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和柳菲儿的气息平稳了许多。丹药的效力涤荡着他们体内的淤伤,面色也渐渐有了血色。然而,这短暂的安宁并未驱散林宏心头的阴霾。墨云的背叛如一根毒刺扎在他们身后,即便那厮已遁走,血腥味依然会吸引来更多的饿狼——夜魇古族,或是其他嗅到异动的修士。这峡谷,已成一座瓮,久留必死。
“走。”林宏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他眉心微蹙,一股无形的波动在他周围扩散,那是“灵犀诀”在示警,峡谷外的混乱正像潮水般上涨。
石磊和柳菲儿相视一眼,无需多言,一切了然于心。柳菲儿迅速收起洞内的痕迹,石磊则检查着各自的储物袋。
他们没有原路返回。那条浸染血腥的来路,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林宏带领二人,绕着更偏僻的小径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的“灵犀诀”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覆盖四周,细致入微地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样的灵力波动,每一声细微的风吹草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谷口时,前方弥漫的红雾中,骤然传来一阵撕裂空气的厉啸,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法术的流光。林宏心头一紧,灵犀诀猛然收缩,将那一角的混乱景象瞬间放大。数十道模糊的身影在雾气中穿梭,灵力狂暴地搅动着天地。他们正围猎着一头庞大的飞行妖兽——三目火鸦。那妖兽生有三眼,周身烈焰翻腾,每一次振翅都带着焚风,显然是火属性灵气孕育出的高阶存在,其妖丹与一身翎羽,皆是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
“三目火鸦!”石磊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渴望,随即被忌惮取代,“是好几个大宗门和散修势力联合,才能把它逼到这个份上。”
林宏没有出声,只是抬手示意。卷入这等混战,无异于羊入虎口。他将灵力波动压到极致,小心翼翼地引导二人,沿着峡谷边缘的阴影处向后退去,每一步都轻得像一片落叶。
然而,就在林宏侧身,准备彻底隐没于乱石之后时,他眉心突兀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灵犀诀发出前所未有的警报!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与阴冷,像毒蛇般从那团混乱中猛然探出。
林宏猛地循着感知望去。围猎三目火鸦的人群中,一道黑影如附骨之疽,令他瞳孔骤然收缩。是墨云!那张曾经在炎心洞中背叛的面孔,如今挂着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正挥舞着法器,指挥着几名修士围攻火鸦。
墨云的气息比数日前更盛,虽仍是练气八层,却沉凝如山,透着一丝不正常的妖异。赤阳花和岩甲巨蜥妖丹的力量,竟让他进益至此?他身边簇拥着几名修士,个个神色凶悍,看来是墨云新寻的帮凶。
墨云似乎有所察觉,动作微顿。他缓缓转头,那双淬了毒的阴鸷眼眸,像捕食者般,穿透重重红雾,精准无误地锁定了林宏三人的藏身之处。他脸上先是闪过一瞬愕然,旋即被一种几乎要凝固空气的杀意取代。那个该死的林宏,居然还活着?!
“林宏!你竟然还没死!”墨云的声音像撕裂的布帛,带着刻骨的怨毒在峡谷中回荡。他的目光落在林宏身上,贪婪的火光与嫉妒的阴影在他眼底交织,“你这个卑鄙的窃贼!身上藏着从岩甲巨蜥那里偷来的秘宝!”
他猛地抬手,指尖如毒蛇吐信,直指林宏藏身的方向。声音猛然拔高,如同施展了某种扩音术,瞬间响彻整个围猎战场,每一个字都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各位道友!那小子身上藏着从岩甲巨蜥那里得到的逆天秘宝!那巨蜥的妖丹和精魂,都在他手里!这等宝物,岂是区区一个练气散修能守住的!此人掠夺我们辛苦搏来的战利品,罪恶滔天!诸位若能合力将他拿下,分得秘宝,可比围猎这头火鸦划算百倍,更能一步登天!”
墨云话音未落,原本胶着于三目火鸦的修士们,目光如箭矢般,“唰”地一声,齐刷刷地钉向林宏藏身之处。他们眼中先是迷茫,继而涌上骇然,最后,那骇然又被一种无法抑制的贪婪所吞噬。岩甲巨蜥的妖丹与精魂?这几个字,如同点燃了他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岩甲巨蜥的妖丹?!”
“竟有这等至宝!”
“拿下他!别让他跑了!”
贪婪的火焰瞬间在人群中蔓延。他们不再顾忌天空中那头垂死挣扎的三目火鸦,数十道裹挟着杀意的灵力波动,铺天盖地般,猛地锁定了林宏三人!其中甚至夹杂着几道筑基期的磅礴威压,显然连那些强者也为之动心。
“该死!这个卑鄙小人!”石磊发出近乎绝望的咆哮,脸色铁青。
柳菲儿的嘴唇颤抖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数十名修士,其中不乏筑基期强者,这根本就是死局。
林宏胸腔内怒火翻腾,但他那被“初生道域”与虚妄子磨砺出的道心,却诡异地如同冰封的湖面,平静无波。墨云……他要堵住他在炎心洞背叛的嘴。
“疾影步!退!”林宏一声低喝,没有丝毫迟疑。他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卷起石磊和柳菲儿,猛地冲向附近一处地形犬牙交错的乱石坡。此地红雾弥漫,巨石参差,沟壑纵横,能见度奇低。在这里缠斗,便是死路一条。
“别让他跑了!”墨云的咆哮如同狼嚎,他带着同伴与那群被欲望烧红眼的修士,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争先恐后地扑向乱石坡。天空中,三目火鸦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发出几声不甘却又庆幸的嘶鸣,猛地拔高身形,挣脱了围猎,消失在翻涌的红雾深处。
一场生死追猎,在这幽火峡谷外围,于迷雾与乱石间骤然展开。林宏带着两人,一头扎进了那片被红雾吞噬的嶙峋之地,每一步都踏在生死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