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晚醒来的时候，只觉脑后左边肩膀处疼得厉害。
睁开双眼，一片漆黑，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头上被套了黑布。
她又扭动四肢，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
想出声唤人，又发现嘴也被堵上了！
萧允晚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意识回笼，整个人都僵住！
她昨天夜里，跟着一个小宫女去了乾坤殿，对仁明帝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
还给他灌了大量的月凝草。
原本，她以为这一切都是萧连廷安排好了的。
结果那个小宫女，完事后竟然将她擒住，打晕了。
这么想来，那两个小宫女根本就不是萧连廷安排的，她中计了！
而且她还在皇宫里被绑架了！
萧允晚立时就想到上回夜闯玉瑶宫的“慕晴菀”。
看样子，是那方人马掳了她。
若她猜得不错，那女子应该就是十年前逃掉的宋云舒。
萧允晚实在没想到，一个七岁的小女娃娃，竟然能从萧连廷的追杀下逃走。
甚至还能回到京城，来向她们萧家复仇。
她慕晴菀生得女儿，就这么异于常人吗？
就在她努力分析眼前形势之时，“吱呀”一声开门音响起，有光从外面透了进来。
萧允晚有些惧怕地往后缩了缩。
宋云舒一身白衣立在门口，她的双眼还有些微微发红，可是眸中的神情早已恢复如初。
里面黑雾环绕，寒凉刺骨。
她瞧见萧允晚的动作，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萧允晚，嚣张跋扈如你，也会有害怕的一天吗？】
宋云舒冷声对苏离、苏韵吩咐道：“带上她，跟我走！”
萧允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她疯狂地摇头，口中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
没有人理会她的动作，苏离上前，一剑挑开绑着她脚腕的绳子。
和苏韵一左一右架着萧允晚，跟在宋云舒身后。
一行人出了道观后门，往墓地行去。
天色亮起来，也不过是灰蒙蒙的一片。
寒风萧瑟，墓园里满是残枝枯叶。
风里还夹杂着独属于北方的凛冽凉意，吹得路边干枯的野草东倒西歪。
入口处，有一蓝衣白发道长等候在此。
老道长慈眉善目，眉毛胡须都花白一片，头发盘在顶上，用一根桃木枝束起。
他双手拢在袖中，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看着宋云舒缓步行来。
待看清宋云舒那张脸后，老道长半是欣慰，半是感慨地摸了摸胡须。
他笑着道：“小道友，你来啦~”
宋云舒弯身行礼，淡淡道：“道长，晚辈叨扰了。”
“还请道长代为指路。”
老道长点点头，“诸位请随我来。”
老道长带着她们迂迂回回绕了好半天。
宋云舒一路上都记着老道长的步伐，暗道此人也是深藏不露啊。
是两仪微尘阵，布置精妙，有迷幻性，是个藏匿东西的好阵法。
终于来到一座坟前，这地方视野开阔，周边杂草都有被清理过。
宋云舒转头对老道长行礼，“多谢道长。”
老道长笑容亲切慈祥，他道：“小友，贫道与你娘亲有过几面之缘，你们，长得很是相像啊。”
宋云舒闻言，细细打量了老道长几眼，只轻轻颔首，并没主动开口说话。
娘亲以前是江湖儿女，她足迹几乎遍布各地，认识的人多，也是很正常的。
老道长一眼就看清了宋云舒此时眼底那凝如实质的寒凉和郁结的恨意，无奈叹了一口气。
到底年纪还小，背负的又太重，执念易结难消呐。
老道长深深望了她一眼，开口道：“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小友，你还有很长的一生要走，莫太执着了。”
“贫道言尽于此，还望小友勿怪。”
说罢不再多言，双手拢在袖口，转身离去。
萧允晚竖着耳朵听清老道士的话，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宋云舒打小就跟慕晴菀一个模子。
也只有她那样的江湖草莽，才会和三流九教的山野道人打交道。
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只感觉周围很寂静，很空旷，风吹得有些大，还很冷。
这种看不见东西和对未知的恐惧，始终深深萦绕在萧允晚心头。
她很想逃，可压着她胳膊的两只手臂像铁爪一样，根本挣脱不得。
......
直到老道长身影不见，宋云舒才给了苏离一个眼神。
苏离点头，拔出长剑，运起内息，在墓碑上刻下了宋羡泊和慕晴菀的名字。
石碑坚硬，宋云舒也没那个手劲刻字，便交给苏离来做。
看着成形的墓碑，宋云舒走到萧允晚身后，一脚踢在她膝盖弯处。
萧允晚被迫跪了下去。
宋云舒从红袖手里的篮子里，拿出上坟扫墓的一应用品。
烧蜡，点香，燃纸......
她跪在冰凉的地上，一件一件慢慢做着。
再然后，取出两坛酒。
她一边撕着酒坛子的油布纸，一边道：“爹爹，阿娘，云舒带了你们生前最爱喝的桑落酒。”
“整整两大坛呢，今日定能让你们喝个够的。”
萧允晚听到“云舒”二字，反应很激烈。
她使劲扭动自己的肩膀，一直在旁边“支支吾吾”。
宋云舒不理会她，继续将手里的酒慢倾倒在地上，等着它们慢慢渗入地下。
两大坛酒都倒完之后，宋云舒才站起身。
她嘴角噙着阴鸷的笑意，一步一步，走到萧允晚跟前。
一把扯掉了蒙在她头上的黑布和嘴里的布条，丢在一边。
萧允晚眼睛乍然见光，只能猛然闭上。
宋云舒低头斜睨着她，声音凉如今日寒风，“萧允晚，十年了，你终于落到我的手上了！”
萧允晚缓过来后，睁眼抬头，一眼就瞧见了那张她亦是恨之入骨的脸。
萧允晚目露凶光，“果然是你，宋云舒！你这小贱人居然还没死！”
宋云舒双眸一眯，一巴掌狠狠扇在她满是伤疤血痂的脸上。
“啪”的一声，很是清脆响亮。
宋云舒弯下腰，两指掐着萧允晚的下巴，凉凉道：“你不是自诩高门贵女吗？怎么说话如此没有教养？”
萧允晚满眼怨毒，“哼！你娘是贱人，生个你也是小贱人！”
“你全家都死光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呢！”
宋云舒眸中黑雾似要喷涌而出，她两指用力，指尖刺破萧允晚的皮肤，顿时鲜血直流。
萧允晚疼得直皱眉头，却依旧梗着脖子，死死蹬着宋云舒。
宋云舒懒得看她，十分嫌弃地甩开萧允晚的脸，反手又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