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啼笑皆非,顾瑾给阿依古丽竖起一个大拇指,露出佩服的表情。
“你呢?看你也不小了,家中可有娶妻?”阿依古丽眼神微微闪烁,问萧离道。
大宁女子皆以含蓄婉约为美,就算心仪萧离也不会如此直白的说出口,萧离张了张嘴,竟然不知如何答复她。
“没有没有!”顾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萧令主家中没有妻妾也一贯洁身自好,从不流连青楼楚馆,这点本王可以打包票。”
萧离斜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偏偏此人就像根本没懂他的意思一般,朗声笑道:“而且令主功夫高强,绝不会被公主在睡梦中斩下脑袋。”
阿依古丽看萧离那并不热切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若是让我去你们京城,那就别做梦了。”
“是是是,公主乃是草原上的雄鹰,自当在天空翱翔,萧令主自然与您鸾凤和鸣,比翼双飞。”
“比翼双飞!”阿依古丽的眼睛亮了亮,“这个词语不错!”
萧离见两人一言一句聊的兴起,无语的望了望天。
“对了,公主,你们西戎女儿都跟你一样直言快语,骁勇善战吗?”
阿依古丽骄傲的扬起了头:“我们虽是女孩,也是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的,像你这样的,我一个打七八个都不成问题。”
逍遥王被噎了一下,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被人如此嫌弃过。
“哼,父王都答应我回去封我个将军的,都怪那个姓薛的小白脸使阴招!”说着就开始生起了闷气。
“但若非如此,我哪里有机会结识公主这样的女中豪杰。”
顾瑾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阿依古丽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还会主动与他聊一些风土人情。
萧离发现着顾瑾看似闲聊,却通过阿依古丽的嘴里知道了不少西戎各部族的关系和私隐。
比如说隼王最疼爱的不是那几个儿子,而是女儿,也就是阿依古丽的亲娘,再比如说狼王之子多铎之所以被她嫌弃,乃是因为他性好男色又为人残忍,再比如说他的亲叔叔阿目王,与阿史那贺鲁因为杀不杀俘虏的事情,差点打了一架。
但萧离眼下更关心的除了城外西戎人的动向,便是黑风他们的去向,这些人到底藏到了哪里。
只可惜那日边望走后,萧离便失去了他的消息。
“哎,你身边的那个大和尚呢?”阿依古丽忽然问道。
“有事离开了!”萧离含糊的回答道,他也没想到慧觉也随着黑风他们走了,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怎么?公主也对佛法有研究?”逍遥王含笑问道。
“那倒没有,我只是看他功夫好,有些好奇,不是说和尚连肉都不吃吗?但是他却要杀人?”阿依古丽一脸的天真。
“佛法本以慈悲为本,然《杂阿含经》言\"为护众生故,宁可自手断命\"。非为杀而杀,乃以智慧断恶因,如调伏暴君、止息战乱。若无嗔恨,暂用暴力救众,亦是权宜之计,终需回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究竟慈悲。”一席话令萧离侧目,没想到一贯纨绔的逍遥王居然有此见解。
“听不懂。”阿依古丽忽然暴喝了一声,惊飞了树上的寒鸦:“好无聊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肯放我回去。”
“若是西戎王能退兵至银水河畔,公主就能回去了。”顾瑾面带微笑的说道。
阿依古丽一下便黑了脸,但他并不是一个生闷气的人,当场缠着萧离打了一架,才稍微顺了点气。
薛怀义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黑风及其部下不知所终,一万多人竟然在几个时辰内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更可气的是,底下的人议论纷纷,竟然离谱到边嵘将要死而复生了。
“少将军,悠悠众口,堵不如疏,你越是显得在意,他们议论的越是起劲。”关山劝道。
“这些人,真是可恨!”薛定北气的牙痒痒。
“明日狼部的王子多铎就要到了,前来亲自讨要西戎公主,更是点名要见你。”
薛定北愕然:“见我干嘛?”
关山看了他一眼:“因为公主是你擒的。”
“但是我怀疑,他见你的目的并不单纯。”关山提醒道:“明日朝中来的钦差也会到场,这个王子怕是会挑拨将军与陛下的关系。”
薛定北一下明白了过来,如今这牧洲大营中,既有皇帝最信任梅花卫令主又有皇帝的弟弟,还有钦差大臣,这都铎却指明要他出席,美其名曰是想见一见俘获公主的英雄,实际上乃是故意捧高薛家,无视皇帝。
他冷哼一声,“他是王子,我方自然也要派出地位相当的人前去,才不失了礼数。”
他想把逍遥王推出去,“可是王爷最近水土不服,病倒了。”
薛定北磨牙,昨日见他还生龙活虎的,吃撑了到处溜达。狼部多铎王子二十出头,体格雄壮,比薛定北高出整整一头。他虎目如电,在大宁钦差与关山身上短暂停留,最终锁住薛定北,朗笑震得帐中铜壶轻颤:\"好个虎父无犬子!少将军这般骁勇,连我西戎公主都成了阶下囚——\"话音未落,腰间狼首金刀已叮当轻响,映得他眉眼愈发桀骜。
薛定北微微笑道:“公主一时大意了。”轻飘飘的将此话揭过。
“实不相瞒,公主乃我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她身在牧洲,我寝室难安。”
这人的汉话说的甚是流利,出乎众人意料。
“此次西戎王派我来,便是想要接回公主,这是我们的诚意。”说完一拍手,身后的两名侍卫抬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的走上前来,打开一看乃是金灿灿的金子。
朝中来的钦差目光中露出诧异神色,薛定北却与关山对视了一眼。
多铎拿起一锭金子,金子底部赫然出现了雀王府的家徽,他意味深长的笑道:“听闻少将军最喜黄金,聊表心意。”说完一转头,盯着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侍卫问道:“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吧。”
薛定北身上浸出了冷汗,这箱黄金分明是在威胁他,当初正因为他率兵进入折姆山想要找到西州王的宝藏,结果被西戎人算计,扮作他的模样入了永宁,半夜开了城门,导致永宁丢失。
关山身子前倾,挡住了钦差的视线,拱手笑道:“如此,就多谢多铎王子了。”
“我们也准备了一些茶叶盐巴,礼尚往来。”
多铎笑了笑,“不知公主近期可好?”
“除了思乡情切,一切都还好。”关山笑着回答。
“那就好,我王思念公主,所以愿意退兵,但是有条件!”多铎向后伸手,身后的侍卫递上一张羊皮卷,打开之后是一张舆图。
“我们退到永宁!”
“不行!”薛定北出声道:“永宁乃是大宁疆土,你们得退回西戎。”
多铎意味深长的瞟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的钦差:“我西戎愿意跟大宁结为秦晋之好,恳请贵国皇帝将永宁孜洲划为西戎疆土,重新划定国界,两国互不相犯。”
钦差正待起身反驳,多铎又挠了挠头,看向了身后。
身后那名眉目俊朗的青年凑近了说道:“王子,秦晋之好不是这么用的。”
关山摇了摇头:“如此这样,公主怕是要在我们大营中再多住一些时日了。”
多铎右手放在胸口,面露微笑:“那还请少将军多加照拂我们公主。”
薛定北看了他一眼,却正好撞到多铎复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