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乾清宫的琉璃瓦,朱标独坐殿内,望着案头燃烧的龙涎香,袅袅青烟在昏黄的烛光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吕氏留下的玉镯,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场权力博弈的残酷。当太监禀报礼部尚书李贤和边关大将王雄已至时,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沉声道:“宣。”
李贤身着绯色官袍,头戴展翅乌纱帽,面上带着一贯的儒雅笑意,眼底却藏着警惕;王雄身披玄色铠甲,腰间配剑未卸,虎目圆睁,浑身散发着武将的肃杀之气。两人踏入殿内,同时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朱标面带微笑,缓缓抬起右手,示意站在下方的两人起身。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似乎要透过他们的外表看到内心深处。
朱标开口说道:“二位爱卿,今日朕特地召见你们,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要与你们商议。皇后之死,其中疑点颇多,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朕急需你们的支持,以稳定朝局。”
李贤听闻此言,连忙微微欠身,率先回应道:“陛下心系国家大事,臣等自当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只是,臣等愚钝,不知殿下所说的支持,具体是指何事呢?还望陛下明示。”
与李贤的委婉不同,王雄则显得直来直去,他毫不掩饰地说道:“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王某人最讨厌那些拐弯抹角的言辞了。”
朱标嘴角微扬,目光转向李贤,缓声道:“李卿,朕知道你们江南李氏一族在文坛颇具影响力,礼部的诸多事务也都仰仗李卿的能力。因此,朕有意重启三年一度的恩科,并且特别允许江南地区增加二十个贡生名额。不仅如此,此次恩科的主考官人选,也将由李卿来举荐。”
李贤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恢复平静:“殿下厚爱,臣感激涕零。只是如此厚待,臣恐难安。”
“不仅如此,” 朱标继续道,“朕听闻李卿府上正在修缮宗祠,所需木料、砖瓦,工部会优先供应,且赋税减半。”
李贤终于忍不住,深深一拜:“殿下大恩,臣没齿难忘。臣定当尽心竭力,辅佐陛下。”
朱标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王雄:“王将军,朕知你镇守边关,劳苦功高。朕决定,将西北三州的军权,暂由王将军全权节制,粮草补给也优先供应。此外,王将军府中适龄子弟,可直接进入禁军,无需考核。”
王雄虎躯一震,眼中闪过狂喜:“陛下如此信任,王某人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只是,陛下所求何事?”
朱标沉默片刻,缓缓道:“朕要你们交出幕后之人。皇后之死,绝非丽妃一人所能谋划,她不过是枚棋子。朕知道,此事与你们有关。”
李贤和王雄脸色骤变,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李贤强作镇定:“陛下何出此言?臣等实在不明白。”
朱标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子:“还想狡辩!更夫所见神秘身影,带着安息香气味,而李卿府上上月刚进了大量安息香;香囊夹层的银片,材质与皇后首饰相同,而王氏一族向来与银楼生意往来密切。你们当真以为,朕查不出来?”
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王雄手按剑柄,眼中闪过杀意。李贤则额头冒汗,连连摆手:“陛下息怒!臣等... 臣等也是身不由己。”
朱标放缓语气:“朕无意追究你们的责任,只希望此事能有个了断,还朝局一个安宁。只要你们交出幕后主使,丽妃便作为替罪羊,承担一切罪责。如此,既能平息众怒,也能保你们周全。”
李贤和王雄陷入沉默,殿内只有雨声滴答作响。良久,王雄率先开口:“殿下说话可算数?”
“君无戏言。” 朱标坚定道。
李贤紧咬着牙关,仿佛要将牙齿咬碎一般,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此事……淑妃和王妃确实参与其中。她们对皇后和陈砚的得宠心怀不满,又担心殿下的改制会损害到她们家族的利益,于是便在暗中密谋策划,企图借这个机会将她们视为眼中钉的人除掉,同时也想扰乱朝局。”
朱标听到这里,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但他的面容却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没有丝毫的波澜。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好。既然如此,三日后早朝,朕会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丽妃必须为皇后的死承担责任。而你们,需要在朝堂之上为朕说话,稳定人心。”
李贤和王雄对视一眼,然后齐声说道:“臣等遵命。”他们再次躬身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宫殿。
待二人离去后,朱标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猛地瘫坐在龙椅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他知道,这只是一场无奈的妥协,是用利益来换取暂时的安宁。然而,在这充满权谋和算计的朝堂之上,有时候,妥协比强硬更能达到目的。
三日后,早朝。朱标神色凝重地宣布:“经过彻查,皇后之死,乃丽妃所为。丽妃因嫉妒皇后贤德,暗中下毒,其心可诛。念及她侍奉多年,朕特开恩,赐白绫自尽,以全其体面。”
朝堂上一片哗然,但李贤和王雄带头表示支持,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附和。一场震惊皇宫的皇后之死疑案,就这样匆匆落幕。
而在冷宫之中,陈砚得知这个消息,只是默默望向天空。她知道,这背后定有朱标的无奈与隐忍。这场权力的游戏,远未结束,而她,也将重新回到这漩涡中心,与朱标一起,守护他们心中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