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狐尾就在这座无序之地留下了我们的气息。
无序也不亏是无序之地,死亡在这里是常有的事,这里的城卫军也不管死活,只是负责收钱,进城一个青子(一种幽径大陆常见的水果,酸甜),出城收一千个青子。
这里的通用货币就是类似青子这样的东西,以物换物,最为实用,却也最容易丢失。
所以,财富都是根据实力分配的。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有实力的话,你可以反过来收城卫军一千个青子,这里的出城费又或者进城费,都不过是用来区别你是强者还是弱者罢了。
狐尾背着我直接打上城卫军就冲了进去,当然,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证明自己实力的手段罢了。
随后逃过了城卫军的搜查,找了个气派的阁楼缩了进去。
毕竟就算是凡人的巅峰,也没有人会觉得比得上修仙者,有些人努力一辈子,也到达不了别人吸进第一口气后的成就。
人与人最大的分水岭,就是羊水。
在那之后狐尾把我留在阁楼,自己则去感受\"风土人情\",毕竟我们什么都没有,还需要向别人借点,我希望狐尾不只是劫财,这样我不用太过担心被人追杀。
虽然只有一只胳膊,虽然我似乎还不到十岁,但是我想或许我已经长大了,也就那一夜之间的事情。
所以我必须像个大人一样,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
我开始打量起阁楼。
阁楼不大,有些黑暗,有些破旧,却仍然像是这里最好的屋子了。
我猜测这里原来估计是大户人家的阁楼,不过这里的设计有些奇特,有些不同寻常,它们都是四通八达的,一点不担心别人没路逃走,我有点有些不明白,却又好像很符合无序之地的需求。
阁楼都有两个入口,一个从屋子里面进入,也就是二楼的阳台有楼梯进入阁楼,一个从屋子外面进入,也就是一楼直接到达阁楼,似乎真的也不怕有小偷。
不过也是,小偷似乎是这座城最弱的存在,也应该没有勇气来阁楼吧。
里面的箱子很多,箱子里各种各样的东西,
骷髅头、动物的皮毛(认不出来,好像是猴毛)、一张不知道用来制作什么的图纸(好像是阵法,上面写着日月围锁阵,不知道有什么用)、黄金叶(一种树叶,狐族人喜欢穿戴在身上)、牙齿?为什么还有这个,然后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还很平整,估计是有点用处的。
结果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看样子有小老鼠进来了!\"进来的人看见我微微一笑,接着说:\"看见那个箱子里的东西了吗?很快你也会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哦~\"
我看着他手中的双刀,泛着点点寒光,有些红色甚至已经凝固了,估计杀了不少人,上面流着水,这个人应该是刚刚去洗刀了,但是那些红色似乎是洗不掉了。
死亡,虽然我一直觉得是件非常常见的事,但是当死亡的轮盘快要转到我时,恐惧却是逃不掉的。
这个人,比当初的矿工头头还要强上不少,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也不错了,起码再也不用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了。
不过我并没有死,狐尾来了,在这个人抓到我脖子之前用矿石小刀逼退了对方。
紧接着两个人就缠斗在了一起,我则被吓得跌倒在一边,想要帮忙,但蚊子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是腿发软的蚊子。
狐尾和对方打的有来有回,但总体上还是狐尾占上风的感觉,但是狐尾的体力肯定没有对方好,毕竟年龄差摆在那里,所以狐尾一定会速战速决。
终于,在狐尾抓到机会一刀刺入对方后背后,那个人倒下了。
狐尾看向我,气喘吁吁,我也看向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过来扶我起来,我发现那个人还没有死,并扔过来了一把刀,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和狐尾换了位置,挡住了那一刀,不过是用我的身体。
狐尾看见后,连忙上去给了他最后一击。
感受到刀子贯穿我的腹部,我在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似乎也挺好的,这个地方,真是糟糕透了。
我忽然又想起来那个三年之约,好像还没有三年,我的生活,似乎却变了很多,我好像又不想死了,是为什么呢?因为狐尾吧...是因为还没有补偿够狐尾吧...还是因为有狐尾陪着,生活其实也挺不错呢...
我不知道,我是个矛盾的结合体,怎么可能能迅速理清楚那些,但这些其实都不是很正常,我挺喜欢这些日子的,虽然其实有些痛苦就是了...不过我现在快要死了吧,我明明常说这样的日子太过痛苦,可如今,我却...
我感觉疼痛离我越来越远,感觉头越来越晕,我,应该要走了吧。
我努力朝弟弟露出一个笑,希望以此表达出\"这没什么\"的意思,但弟弟没有看向我。
感觉眼皮有点重了。
要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吗?还是算了吧。
我深感自己的无力,这种寄生的感觉,是否黑子也感同身受?我不知道。
我的生命,像是海上的一座小屿,孤独、虚假又荒芜。
日出日落,好像都没有变化,却一点一点,被海浪吞没...
小屿小屿,鲜有人语。
死了,会更幸福吗?
死后,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
...
不过,我不用考虑那些问题了。
等我醒来,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了,似乎我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旁边是睡着的狐尾。
我环顾四周,大致明白这里是一座山洞,山洞口是一群树枝,互相交叠着,独留一些缝隙,挡不住光照射进来。
我看向外面,眼帘像是多了一层薄膜,世界是蓝色的、朦胧的、梦幻的,树上的火把还在忽闪忽闪,树影婆娑,柔情的风吹抚着大地。
这是,梦? 不,是刚天亮? 还是天要黑了?半睡半醒的感觉,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欢还是讨厌。
忽然想到我的伤口,看见了很多药草在里面,外面则是透明的膜给包装着。
这些东西,看着就感觉不常见,狐尾这家伙,到底打劫了多少人呢?我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我真是个累赘,为何要救我呢?
这个问题,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算了,或许并不重要。
我要不要偷偷走呢?这么废物的家伙,留着不就是负担吗?黑子也想过离开的吧?不过口粮应该不能离开吧?狐尾会不会也不想我离开呢?
可这股无力,我要如何减缓,这股悲哀,我要如何形容?我没有被掐住脖子,却也无法呼吸,我想流泪,可眼泪无法流下,卡在眼眶中,左右漂泊着。
我想走,走了能够疏解我的痛苦,让我自生自灭,才算是正常的结局。
可我不能,我不应该,我走了,狐尾肯定还是会去找我,虽然不明白为何他如此,总之到头来肯定还是增添负担,闹到最后只能相顾无言,我若那样做,到底是在干嘛?折磨我自己,还是在折磨狐尾呢?
那我应该和黑子一样?当个备用口粮?
不,不行,我不能,我不想,我不是黑子,所以我需要去,去完善自己。
我想起来那个问题我在哪里听过了,不就是我救了弟弟后他问我的吗?
现在想到了反而觉得有点想笑。
作为哥哥,怎么能一直躲在弟弟身后,这不是给自己蒙羞吗?
不行,我要努力杀人,我不能修炼,我也可以练体,即使只有一只胳膊,我也一样可以练出一门好体术!我必须可以!
似乎我又重新找到了一个前进的目标,人生,似乎又开始走上坡路。
不知道为何,我的脑子里,却突然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我的人生,总是这样上上下下,路程甚是颠簸,现在想想,都感觉苦闷。\"
但是思想是人的工具,想要什么样的心态,便利用身体的规律,就像我时常痛苦,却总可以哭着哭着笑出来,也是如此,才总能再次振作,所以我立马又反驳了内心的观点。
\"不,上上下下,才更有一番趣味,才更有难度!而我,只有我想,肯定可以做到!我一定会做到!\"
坚定好目标,我将视线转向狐尾。
他还在睡,似乎一点不担心我觊觎他打劫到的财宝,睡的如此安心。
我看着狐尾,想着我们之间复杂的经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真是复杂,不过突然觉得,有个弟弟挺好的。
心里忽然就有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再看向洞口,忽然觉得不用多想,也知道。
外面,
天刚刚亮。
我们的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