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
白宇发了疯似的朝着前面射击。
子弹很快被他用完了。
远处的大厅里躺着一地的尸体。
不,也不是尸体。
他们还会动。
即便双腿被轰得血肉模糊,扭曲的躯体仍在蠕动着,一寸寸朝他的方向挪来,拖出暗红的血痕。
白宇咬牙,他的枪里还剩下不到四颗的子弹。
而他的身后,梅枚正气喘吁吁的撑起一个透明的屏障。
她受伤了,白色的防护服已经被鲜血浸湿。
“梅枚,你先走!上楼找队长他们!”
白宇嘶吼着扣下扳机,又一颗子弹精准射穿爬过来的 “人” 的头颅。
“要走一起走!” 梅枚猛地撤下摇摇欲坠的屏障。
冷汗混着血珠从额角滚落,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般湿透,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们至今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变来得毫无征兆。
刚才还躲在值班室里瑟瑟发抖的幸存者,突然有人双目赤红地疯了,像头失控的野兽扑向身边的人。
白宇全力将第一个疯子制服踹出值班室,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越来越多的人陷入癫狂,嘶吼与惨叫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白宇察觉到不对劲,一把拽住梅枚往外冲。
但还是慢了半拍,身后一名攥着水果刀防身的幸存者,突然像被抽走了魂魄般,眼神空洞地举刀朝梅枚后背砍去。
梅枚根本没料到会遭背后偷袭,躲闪不及,只听“嗤啦”一声,后背的防护服被划开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草你妈的!”白宇目眦欲裂,回身一脚将那人踹飞在地。
枪口死死抵住对方额头,“砰砰”两声枪响,直接掀飞了他的天灵盖。
他拖着梅枚冲进急诊室,在杂乱的药柜里翻出止血剂和纱布。
匆匆包扎的间隙,眼角余光瞥见急诊室外已围满了那些发疯的人。
他们双眼赤红如血,像被饿疯的野兽般疯狂撞击着玻璃门,发出沉闷的“哐哐”声。
“咔嚓——”脆响过后,玻璃门应声碎裂。
疯癫的人群嘶吼着涌入,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张牙舞爪地朝着白宇和梅枚扑了过来。
白宇手中只剩一把枪,面对蜂拥而至的疯癫人群,只能急声喊道:“梅枚,屏障!”
梅枚咬紧牙关撑起透明屏障,淡蓝色的光膜在疯狂撞击下剧烈震颤。
白宇趁机举枪射击,可这些人如同失去痛觉的丧尸,即便被射穿头颅,躯体仍在惯性驱使下往前扑。
他只能调转枪口瞄准下肢,一颗颗子弹打穿膝盖,让他们瘫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那些人依旧像断了线的木偶,用手肘撑着地面,拖着残废的腿往前爬,指节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更绝望的是,大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几个幸存者跌跌撞撞跑进来,看清里面的血腥场面后瞬间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别愣着!走!”白宇没空理会他们,拽起梅枚就往楼梯口冲。
可就在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一股诡异的力量突然攫住了他的四肢,身体像被无形的线缠绕,竟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
他低头一看,心脏骤然缩紧,微红的灯光下,自己投在地面的影子正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姿态扭曲着,边缘像被火焰灼烧般翻滚、变形。
“梅枚!跑!去找队长!”白宇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眼球因过度震惊而布满血丝。
这是之前在二楼遇到的影子。
梅枚先是一怔,随即看清他僵直的四肢和地面那团诡异的影子,脸色“唰”地褪尽血色。
梅枚立刻拿起手电筒朝着白宇的脚下照去,但是奇怪的是,手电筒的光线与之前不同,是黯淡的,泛着红光。
且没有任何作用。
“怎么会没用?”梅枚顾不得惊讶,眼疾手快抓起旁边的输液架,狠狠朝着那团扭曲的黑影砸去。
金属架与地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哐当声,可黑影却像没有实体般,依旧死死攀附在白宇脚下,纹丝不动。
这时,白宇的手臂正不受控制地抬起,枪口缓缓调转,最终对准了梅枚。
他的胳膊在剧烈颤抖,青筋暴起,那是他拼尽全力在反抗。
“走啊!梅枚!快走!我控制不住了!啊 ——!” 白宇嘶吼着,眼底已泛起不祥的赤红。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枪口会有一天指向的队友。
“砰!” 子弹破空而出,却被梅枚下意识撑起的透明屏障挡在半空,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紧接着是第二枪、第三枪,光膜在连续冲击下泛起涟漪,像随时会碎裂的冰层。
第四声扳机扣动时,只传来空响 —— 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可白宇的攻击没有停止。他眼中翻涌着嗜血的疯狂,却又有一丝痛苦的挣扎在眼底闪烁。
“不…… 不……” 他发出破碎的呜咽,猛地扔掉空枪,反手抽出腿部的战术短刀。
“梅枚!走啊!” 白宇手中的短刀狠狠劈在她身前的屏障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他的双眼赤红如血,眼角却有晶莹的水光滚落,混着额头的冷汗滑进脖颈 。
“求你了…… 快走……” 他的声音嘶哑,心脏抽痛般的绝望。
梅枚却死死摇头,咬着牙喊道:“等我!这污染一定和这些红灯有关!关掉它,说不定就能恢复正常!”
她一边竭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屏障,光膜已薄得几乎透明,一边踉跄着在墙壁上摸索关灯的开关。
异能超负荷运转带来的剧痛像针一样扎进太阳穴,大脑一阵阵抽痛,视线都开始模糊。
白宇的刀又一次劈来,屏障剧烈震颤。
他眼中的赤红愈发浓重,那丝挣扎的清明正一点点被吞噬。
白宇的鼻腔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鲜红的血珠顺着人中滑落,滴在胸前的防护服上洇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精神污染正像藤蔓般疯狂缠绕他的神经,试图彻底吞噬他的意识,而他仍在做最后的抵抗,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悲鸣。
梅枚踉跄着扑到急诊室的开关面板前,指尖疯狂按动按钮,可那抹妖异的红光纹丝不动,仿佛与电路融为了一体。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白宇正一步步跟着她,速度缓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他的眼角也开始渗出血丝,猩红的液体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下巴处聚成水珠,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像在为这场挣扎倒计时。
“走啊……别管我了……”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瞳孔已然开始涣散,这是精神彻底被操控的前兆。
梅枚咬紧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后背的伤口像被火燎般疼,太阳穴的抽痛更是让她眼前发黑,可心底那个念头却愈发清晰:污染一定与这些红灯有关,绝对没错。
她飞快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墙角那根长长的金属探杆上。关不掉,那就打碎它。
探杆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梅枚深吸一口气,猛地挥臂砸向头顶的红灯。
“哐当”一声脆响,灯管炸裂开来,红色的光流瞬间黯淡下去。她心头一松,看来这灯并非不可摧毁。
可就在这时,身前的透明光幕突然“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她的异能已濒临枯竭。
梅枚顾不上这些,咬紧牙关在黑暗中摸索,挥着探杆将剩余的红灯一个个砸烂。
玻璃碎裂的脆响接连不断,急诊室里的红光越来越暗,最后彻底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只有远处的大厅还亮着一点红灯,像遗落在血地里的残烛。
随着急诊室彻底沉入黑暗,刚才还在疯狂挣扎的那些人,动作渐渐迟缓,最终像断了电的木偶般僵在原地。
梅枚立刻打开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精准落在白宇身上。
他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梅枚慌忙伸手去扶,可白宇的体重远超她的预料,再加上牵扯到后背的伤口,一阵剧痛让她倒抽冷气,差点直接松手让他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她咬着牙稳住身形。
白宇挣扎着睁开眼,视线聚焦在她布满汗水的脸上,挣扎着扶住墙壁,甩了甩发胀的脑袋:“傻了你?我让你走,怎么不走?”
梅枚没料到救人还被训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好人心啊?是我救了你!”
“这么危险,我情愿你别救。”白宇抹了把脸,掌心立刻沾满鲜红的血污。
“你!”梅枚气结,转身就走。
白宇见状想拉她,却因脚步虚浮踉跄着摔倒在地。
梅枚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他连忙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攥住她的手臂,声音带着未散的虚弱:“我错了。”
梅枚停下脚步,语气仍带着愠怒:“幼稚。现在没功夫跟你吵。”
白宇又抹了把脸,鼻血还在淌,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仍不肯松开她:“是我错了,我认错。我只是不想你受伤……你要是出事,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有那么弱吗?”梅枚挑眉,语气稍缓,“只要我不想,整个联邦没人能伤得了我。”
“是是是,”白宇连忙顺坡下。
梅枚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大厅,那里的红灯将地面的尸体与血迹染成一片诡异的猩红。
刚才冲进大厅的幸存者早已逃了出去,此刻正挤在玻璃门外。
既不敢退回身后的黑暗,也不敢再踏入这片血腥之地。
只能在光影交界处瑟瑟发抖,像一群被遗弃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