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当初为何单叔叔不顾暴露提前对岳兆钰和何冰动手?”边望忽然问萧离。
萧离瞥了一眼慧觉,心道还不是你们早就私下确定了彼此的身份,知道大和尚绝对不会对那厨子出事坐视不理才下手的。
边望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淡笑了一下方才开口。
“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游千鹤去见过岳兆钰。”
他面色一沉,“单叔叔乔装成厨子,本来想在岳兆钰的老宅下手,再伪装成山匪盗取财物,但他却在岳兆钰的府上,见到了伪装过的游千鹤。”
“岳兆钰的老宅,只有几个守卫会功夫,但都跟随在他身边,以单叔叔的身份,无法探听到更多的内容,但他儿子身边那个妾室,便是我安排进去的花魁。”他自然的提到那花魁,像是在解释。
“岳兆钰已经致仕,但他的儿子岳林川任牧洲守备,却并不老实,他如今在你们手上,应当查出了不少的东西。”
萧离面色微沉,“此人贪财好色,牧洲的税收和军备有两成进了他的腰包。”
“不止如此,大约是听他老子提过那幅图,动了歪心思,一心想去西北寻宝,但奈何派去的人都死在了流沙中。何冰当年陷害我爷爷的事,他从他老子那也得知一二,这些都在醉酒后被玲珑套了出来。”
“游千鹤熟知西北乃至塞外的地形,以游商的身份与岳家一拍即合。”边望冷笑一声,“岳兆钰打的两手算盘,若是大师不肯为他破译,便胁迫有把柄在他们身上的何冰帮忙,何冰身在礼部,又有才子之名,更精通数国语音。这才是岳兆钰匆匆上京的目的。”
“但我知晓我爷爷的为人,若当真他发现了一笔宝藏,定会写信告知皇帝,再厚着脸皮讨过来,充作军费!”
边望神色有些冷,再配合满脸胡渣,冷意中又带着杀意。
“我本不想让这两人死的如此轻松,但又怕迟了一步,让爷爷画的图落入游千鹤手中,才仓促下手。”
看着眼前的布防图,萧离不得不承认,边望的直觉是正确的。这或许是边家人刻在骨子里对危险野兽般的直觉。
“你得回去一趟。”边望直直的望着萧离,眼神澄澈。
“亲自告诉雍景帝,关于这份布防图。”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说道:“但我不能将这份给你!”他扬起那份写着密语的薄绢,这是他用于自保的筹码。
边望并不顾忌身边人的眼神,白若瑄是他信任的人,慧觉在边家军做过前锋,与自己的祖父私交甚笃。
“但我保证,白大哥将密语写下,我们将密语内容熟记心中,我便当着你的面将这薄绢烧毁,内容只我四人知晓。”
萧离被他气笑了,指了指他,勾唇说道“你诡计百出我且不说,就他,明白着将两份图纸都熟记在心中,你烧毁了,他大可再复制出十份百份,而我与大师,都是练武之人。”
“边望,你是不是觉得我被你骗了那么多次,便代表我傻。”
边望一脸胡渣,又瘦的脱相,闻言笑了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算计。
“你们二人,我们也是二人,能记得多少各凭本事,你若对自己和大师没有信心,大可亲自指定二人,让他们记下,然后随你回京,任你复刻百份千份?”
外面都是边家军旧部,就连慧觉,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如今能信任的,竟然只有自己一人。
忽然室内寒光一闪,白若瑄只觉得脖子一凉,低头一看正好看见自己的头发飘落。
“若这布防图被泄露一个字,我就杀了他!”萧离眼神如淬毒,定定的望着白若瑄补充道:“天涯海角、万死莫辞!”
白若瑄无奈的看着他,正待开口却被边望打断:“我真是羡慕你!”
边望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萧离本能的想让他闭嘴,果然,这人出口便不是好话。“我就知道,阿离舍不得杀我!”
“你?你以为你跑的掉,只不过到时候轮不到我来杀你,而是大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是边将军和你爹从阎罗殿上来亲手取你狗命!”
被骂的如此难听,边望还是没有动气,白若瑄暗暗诧异,他爷爷和他爹乃是仅次于边望娘亲的第二大逆鳞,而此人还是皇帝派来的人,若是以往,这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但眼下,边望听他骂人,脸色都没有变,脸上还是挂着那令人牙痒痒的无赖笑容:“好好,你同意就好,说真的,我还没见过他俩,也不知他俩长什么样子,跟我像不像,哎,你说,他俩会不会给你准备见面礼。”
萧离实在忍不住,一脚便对着边望的膝盖踢出,本以为他会闪开,却不料他站那不动,结结实实的挨了萧离一脚,膝盖弯了弯,又重新站直,脸上还是挂着笑。边望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自从得知萧离的真实身份以后,便对萧离再也生不起气来,虽然他的父亲杀了自己全家,但一想到萧离一出生便被自己父亲勒令处死,以骨血祭祀皇陵,心里就难受。更何况好不容易在娘亲的运作下,悄悄的长到五岁,却被那疑心重的君王发现。
亲爹以大儿子和娘家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亲娘杀了自己的小儿子,何等的残忍何等的不是东西。
幸好幸好,那大儿子还稍微有些人性,将人悄悄的救了下来,养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他对那九五之尊的恨意又淡了几分,若不是他,游凤遇不上萧离,边望遇不到顾回,穷奇一身,他都只是寄生在仇恨中的一抹幽魂,满手血腥,大仇得报,或许已经手刃那年轻的君王。但逝者终难复生,执念不散,国家动荡、山河破碎。到那时,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满目皆是疮痍。而自己这颗孤寂飘零的心,在这乱世之中也终究难以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