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浑浊的海水中,那根比发丝更细、闪烁着致命幽蓝寒芒的骨刺,如同毒蝎的尾针,带着墨汁般浓黑的毒液,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狠狠刺向何西门抓握蛇身的手腕!阴寒刺骨的杀机瞬间将他锁定!
千钧一发!何西门浑身汗毛倒竖!精神力预警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深处!水下行动受限,避无可避!他抓着蛇身七寸的右手猛地一拧!同时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借着水流阻力,硬生生向后缩回半尺!
嗤!
细如牛毛的骨刺擦着潜水服坚韧的腕部边缘掠过!带起一串细密的气泡!墨黑的毒液如同活物般试图附着侵蚀,却被水流迅速稀释冲散!险之又险!
那漆黑海蛇细小的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错愕和狂暴!一击落空,它细长的身体疯狂扭动,试图挣脱铁钳般的手指,再次发动攻击!
何西门眼中寒光爆射!水下无法用针,那就用最原始的力量!他五指猛然发力!“一气化三清”内息催动到极致,指力瞬间透过滑腻的蛇鳞,直透脏腑!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被何西门精神力清晰捕捉的骨裂声!黑蛇细长的身体猛地一僵!细小的眼睛瞬间失去神采,如同熄灭的炭火,疯狂扭动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七寸要害,已被指力彻底捏碎!
何西门没有丝毫停留,抓着死蛇迅速上浮。当他带着那条冰冷的蛇尸湿漉漉地爬上岸时,阿雅管家和几个岛民惊恐地围了上来。
“这…这是…”阿雅看着那通体漆黑、形态狰狞的死蛇,声音都在发抖。
“毒源。”何西门言简意赅,将蛇尸丢在沙滩上,迅速脱下潜水装备,“玛拉夫人和母贝的病,根源就是它!一种被特殊培育的剧毒海蛇,携带并传播毒素。”他蹲下身,用一把小刀精准地剖开蛇腹,在靠近毒腺的位置,果然找到了一颗米粒大小、如同黑色珍珠般、不断散发着微弱阴寒气息的…结石状物!这显然就是浓缩的毒素核心,也是令牌悸动的源头!
“快!准备干净的蒸馏水和无菌容器!再取一些病贝流出的黑脓!”何西门语速飞快地吩咐。他需要利用这毒素核心和病贝脓液,结合“一气化三清”针法的独特药理理解,反向推演,配制出解毒血清!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何西门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在庄园临时布置的简陋“实验室”里,他利用有限的工具和药材,在高度凝聚的精神力辅助下,小心翼翼地提取毒素核心物质,分离病贝脓液中的活性因子,结合岛上特有的几种解毒草药,进行着复杂的配比和中和试验。失败,调整,再试验…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眼中布满血丝,但他的手却稳如磐石。
终于,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几支泛着淡淡翠绿色光泽的清澈液体,在玻璃试管中静静流淌。何西门长长吁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的欣喜。
血清被迅速注入玛拉夫人体内。效果立竿见影!她身上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扩散的可怕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蔓延,颜色开始变淡、萎缩!昏迷中的玛拉夫人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痛苦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高烧退了!
“神了!何神医!您真是活神仙啊!”阿雅管家看着这奇迹般的变化,激动得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岛民们更是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欢呼,看向何西门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敬畏和感激。
何西门疲惫地摆摆手,将剩下的血清配方交给阿雅,让她组织人手救治其他感染的珍珠女和清理养殖场的病贝。危机暂时解除,但他心头并无轻松。这条被培育的剧毒海蛇,那枚“金雀之眼”的悸动,无不昭示着“金雀”组织对这座岛屿的渗透和野心。玛拉夫人醒来后,必须问清楚她是否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物。
就在他准备稍作休息时,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青溪古镇的号码!柳含烟?!
何西门心头一紧,立刻接通。
“何…何先生?是…是您吗?”电话那头,传来客栈帮工阿旺带着哭腔、极度恐慌的声音,“老板娘…老板娘她…她快不行了!您快回来救救她吧!”
“什么?!”何西门如遭雷击!“怎么回事?!说清楚!”
“就…就在您离开后第二天…老板娘就…就开始发烧…说胡话…身上…身上又长出那种可怕的青紫色冻伤斑了!比上次…上次还多!还吓人!请了好几个大夫…都…都摇头…说没救了…老板娘一直迷迷糊糊…喊着…喊着您的名字…何先生!求您了!救救她吧!”阿旺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柳含烟?!冻伤斑复发?!何西门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攥紧,骨节发白!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担忧瞬间席卷全身!他明明已经驱散了她体内的阴寒,破坏了地下的“眼睛”装置!为什么还会复发?!而且如此凶猛?!难道…那晚袭击她的“东西”…又回来了?!或者…那装置还有他没发现的隐藏后手?!
没有任何犹豫!何西门对着电话低吼:“阿旺!听着!用冷水浸透毛巾敷在她额头!尽量降温!等我!我马上回来!”他挂断电话,甚至来不及跟刚刚脱离危险、还在昏迷的玛拉夫人告别,只匆匆对阿雅交代了几句,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码头!月神岛的一切,在柳含烟垂危的消息面前,都变得不再重要!
数日辗转,当何西门风尘仆仆、带着一身海腥味和疲惫,再次踏进青溪古镇那熟悉的青石板路时,已是深夜。小镇沉睡在静谧的月光下,河水无声流淌,只有“枕水居”门口那两盏褪色的红灯笼,在微风中摇曳,投下昏黄而凄凉的光晕。
推开客栈虚掩的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压抑的悲伤气息扑面而来。厅堂里冷冷清清,只有阿旺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动静猛地惊醒,看到何西门,如同见到了救星,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何先生!您可算回来了!老板娘…老板娘在楼上…快…快不行了…”他泣不成声。
何西门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推开“听雨轩”隔壁、属于柳含烟的那间卧房门。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柳含烟静静地躺在床上,盖着薄被。曾经温婉清秀的脸庞此刻瘦削得脱了形,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泛着病态的灰紫。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和脖颈上,布满了大片大片、如同被重度冻伤后溃烂般的青紫色斑痕!那斑痕比上次更加深邃、范围更大,边缘甚至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坏死状!散发着刺骨的阴寒气息!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眉头因为巨大的痛苦而紧紧拧在一起,仿佛陷入了无边的噩梦。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脆弱得如同即将破碎的琉璃,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何西门的心瞬间被狠狠揪紧!他冲到床边,手指迅速搭上柳含烟的脉门。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刺入她体内!一股远比上次更加霸道、更加阴冷粘稠的邪恶能量,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正疯狂地啃噬着她的心脉和生机!这股能量的阴寒属性与月神岛海蛇毒素、魔鬼城“女鬼”的精神寒毒同源,但似乎更加纯粹,更加具有侵蚀性!令牌和怀中的“金雀之眼”瞬间爆发出冰冷刺骨的剧烈悸动,仿佛在贪婪地渴求着这股能量!
“阿旺!准备热水!干净的毛巾!还有…烈酒!”何西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眼神却凝重到了极点。柳含烟的病情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十倍!常规的“一气化三清”针法恐怕难以奏效!他需要更猛烈的、带有至阳属性的药物配合,强行驱散这股深入骨髓的阴寒!
接下来的几天,何西门如同扎根在了“枕水居”。他衣不解带地守在柳含烟床边,用尽了浑身解数。银针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细微的寒芒,带着灼热的“一气化三清”内息,一次次刺入柳含烟周身要穴,如同在冰封的经脉中点燃微弱的火种。他亲自熬煮药性霸道的至阳汤药,小心翼翼地撬开柳含烟紧闭的牙关,一点点喂进去。用滚烫的药酒擦拭她冰冷的、布满恐怖斑痕的肌肤…
每一次施针、每一次喂药、每一次擦拭,都伴随着他高度凝聚的精神力和内息的巨大消耗。汗水无数次浸透他的衣衫,脸色也因透支而变得苍白。但他眼神中的专注和坚定,从未动摇分毫。
在何西门几乎不眠不休的救治下,奇迹开始显现。柳含烟身上那恐怖的青紫色冻伤斑,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变淡。冰冷僵硬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暖意。微弱的气息变得平稳。紧蹙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棂,洒在柳含烟苍白却已恢复些许生机的脸上时,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随即,缓缓地、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床边一张带着浓浓倦意、胡子拉碴、却依旧俊朗非凡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带着如释重负的温柔,凝视着她。
“何…何先生…”柳含烟的声音极其沙哑微弱,如同蚊蚋,却清晰地唤出了那个在绝望深渊里支撑着她的名字。泪水瞬间盈满了她那双含水的杏眼,顺着消瘦的脸颊无声滑落。那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劫后余生、看到唯一依靠的巨大委屈和心安。
何西门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全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他嘴角努力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声音有些沙哑:“醒了就好。别说话,好好休息。有我在,没事了。”他自然地伸出手,用温热的毛巾,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柳含烟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和那份小心翼翼的珍重,苍白的脸上悄然飞起两朵极淡的红晕。她轻轻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微微颤抖,任由他擦拭,一滴滚烫的泪珠再次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在何西门的精心调理下,柳含烟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几天后,她已经能下床,在阿旺的搀扶下,在小院中晒晒太阳。阳光洒在她依旧苍白却有了几分生气的脸上,如同给易碎的瓷器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她安静地坐在竹椅上,看着何西门在小院里分拣、晾晒着为她调配的草药。他穿着半旧的青布长衫,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动作专注而利落,侧脸在阳光下勾勒出坚毅而温柔的线条。
柳含烟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长久地、痴痴地落在那忙碌的身影上。劫后余生的心悸,连日来无微不至的守护,那份在绝望中将她拉回人间的力量和温柔…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早已在她心底激起了滔天巨浪。一种从未有过的、炽热而卑微的情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心。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知道他只是过客,知道这份心思注定无果…可那份情愫,却如同野草般顽强,在阳光下肆意生长。
这天傍晚,晚霞将河水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柳含烟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精致的江南小菜。小厅里点着温暖的烛光,气氛宁静而温馨。
“何先生…这次…又劳烦您了…”柳含烟低着头,声音细软,带着浓浓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素手执壶,为何西门斟了一杯温热的黄酒。烛光下,她低垂的脖颈线条优美,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颊如同初绽的桃花。
“分内之事,老板娘不必客气。”何西门端起酒杯,笑容温和。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偶尔聊几句客栈的琐事,气氛融洽。柳含烟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向何西门,带着欲言又止的复杂情愫。烛光跳跃,映照着她眼中越来越浓的水光。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放下筷子,双手在桌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抬起头,鼓起毕生的勇气,直视着何西门的眼睛。烛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如同燃烧的火焰。
“何先生…”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我…我柳含烟…这条命…是您救的…两次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她顿了顿,脸颊如同火烧,声音却更加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我知道我配不上您…也知道您…您不是池中之物…迟早要离开…可我…可我…”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水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又强忍着,一字一句,如同用尽全身力气般说道:“…可我…心里头…再也装不下别人了!从您第一次…在兰香阁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到这次…衣不解带地守着我…我…我这条命,这颗心…早就是您的了!我…我不求名分…不求您留下…只求…只求您知道…在这青溪河边…在这枕水居里…有…有这么一个没用的人…心里…心里永远给您留着一个位置…永远等着您…哪怕…哪怕您再也不回来…”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哭泣声在寂静的小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心碎。
这是她积攒了所有勇气、抛弃了所有矜持和尊严的告白!如同飞蛾扑火,明知结局,却义无反顾。
小厅里一片死寂。只有柳含烟压抑的啜泣声和烛火偶尔的噼啪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何西门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将一颗心捧到他面前却又卑微到尘埃里的女子,心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感动?有。怜惜?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无奈和…一丝无法回应的歉疚。他注定漂泊,无法为任何人停留。这份情,他承不起。
沉默了几秒。何西门缓缓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的笑容。他没有看柳含烟的眼睛,目光仿佛越过她,落在了窗外流淌的河水上,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
“老板娘,你这黄酒…后劲不小啊。看你这脸红的,定是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快别哭了,再哭,这菜可都凉了。”他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箸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仿佛刚才那番泣血的告白,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便散。
装聋作哑。这是他能给她的,最不伤人的拒绝。
柳含烟哭泣的声音猛地一滞!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何西门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巨大的羞耻和难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刚刚燃起的所有勇气和卑微的期望!她苍白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碎!痛得无法呼吸!
她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变成了绝望的呜咽。原来…连这卑微的心意…在他眼里…也只是…酒后胡话…
何西门依旧沉默地吃着菜,仿佛对那绝望的哭泣置若罔闻。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烛光在他低垂的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掩盖了那抹一闪而过的复杂和痛楚。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阿旺气喘吁吁地冲进小厅,脸上带着惊恐和焦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老板娘!何先生!不好了!兰香阁…兰香阁那个衣柜后面的洞…它…它自己又开了!里面…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