蕴含的冰冷杀意,让姑长生脊背瞬间窜过一股寒意!尊上动怒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扰清静”,但触怒尊上的后果……
“三分钟”!
这是最后通牒!是必须完成的铁律!
姑长生猛地直起身,那双承载着万里江山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绝对的肃杀和雷霆万钧的决断!他一把抓起桌上那部红色保密电话,按下一个只有寥寥数人知晓的紧急按钮,声音如同出鞘的寒铁,斩钉截铁,蕴含着足以令整个国度机器瞬间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的绝对权威:
“我是姑长生!最高权限指令:云城苏氏集团,即刻起,受最高等级保护!所有针对苏氏集团的非法打压行为,立刻终止!所有相关责任人,无论涉及哪个层面,即刻控制!所有冻结资产、终止合作、恶意做空等行为,三分钟内,必须全部恢复原状!重复,三分钟内!执行层面遇到任何阻力,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手段!后果,我一人承担!”
“立刻执行!现在开始倒计时!”
命令下达,如同九天惊雷,瞬间通过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传递到这张庞大权力网络最核心、最高效的枢纽节点。整个国度最顶尖的力量,在这一刻,为了一个名字,为了一个冰冷的时限,轰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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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之巅”商场内。
凌九霄对着虚空吐出“姑长生”三个字后,便收回了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尘。他不再看身后面无人色、如同石化般的苏映雪,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步伐依旧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足以颠覆一国商界格局的指令,不过是随手为之。
苏映雪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叫了一个名字……然后呢?
“姑长生”……这个名字她隐约在爷爷极其慎重的只言片语中听过,那是一个真正位于云端、执掌生杀大权的名字!凌九霄……他是在给那位打电话?不!他根本没有用电话!他是对着空气说话!
这超出了她所有的认知!
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还是助理小陈的加密号码。
苏映雪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接起电话。
“苏……苏总!神……神迹!神迹啊!”小陈的声音不再是绝望的哭喊,而是充满了极致的震惊、狂喜和无法理解的颤抖,语无伦次,“刚刚!就在刚刚!所有叫停的项目合作方,全部主动打来电话道歉,说之前是严重误会,项目立刻重启,条件……条件我们开!银行行长亲自打来电话,说催款通知是系统错误,深表歉意,所有贷款无条件续期,额度翻倍!那些来检查的部门……全都撤了!态度恭敬得……像换了人!还有股市!那做空的资金……瞬间消失了!不!是反手在疯狂买入托市!我们的股价……火箭一样直线拉升!涨停了!苏总!涨停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小陈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苏映雪耳边炸开!她握着手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面对绝对力量碾压的恐惧!
三分钟!
从凌九霄开口,到小陈的电话打来,真的……只有三分钟!
那个名字……那个对着虚空吐出的名字,竟真的如同神谕,让这足以让百年苏家灰飞烟灭的滔天巨浪,在瞬息之间,风平浪静,甚至……逆转为泼天富贵!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那个即将消失在商场拐角、玄袍罩着崭新白衫的背影。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冰冷的光晕。
那不再是凡人。
那是行走在人间的……神只。
而她,苏映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随手拂拭了一下的一件……器物。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冰冷刺骨的寒意,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渺小与绝望,彻底淹没了她。爷爷的野心,苏家的富贵,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她救回来的爷爷,想把她当作锁住这份力量的“寿锁”。
可他们锁住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