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皇陵里,住着一些不见天日的守陵人。他们守护着这座沉睡的帝王陵墓,仿佛与世隔绝,时间在这里停滞,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寂静相伴。他们的面容苍白,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千年的尘埃。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陵墓中回荡,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唤醒了沉睡的石像与壁画。陵墓的每一块砖石、每一道缝隙,都刻印在他们的记忆中,仿佛他们与这座陵墓早已融为一体。
“什么时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的开口,在空荡荡的陵寝内显得万分的寂寥。
“回老祖宗,已经快酉时了。”
“酉时了,酉时了。”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了眼自己花白的头发。
“帮我把头梳好,将陛下赐给我的那个玉冠戴上。”他喉咙中像是含了一口痰,声音缓慢而嘶哑,“今日有贵客来咯。”
话音刚落,甬道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来人不多,步履轻缓而整齐,那个头发花白的人叹了口气:“来的不是禁军而是梅花卫啊。”
身后站着的人像是没有听到,只专注的帮他拢着头发,一丝不苟。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梳齿缓缓滑过发丝,每一缕都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整齐而光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发油香气,他闭着眼睛,感受着梳子轻轻触碰头皮的触感,那是一种久违的宁静与安心。
他戴上了那顶先皇赐予他的头冠,上面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的宝石,那是先皇御赐信任也承载着他曾经的荣耀!
“德忠公公!”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奴腿脚不便,就不给令主行礼了。”话说的客气,但那表情却带着一丝不屑。
萧离盯着他的脸,眼神阴鹜,但嘴角却缓缓的勾起一个角度:“公公虽然身处这方寸之地,但应当知道我因何而来吧。”
“守陵军监守自盗,将陵寝中的陪葬品偷走私下卖出,我今日已经听说了。”
萧离点了点头:“部分赃物已经追回,都是前朝一些不受宠的妃嫔和夭折的王子的陪葬。”说完一脸玩味的看着坐在上首的老太监。
“都是些普通的货色,但还好都登记在册,陛下特定命我前来将人拿下。”
“不劳令主费心了,这两人刚刚躲进了定王的陵寝,然后老奴着人放下了机关,想来已经丧命了。”说完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哦,那机关重逾千斤,现在只怕已经成了一堆肉泥了,还望令主大人帮忙清理一下。”
萧离料想这两兄弟应当已经丧命,但没想到这老太监如此的嚣张。
“这皇家陵寝被盗数年,陛下震怒,命我前来彻查,皇陵中所有人等皆须配合。”
“老奴领旨!”但还是坐着没有起身。
“来人,将屋内所有人全部拿下!”萧离忽然出声喝道,身后的玄衣人动作迅疾,很快便将屋子中的几名太监悉数缉拿。
“大胆!”德忠忽然暴起:“老奴乃是先帝大伴,头上戴的乃是御赐的振武冠,无知小儿,你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萧离看着他,就像听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你想抄谁的家?”说完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好好的将这殿里搜一搜,看看还有没有谁手脚不干净。”
梅花卫令行禁止,押着那几名太监退了下去,萧离缓缓的走到了德忠的眼前,抬起了头。
灯光的映衬下,萧离皮肤显得更白了些,眉眼秀美,鼻子英挺,嘴唇略薄却菱角分明,下颌较大多数男子,却显得小巧了一些,略微显得有些女相。
德忠的目光有一丝愣怔,这一刻他发现他自己是真的老了,明明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却要在回忆里搜索很久。
若是那双眼睛再温柔一些,那嘴唇再饱满上翘一些,那就真是太像了。忽然一阵恐慌袭来,这个连当今天子都不怕的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太监,背上泛起了密密的冷汗。
“是你,你竟然没有死!”老太监额头青筋暴起。
“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他成立梅花卫,将权柄交给一个不到二十的人手上!原来,原来如此。”
萧离声音极轻的说道:“所以,你今日的路只有一条。”
“荒唐,荒唐,先皇若是在世。”德忠声嘶力竭的叫道。
萧离也笑了起来:“不如你去将他喊起来。”
“你勾结域外邪教,不惜盗卖皇陵葬品,到底是为了什么?”萧离的眼神往他下身一扫:“是他们告诉你,可以重塑你这残缺之躯?还是换你多活几年?”
萧离的眼中带上了一丝恶意:“我奉陛下之命,刚从平洲回来,你可知与你狼狈为奸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吗?”
“抢劫官银、虐杀孩童、妖言惑众。”
德忠昂起了头:“若要成事,哪一样不需要付出代价?”
“好!私采铁矿、勾结藩王、通敌叛国呢?”萧离的目光冷了下来,“当年你设局污蔑边将军谋逆,忠良枉死,可谁想的到,你才是那祸国之人。”“若只是前者,或许陛下还真的会留你一命。但如今,却是留不得了。”
“哈哈哈,陛下还真的信你!七星连珠,煞星降世、次序重塑,改朝换代,你以为他当真信你,信你这个天煞孤星祸国殃民的灾星。”
德忠勾起一抹冷笑,“哈哈哈,就算你活着,你也永远只能站在暗处,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圣僧无言,金口一张,哪一次错过?老奴倒真想看看,顾珩那小儿阴奉阳违,不顾先皇的命令将你救下,将来会落得什么下场!”
“铛!”萧离一剑出鞘,直逼德忠的咽喉,却被一件硬物挡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出一阵紫雾,带着一丝甜腻的香味,萧离赶紧捂住口鼻,隔着烟雾只能看见一人挟持着德忠,穿过烟雾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