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玉瑶宫。
萧允晚衣衫整齐,坐在殿中,时不时往沙漏的位置看去。
她看上去状态并不好,双眼满是疲惫。
萧连廷给她递了信,说今夜有重要的事得当面相商。
萧允晚也有事要和他讲。
她面上依然戴着白纱,从宫宴之后,她的脸就一直是那样。
没有进一步溃烂,但半点也不见好。
而且,自从她降成了昭仪,日子就过得格外艰难。
后宫几个妃嫔仗着位份比她高,变着法子来整她。
尤其是丽美人,孩子没了,仁明帝为了补偿她,直接升为丽妃。
萧允晚想不明白,她就算被贬为昭仪,可她哥哥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这些人凭什么敢骑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
可现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她曾经在后宫有多嚣张,如今就有多卑微。
一个小小的昭仪,毁了容,见不到皇帝的面,在深宫简直孤立无援。
就连平日里巴结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们,也都拜高踩低,敢给她下马威。
她可是三王爷的母妃,大将军的亲妹妹啊!
那些人仗着她的靠山都被皇帝禁了足,就敢这么欺辱她。
萧允晚也不傻,这里面,少不了有仁明帝的授意。
她只觉得心凉,十年枕边人的夫妻之情,原来一夕之间就能消散全无。
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诚我不欺啊。
萧允晚眼中生恨,她的膝盖到现在都还痛着。
白日里被丽妃随便寻了一个借口,就被太监按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
她孤立无援,没有谁能救她。
萧允晚双眸中爬满怨恨,恨丽妃,更恨仁明帝。
萧家再怎么说,也是帮他稳坐皇位的功臣,如今不需要了,就这般让人来作践她。
呵,既然仁明帝无情,那也休怪她无意了。
殿门处传来声响,萧允晚下意识身体一僵。
没了权势,日子难熬,她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轻声迈步进来,一身黑色斗篷。
见着屋内一灯如豆,光线不太明朗,萧连廷微微皱眉。
他掀开黑色帽檐,低声道:“怎么只点了一盏灯。”
“你玉瑶宫内为何这般冷清?伺候的宫人们呢?”
萧允晚看见熟悉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她起身,呜咽着喊了一声,“哥哥。”
萧连廷察觉异样,几步上前,打量起萧允晚。
这一看之下,眸中不免惊讶。
向来雍容华贵,保养得极好的妹妹,如今竟是憔悴了这么多。
烛火照耀下,眸中尽是血丝,鬓边甚至还生出了一缕华发。
萧连廷皱眉,面上尽是怒意。
他道:“谁欺负了你,一一记下来,敢得罪我们萧家人,来日定叫他们生不如死。”
萧允晚止住泪意,重重点头。
她抹去眼角泪痕,低声问道:“哥哥今夜不惜冒险进宫,所为何事?”
萧连廷在她对面坐下来,满脸严肃,一时没有作声。
萧允晚黛眉轻压,不解地望着萧连廷,默默等他开口。
萧连廷手心捏紧,直视萧允晚双眸,他厉声道:“钧儿他,似乎不想受我这个舅舅的管束了。”
“我查到,我妻许氏的母家,荣国公府覆灭,就有他的手笔。”
“他,竟帮着太子来对付我这个亲舅舅!”
萧允晚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立马出声反驳道:“不可能,钧儿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哥哥,此事定是他们搞的鬼,想离间你和钧儿。”
“哥哥你莫要着了他们的道啊。”
萧连廷看萧允晚反应这么大,完全不信他说的话,眸中闪过一抹不喜。
他接着道:“赵远是我安插在钧儿身边的人,他死得蹊跷。”
“赵远妻儿性命皆在我手里捏着,没有我的命令,那些卷宗他是断不敢交出去的。”
“可是钧儿却说,赵远叛变,背叛了我们。”
“这事,除了他,还会有谁?”
“晚晚,钧儿不听话了,他身上留着一半淳于铮的血。”
“他始终姓淳于,不姓萧!”
“我们的大计,可不能出现半点纰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