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舒上前，一掌拍落仁明帝的手臂。
她嗤笑着道：“淳于铮！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是来杀你的！”
仁明帝视线转到宋云舒身上，眸中满是疑惑。
宋云舒黛眉微扬，“忘记告诉你了，我叫宋云舒，是宋羡泊的女儿。”
“十年前你下令杀了我全家，今日，我是来亲手送你下黄泉的！”
“而且，没有人会来救你哦~”
仁明帝使出全身力气吼了一句，“放肆！”
声音如碾压着石沙而过，干涸又嘶哑，委实刺耳。
宋云舒很是嫌弃地伸手揉了揉耳朵。
她毫无所畏地“呵呵”轻笑两声，才幽幽开口道：“还有更放肆的在后面呢！”
“淳于铮，你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太失败了！”
“于前朝，你对忠臣不仁，名声功绩高过你的朝臣，没有一个不是下场凄惨的！”
“你识人不明，包庇纵容萧连廷那样的无耻小人祸乱朝纲！”
“你身为一国天子，九五之尊，在位几十年却毫无建树！”
“你目光短浅，只看见京城附近这方寸之地的繁华。”
“便以为整个大宁国都如这般歌舞升平。”
“你可知，在那稍微偏远一些的地方，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简直民不聊生！”
“可你呢，姑息养奸，玩弄权术。”
“你以为你把整个朝堂平衡得很好吗？实际上不过是养了一群蚕食宁国的蛀虫而已！”
“于后宫，你宠妾灭妻，纵容萧允晚在皇后面前作威作福。”
“可结果呢？你专宠了十几年的人，却巴不得你早点死。”
“你最爱的宠妃，早早就给你下了慢性毒药，让你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活死人。”
“呵呵呵呵呵，淳于铮，你身边压根儿就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你的！”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你能多活的这些时日，也只怪我宋云舒晚生了几年，没能早点来取你狗命！”
对待这些身居高位的弄权者，宋云舒喜欢先诛心再杀人。
死，对于只能瘫在床上的仁明帝来说或许还是一种解脱。
可宋云舒却不想他死得太平静了。
且，他必须死在自己手里！
仁明帝听着宋云舒一句一句骂他，眸中满是怒火。
作为一个久居高位，无人敢置喙的天子，他还从未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只觉这女子简直是胆大包天。
但她说的那些话，仁明帝却又全部听了进去。
说他在位期间毫无建树这一条，完全如打蛇七寸般戳中他的痛处。
哪一个当皇帝的，不想立下千秋万代之功，在史书上豪记一笔，被后世敬仰。
所以他给自己封号“仁明帝”，就是希望他以仁治国后，能被世人称赞一句“明君”。
可偏偏，这女子却将他的所作所为贬得一文不值。
若他现在身体还是好的，他定要命人将之五马分尸不可！
宋云舒看仁明帝被气得要吐血，却只能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十分鄙夷地斜睨着他。
仁明帝看到宋云舒的眼神，更气了。
竟敢蔑视一国之君！
他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张嘴想唤人，可半晌都再难发出任何声音。
宋云舒瞧着，轻轻笑了起来，她道：“淳于铮，是不是很生气啊？”
“气就对了，因为你心里知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是你不想承认和面对的事实。”
“你会落到如今这等孤立无援的地步，都是你自作自受的结果。”
“那么，现在，你可以上路了。”
“下去给那些因你而枉死的人赔罪吧！”
宋云舒走上前，要将仁明帝头上那根银针狠狠扎下去。
她两指握住银针，还没用力，淳于燕错身躲开红袖，如魅影般闪身至宋云舒身后。
握住她那只冰凉的手，一起用力，扎了下去！
只一瞬间，仁明帝浑身僵直，双眼一凸，挣扎几下就没了呼吸。
宋云舒蓦然转头看向身旁的淳于燕，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淳于燕就着宋云舒的手，将银针拔了出来。
从她手里拿过那根银针，运气内息，将它化为齑粉，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而做这一切时，淳于燕都面无表情，整个人平静得可怕。
他拉着宋云舒站起身，离开龙床。
而他自己则走回去，伸手从仁明帝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上拂过，闭了他的双眼。
退开两步，一撩衣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宋云舒立在一旁，看着他的所作所为，拳头捏得紧紧的。
呼吸也慢慢变得沉重起来，眼尾渐渐发红。
待淳于燕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对宋云舒道：“他已经死了，我们回家吧。”
“林神医已经在府里等着了，你身上的余毒不能再拖了。”
说完，他像往常那样伸手来牵宋云舒的手，低声道：“走吧。”
宋云舒却突然抬手甩开了他，她缓缓抬头，对上淳于燕不解的视线。
宋云舒红着眼尾怒道：“淳于燕！我刚刚杀的，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是他下令杀了我全家！他才是那个令我家破人亡的刽子手！”
淳于燕静静注视着宋云舒，他声音也冷静得可怕。
他道：“真正下毒的人是萧允晚！没有那根银针，他也照样是在等死！”
宋云舒恍然，是了，淳于燕怎么可能不知道萧允晚给仁明帝下了毒！
那本记录月凝草的手札，就藏在他的阁楼里。
所以，这么多年，他对这件事始终无动于衷。
甚至隐在背后默默看着萧允晚毒杀仁明帝？！
宋云舒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呵呵，这就是天家父子吗？
血脉至亲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沦为争权夺利的筹码。
淳于燕放缓了声音道：“宋云舒，跟我回家吧。”
“今日这事，我来善后！”
宋云舒皱眉看向淳于燕，大声道：“淳于燕！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你始终姓淳于！”
“你是淳于铮的亲儿子！”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改变这个事实了吗？”
“你说我为了复仇，连仇人之子都愿意嫁！”
“难道你淳于燕就不是我的仇人之子了吗？！”
淳于燕面色渐渐变得凝重，长眉慢慢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