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点暗红血芒在阴影深处骤然亮起,如同地狱之门洞开!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何西门的脖颈!他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倒竖起来!体内的玄铁令牌疯狂震动,发出无声的尖啸!
来不及思考!何西门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将怀中彻底昏迷、寒气肆虐的东方秀往自己身后一揽!同时,他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指尖已经触摸到了那枚冰冷坚硬的玄铁令牌!只有这东西,能抗衡那来自金水湾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邪异力量!
然而,就在他即将抽出令牌的刹那——
“嘀呜——嘀呜——嘀呜——!!!”
一阵尖锐刺耳、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划破了青石镇傍晚的宁静!那声音来势极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菜市场区域!
这突如其来的警笛声,如同滚烫的烙铁猛地按在了阴影深处!
那两点贪婪兴奋、锁定着东方秀双手的暗红血芒,如同被强光照射的夜行动物,猛地一缩!紧接着,发出一声只有何西门能“听”到的、饱含怨毒和不甘的无声嘶鸣,倏地熄灭!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和窥视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了?!
何西门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但心头的警惕丝毫未减。这警笛来得太巧了!是巧合?还是……冲着自己和慕容卿的新闻来的?他猛地扭头看向巷口!
只见巷口那两个亢奋的狗仔,在警笛响起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瘦高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叫一声:“条子?!快跑!”两人再也顾不上什么“超级大新闻”了,扛着摄像机掉头就跑,瞬间消失在菜市场混乱的人群中,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几辆蓝白涂装的警车闪烁着刺目的警灯,呼啸着停在菜市场入口处。车门打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快速下车,开始维持秩序,驱散围观人群。显然,他们是接到报警,来处理“菜市场斗殴”或者“可疑人员聚集”的。
危机暂时解除。但何西门的心却沉甸甸的。暗处的监视者被惊走,狗仔也被吓跑,可怀中这个昏迷的女人和她体内那诡异的邪能寒气,却成了甩不掉的大麻烦!
东方秀的身体依旧冰冷得吓人,青白色的寒霜在她脸上蔓延,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双手上深紫发黑、开裂流脓的冻疮,在失去意识后,似乎因为邪能寒气的反噬,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必须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救治她!老李头家不行,那里本身就有隐患。回自己那个破旅馆?目标太大,慕容卿随时可能杀到,狗仔也可能卷土重来!
何西门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巷子尽头那几户人家的后院墙上。东方秀刚才就是从那个方向端盆出来的……她的家,很可能就在附近!这是目前最隐蔽的选择!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忍着左脸火辣辣的剧痛和浑身湿透的腥臭,双臂用力,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身材颇为厚实的东方秀稳稳地抱了起来!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带着惊人的弹性和……一种奇异的、被强行压抑的生命力。
“得罪了,大姐!”何西门低语一声,抱着昏迷的东方秀,如同矫健的猎豹,几步就冲到了巷子尽头那堵矮墙下。他脚尖在墙根凸起的石块上一点,身体轻盈地拔起,抱着一个人竟毫不费力地翻过了近两米高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墙内一个小院中。
小院不大,收拾得却意外整洁。墙角堆着些渔网、木盆之类的工具,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一栋低矮的青砖瓦房,门窗紧闭,透着一股简朴而安静的气息。
何西门抱着东方秀,快步走到房门前。门是普通的木门,从里面闩着。他侧耳倾听片刻,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他腾出一只手,指尖凝聚一丝极其细微的内息,如同最灵巧的钥匙,轻轻一拨门闩。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一张硬板床,一张旧方桌,两把竹椅,一个掉了漆的木柜。但出乎何西门的意料,屋内异常干净,地面扫得一尘不染,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还飘散着一丝淡淡的、混合着皂角和某种草药的味道。这与他想象中“东施”那种泼辣粗犷形象下的邋遢截然不同。
何西门小心翼翼地将东方秀放在那张硬板床上。她的身体接触到硬实的床板,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眉头紧紧蹙起,身体蜷缩得更厉害,仿佛抵御着无边的寒冷。
何西门迅速关上房门,插好门闩。他走到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再次仔细检查东方秀的状况。情况比刚才更糟了。那股邪能寒气在她昏迷后失去了意识压制,开始在她体内更加狂暴地肆虐!皮肤上的青白寒霜已经蔓延到了锁骨,裸露的手腕处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冰晶凝结!那双手上的冻疮,颜色更深,裂口处渗出的不再是脓液,而是带着冰碴的、淡红色的血水!
“好霸道的寒气……”何西门眉头紧锁,心头震撼。这绝不是后天形成的!这寒气似乎已经与她的生命本源纠缠在了一起,如同跗骨之蛆!强行拔除,恐怕会伤及她的根本!必须找到这股邪能寒气的根源,或者……找到那股能中和它的神秘力量!
他不再迟疑。救人要紧!何西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排除杂念,进入“一气化三清”针法所需的绝对专注状态。他盘膝坐在床边的地上,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古朴的手印,开始运转家传的呼吸吐纳法。一股温和醇厚的内息随着他悠长深沉的呼吸,在体内缓缓流转、凝聚。
片刻之后,何西门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桃花眼中,所有的玩世不恭、痞气风流尽数褪去,只剩下如同古井深潭般的澄澈与专注!他手腕一翻,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柔和银光的特制银针,已然夹在指间!
没有丝毫犹豫!何西门出手如电!
噗!噗!噗!
三根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东方秀头顶的“百会”、“神庭”、“印堂”三大要穴!针尾微颤,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这是“安神定魄”针,先稳住她的心神,防止寒气进一步侵蚀意识!
紧接着,又是数根银针闪电般落下!刺入她胸口的“膻中”、“神阙”,背心的“灵台”、“至阳”!银针落处,何西门指尖灌注的纯阳内息如同涓涓暖流,沿着银针缓缓渡入,试图驱散她心脉附近的寒气,护住要害!
然而,当他的内息一进入东方秀的经脉,立刻遭到了那邪能寒气的疯狂反扑!那寒气精纯、霸道、带着金水湾邪能特有的阴冷烙印,却又多了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顽固的……大地般的沉凝!如同万年玄冰,死死地冻结着经络!何西门的纯阳内息如同投入冰河的火苗,虽然顽强,却举步维艰!
“唔……”昏迷中的东方秀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眉头拧成了疙瘩。
何西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凝重。他小心地操控着内息,如同在布满地雷的冰原上行走,一点一点地试探、疏导。他能清晰地“看”到,那股邪能寒气的核心,似乎盘踞在她的……丹田气海深处!那里,仿佛有一个冰冷的漩涡,不断散发着寒意!而在那漩涡的最中心,似乎……隐隐有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淡金色光芒在顽强地闪烁,如同风中的烛火,死死地压制着漩涡的暴动!正是这道光芒的存在,才让这恐怖的寒气没有瞬间将她冻成冰雕!
那是什么?!何西门心神剧震!那股淡金色的力量……带着一种浩瀚、古老、包容万物的气息!与金水湾邪能的阴冷死寂截然不同!正是这股力量,强行中和了邪能的暴戾,才让这寒气变成了如今这种虽然折磨人、却暂时不会致命的“寒症”?!
就在何西门试图将内息更加深入,去探查那道淡金色光芒的源头时——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猛地响起!昏迷中的东方秀,竟然在这强烈的内息刺激下,悠悠转醒!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深潭般的黑亮眼眸,最初是一片茫然的混沌,随即,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撞翻的洗菜盆、劈头盖脸的脏水、那个顶着盆底印的小白脸、还有……双手传来的剧痛和那深入骨髓的冰冷!
然后,她就看到了!看到了自己正躺在家里的硬板床上!看到了床边盘膝坐着一个人!一个头发湿漉漉粘着烂菜叶、脸上顶着个清晰滑稽的红肿盆底印、衣服还散发着鱼腥味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的手……正悬在自己胸口上方!几根明晃晃的银针还扎在自己身上!
“啊——!!!”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震碎玻璃的尖叫,猛地从东方秀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惊恐、愤怒和羞耻!
“流氓!!!变态!!!杀人啦——!!!”
东方秀如同被滚油烫到,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也顾不上浑身冰冷剧痛了!她一把扯掉胸口的银针(粗暴的动作痛得她自己龇牙咧嘴),顺手抄起床边一个硬邦邦的……木头鞋拔子!劈头盖脸就朝着近在咫尺的何西门脑袋上狠狠砸了过去!
“王八蛋!敢趁老娘昏迷占便宜?!老娘跟你拼了!!!”
呼——!
鞋拔子带着风声,直取何西门面门!气势汹汹,比之前的洗菜盆更添了十分杀气!
何西门正全神贯注探查她体内的秘密,被这石破天惊的尖叫和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差点岔了气!他反应极快,脑袋猛地一偏!
啪!
鞋拔子擦着他的耳朵,狠狠砸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
“大姐!冷静!听我解释!”何西门一边狼狈地躲闪东方秀狂风暴雨般的鞋拔子攻击,一边试图解释,“我在给你治病!你刚才昏倒了!寒气攻心!很危险!”
“放你娘的屁!治病?!治病需要脱衣服扎胸口吗?!老娘看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采花贼!专门欺负老娘这种弱女子!”东方秀根本不信,怒火中烧,手里的鞋拔子舞得更快了,招招不离何西门的脑袋和那张“小白脸”,嘴里更是连珠炮似的开骂:
“不要脸的臭流氓!”
“下三滥的小白脸!”
“天杀的王八蛋!”
“挨千刀的采花贼!”
“老娘今天不把你那张骗人的脸抽成猪头,老娘就不姓东方!”
她骂声洪亮,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在寂静的小院里回荡,估计半条巷子都能听见。配上她挥舞鞋拔子的彪悍身影,活脱脱一个被激怒的护崽母狮!
何西门被她这泼辣劲儿和完全不讲理的攻击弄得手忙脚乱,左躲右闪,狼狈不堪。他一身本事,对付邪能、对付高手都行,可面对一个体内藏着惊天秘密、偏偏又蛮不讲理、认定他是色狼的“悍妇”,真是束手束脚!打不得,骂不过,解释不听!
“大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何西门躲过一记横扫,哭笑不得,“你看看你自己的手!看看你身上的寒霜!我要真是流氓,会挑你这样的下手吗?!”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
东方秀挥舞鞋拔子的动作猛地一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布满恐怖冻疮、此刻因为激动和用力而裂口渗血的手,又摸了摸自己冰冷刺骨、布满青白寒霜的脸颊……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自卑和滔天的怒火瞬间淹没了她!
“何西门——!!!”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如同受伤的野兽,眼睛都红了,“你他妈还敢嫌老娘丑?!老娘跟你同归于尽!!!”
她彻底暴走了!不再用鞋拔子,而是如同炮弹般合身扑了上来!张开双手,带着那开裂流血的冻疮,就朝着何西门的脸上、脖子上狠狠挠了过去!那架势,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何西门头皮发麻!这女人发起疯来简直六亲不认!他一边狼狈地格挡着她毫无章法的抓挠(那冻疮裂口处的寒气接触到皮肤,让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边急中生智,猛地提高音量吼道:
“你丹田里的金光是什么东西?!它快压不住你体内的寒气了!!!”
这一声吼,如同定身咒!
正疯狂抓挠的东方秀,动作猛地僵住了!如同被施了魔法!她那双因愤怒而赤红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一丝深藏的恐惧!她保持着双手前伸的姿势,死死地盯着何西门,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院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何西门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惧,心中已然确定!她知道!她绝对知道自己体内那诡异的邪能寒气和那道神秘金光的秘密!这个看似泼辣粗鄙的卖鱼女身上,藏着惊天的隐秘!这隐秘,很可能与金水湾有关!
他缓缓放下格挡的手臂,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痞气或无奈,只剩下医者的凝重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他顶着那个滑稽的盆底印,目光如炬,直直刺入东方秀惊慌失措的眼底,一字一句地问道:
“大姐,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告诉我,你体内的寒气……还有那道金光……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你身上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