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土机那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恐怖轰鸣,裹挟着钢铁履带碾碎大地的“嘎吱”声浪,如同灭世的丧钟,穿透片场喧嚣的壁垒,狠狠撞进诊所狭小的空间!地面在震颤!墙壁在呻吟!空气被这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撕扯得发出哀鸣!何西门站在片场强光灯下,破旧的白大褂裹着他骤然绷紧的身体,帽檐阴影下那双肿胀的眼睛,在轰鸣响起的瞬间,爆发出近乎实质的冰冷锐芒!
来了!“眼睛”组织的推土机!它动了!提前发动了!猩红的信号被激活,冰冷的钢铁巨兽正咆哮着碾碎一切阻碍,朝着这间破败的诊所,朝着地底埋葬的秘密,无可阻挡地碾压而来!时间,被压缩到了最后的分秒!
“cut!cut!怎么回事?!”导演的咆哮被巨大的轰鸣声瞬间淹没。片场瞬间乱成一锅粥!灯光摇曳,设备晃动,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望向巷口方向,不明所以的尖叫和询问声此起彼伏。
何西门动了!如同离弦之箭!他猛地甩掉身上那件扮演“刘二流子”的破旧白大褂,露出里面沾着泥污和狗血的本就破旧的外套!他无视了导演的怒吼,无视了慕容卿震惊而担忧的目光,更无视了整个片场的混乱!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诊所墙角!那个敞开的、散发着阴冷腐朽气息的地底入口!必须在推土机碾平这里之前,冲进去!
他撞开挡在身前、一脸懵圈的场务,身形快如鬼魅,直扑诊所墙角!手指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道,就要再次按下机括旁的青砖!
就在他指尖距离青砖不足一寸的刹那——
“吱嘎——!”
一声更加刺耳、更加狂暴的刹车声,混合着轮胎摩擦地面腾起的橡胶焦糊味,如同另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巷口的混乱!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却散发着冰冷金属质感的硬派越野车,如同失控的黑色猛兽,带着一路狂飙卷起的泥雪烟尘,以一个近乎漂移的极限角度,猛地横甩车身,不偏不倚,死死堵在了巷口通往“金水湾”工地的唯一出口处!庞大的车身如同一道钢铁堤坝,硬生生截断了推土机碾压而来的路径!
巨大的惯性让越野车车身剧烈晃动,引擎盖兀自冒着滚烫的白气!驾驶座车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矫健利落的身影跳下车。一身笔挺的藏青色警用作训服,包裹着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乌黑的长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随着她落地的动作在肩后甩动,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她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风尘和一丝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如同草原上的鹰隼,锐利、明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果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正是轩辕晴!
她看都没看旁边那台被堵住去路、发出愤怒咆哮的黄色推土机,也仿佛没看到片场混乱的人群和刺眼的灯光。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瞬间穿透诊所破旧的门窗,牢牢锁定了那个正要扑向墙角地洞的身影——何西门!
“何西门!站住!”轩辕晴的声音清亮而充满穿透力,带着警察特有的威严,瞬间盖过了推土机的轰鸣和片场的喧嚣!她几步冲到诊所门口,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诊所内,何西门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原地。他猛地回头,肿胀的眼睛透过帽檐阴影,死死盯住门口那个风尘仆仆却英姿勃发的女警花!令牌在胸口沉寂着,但一股冰冷刺骨的警兆却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她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是巧合?还是……“眼睛”组织的另一张牌?!
推土机的轰鸣被越野车阻挡,如同困兽般在巷口愤怒咆哮,履带卷起泥浆,却无法前进分毫。片场的混乱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警车(无标识)和女警而陷入短暂的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诊所门口。
轩辕晴的目光如同扫描仪,瞬间扫过何西门肿胀破溃、勉强遮盖的脸颊,扫过他沾满泥污的外套,最后落在他僵在墙角机括旁的手指上。她英气的眉毛紧紧蹙起,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于他的狼狈伤势!愤怒于他似乎又要以身犯险!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心疼和……后怕?她几乎能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依旧带着一丝长途奔袭后的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强硬:“何西门!你又在搞什么鬼?!立刻离开那里!”她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虽然那里并没有配枪)。
何西门看着轩辕晴那双盛满了焦急、愤怒和某种更深沉情绪的眼睛,感受着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和风尘、却依旧干净凛冽的气息,心头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但他眼中的冰冷和戒备并未消散,声音嘶哑而充满警惕:“轩辕警官?真是稀客。公务?还是……私人‘关照’?”他刻意加重了“关照”二字,意有所指。
轩辕晴被他话里的刺扎了一下,英气的脸上闪过一丝薄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误解的委屈和急切。她上前一步,试图靠近:“少废话!外面那推土机怎么回事?你这里……”她的目光再次扫向墙角那明显异常的挂图和地面痕迹。
“与你无关!”何西门猛地打断她,身体微微前倾,如同护食的孤狼,眼神锐利如刀,“轩辕警官,请回吧。我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他刻意用疏离冰冷的语气,试图将她推开。地底的秘密绝不能暴露,尤其是……在“眼睛”组织可能已经渗透到官方层面的此刻!他不能确定轩辕晴是否还是那个在草原篝火旁靠在他肩头的警花!
轩辕晴被他这拒人千里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连日来的担忧、千里奔袭的疲惫、看到他狼狈伤势的心疼、以及此刻被误解的委屈,如同火山般瞬间爆发!
“何西门!你这个混蛋!”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咽,“你以为我想管你?!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这副鬼样子?!要不是……”她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猛地咬住了下唇,倔强地别过脸去,胸口剧烈起伏着。几缕散落的发丝黏在她因激动而泛红的颊边。
诊所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推土机在巷口不甘地低吼,片场的人隔着门窗好奇地张望。何西门看着轩辕晴那副强忍委屈、眼眶微红的倔强模样,心头那冰冷的堤防,似乎被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他想起了草原上那碗烈酒,想起了篝火旁她靠在他肩头时温热的呼吸和低低的呢喃……
就在这僵持的、充满火药味的寂静中——
轩辕晴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诊所角落。那里,那只被何西门救下的黄狗,正蜷缩在旧衣服堆里,发出微弱而依赖的呜咽。旁边地上,放着一个……保温桶?一个印着小熊图案、与轩辕晴一身硬朗警服格格不入的、粉蓝色卡通保温桶!
轩辕晴的视线在那个保温桶上停顿了一瞬,英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窘迫和……慌乱?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当场抓包。她猛地转回头,不再看何西门,也不再看那个保温桶,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又快又低,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别扭:“……路过!顺便……给你带了点……剩的饺子!爱吃不吃!”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尴尬的气氛,猛地转身,就要冲出诊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哎呀!”
一声短促的痛呼!轩辕晴的手背,在慌乱转身时,不小心重重蹭在了诊所门框上一颗凸起的、生锈的铁钉上!尖锐的钉头瞬间在她白皙光滑的手背上,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血口!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剧痛让轩辕晴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受伤的手背。鲜红的血珠顺着她修长的手指缝隙渗出,滴落在藏青色的警服袖口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她疼得眉头紧锁,贝齿咬着下唇,强忍着没再出声,但那双锐利的眼眸里,瞬间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雾,混合着委屈、疼痛和狼狈,显得格外……脆弱。
何西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冲了过去!医者的本能和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瞬间压倒了一切警惕和疏离!他一把抓住轩辕晴受伤的手腕,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又在触及她肌肤的瞬间,感受到那细腻皮肤下传来的轻微颤抖,力道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别动!我看看!”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急迫和关切。他强行掰开轩辕晴捂着伤口的手指。
一道不算深、但皮肉翻卷、边缘带着铁锈污渍的伤口,狰狞地横亘在她白皙的手背上,鲜血还在不断渗出。
“有铁锈!必须立刻清创!否则感染破伤风就麻烦了!”何西门语速极快,眼神凝重。他不再废话,拉着轩辕晴就走到诊所那张破旧的诊疗桌前,让她坐下。
轩辕晴被他拉着,手腕处传来他指尖的温热和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看着何西门那近在咫尺、布满伤痕却写满专注和紧张的肿胀侧脸,感受着他动作间流露出的那份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关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酸涩,瞬间冲垮了刚才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她顺从地坐下,甚至忘了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着,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忙碌的侧影。
何西门动作麻利地翻出药箱,取出碘伏棉球、镊子和干净的纱布。他先用镊子夹起沾满碘伏的棉球,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和铁锈。微凉的碘伏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刺痛,轩辕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忍一忍,很快就好。”何西门头也不抬,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他专注地清理着伤口,动作又快又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清理完伤口,他放下镊子,手腕一翻,指间已然夹住了一根细如牛毛、闪烁着银亮寒光的银针!
“你……你要干嘛?”轩辕晴看着那根银针,下意识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止痛,止血,促进愈合。”何西门言简意赅,肿胀的眼睛紧盯着伤口附近的穴位——合谷、外关、阳池。他指尖凝起一丝微弱却凝练的内息,透过银针,就要精准刺下!
就在针尖即将触及轩辕晴手背皮肤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直沉寂在何西门胸口的玄铁令牌,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悸动!这一次的悸动,并非指向地底,也非指向推土机,而是……直指他指尖那根银针!仿佛银针上沾染了什么让它极度厌恶的东西!
何西门心头警铃大作!但针势已成,收手已然不及!
银针带着内息,精准刺入轩辕晴手背的“合谷”穴!
“嘶——!”轩辕晴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瞬间绷紧!不是因为预想中的轻微刺痛,而是……一股难以忍受的、如同被烧红烙铁狠狠烫灼般的剧痛,猛地从银针刺入处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她整条手臂!那痛感远超被铁钉划伤的十倍!百倍!
“啊!”轩辕晴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冷汗瞬间从她光洁的额角渗出!她猛地想抽回手,却被何西门死死抓住手腕!
何西门自己也惊呆了!他清晰地看到,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轩辕晴白皙的手背皮肤下,竟极其诡异地泛起了一缕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的、暗红色的……雾气?!那雾气一闪即逝,快如幻觉!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轩辕晴那难以忍受的剧痛反应和令牌冰冷的警告悸动!
这痛楚……不是他的针法出了问题!是银针……或者……是轩辕晴的身体……被某种东西污染了?!是铁钉上的锈?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放手!好疼!何西门!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轩辕晴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奋力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她看着何西门那张近在咫尺、同样写满震惊和错愕的肿胀鬼脸,一股巨大的恐惧和背叛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