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几位,则把那份隐秘的成就感藏得很深。
景元会在幼崽成功用勺子把饭送进嘴里而非鼻孔时,懒洋洋地抛过去一小块做成团雀形状的点心作为“嘉奖”,淡金色的眼底流淌着细碎的笑意。
镜流会在幼崽午睡踢开薄被时,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将那小小的身体仔细盖好,动作轻缓得如同拂去剑尖的微尘。
丹枫则会在幼崽摆弄他耳朵上的饰品垂下的流苏时,破天荒地没有立刻避开,只是身体略显僵硬地坐着,任由那小小的手指好奇地缠绕着那冰凉的丝绦,青碧色的眼底深处,映着幼崽专注的小脸,波澜不惊的深潭下,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其细微的暖流。
应星来得相对少些,但他每次来,总会带来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一个会自己爬行的小铜龟,一盏能投射出星图的琉璃灯……
他看着幼崽惊喜地扑向那些小机关时,那张总是带着匠人特有的冷硬和些许岁月沧桑的脸上,线条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紫眸里沉淀着无声的满足。
他们笨拙地摸索着,跌跌撞撞,闹出不少笑话,却也在这过程中,奇异地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养育”的成就与喜悦。
看着那小小的生命在他们的羽翼下健康、快乐地成长,那份隐秘的骄傲,在心湖深处漾开无声的涟漪。
然而,罗浮的安宁,如同琉璃般脆弱。
坏消息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毫无预兆地刺破了小院的平静。
沉重的战报经由最快的星槎送达,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带来刺骨的寒意。
寿瘟祸祖麾下最凶残的令使之一——‘倏忽’,携其麾下被称为“莳者”的精锐军团,将近十万之众,如同遮天蔽日的毁灭风暴,悍然扣关。
他们的目标直指罗浮仙舟的心脏——那维系着长生奥秘、也招致无尽觊觎的建木神迹。
战火瞬间燎原,罗浮全境震动。云骑军四大舰队——垂虹卫、毕方卫、欃枪卫,以及腾骁将军点名让景元亲率的春霆卫,悉数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刺耳的集结号角撕裂长空,响彻星槎海港。
看着那份战报镜流小院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方才还弥漫着的、带着食物暖香和幼崽软语的家常气息,瞬间被肃杀的铁锈味取代。
他们看着那个还处于状况外的小身影彼此对视了一眼。
景元和镜流肯定要前往前线,白珩作为飞行士也会待在危险的战场上,更别说丹枫了。
唯有应星,身为工匠他能够待在工造司提供武器补给,也只有他这里都条件相对安全一点。
没有人敢硬闯大量云骑军把守的工造司。
镜流第一个站起身。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那身深蓝劲装仿佛瞬间凝结了冰霜,无形的剑气在她周身无声流转,空气温度骤降。
她走到墙边,取下悬挂着的、那柄名为“支离”的长剑。
冰冷的金属剑鞘入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看向云归程,淡红的眼眸深处,冰雪依旧,却在那冰层之下,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短暂地停顿了半秒,目光在那懵懂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要将这画面刻入心底,随即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院门。
白色的长发在她身后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背影挺拔如即将出鞘的利刃。
景元脸上的懒散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束发的红绳,将几缕碍事的白发别到耳后,露出那双此刻只剩下锐利锋芒的淡金色眼瞳。
他走到云归程面前,蹲下身,动作难得地带上了属于少年将领的郑重。
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绘满了复杂线条和标记的星图——那是他平时推演战术用的简化沙盘图。
“小归程”景元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
“景元哥哥和白珩姐姐、冰冰、还有丹枫,要去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像……就像去打一个很远很远地方的大怪兽。”
他试图用孩子能理解的语言解释
“这个”他把星图塞进云归程的小手里,指尖点了点上面几个闪烁的亮点
“是我们的秘密地图。帮哥哥保管好,等我们回来,一起在上面找宝藏,好不好?”
他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那笑容里,已无半分往日的闲适。
丹枫走到应星面前,两位同样沉默寡言的男子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丹枫的目光落在应星怀里的云归程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略长。
他伸出手,并非拥抱,而是再次拂过幼崽颈间的龙蛋护符。
这一次,他指尖萦绕的淡青色能量波动清晰可见,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护符表面那些细密的鳞片纹理间飞快地游走、加固、铭刻下更复杂的守护阵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