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里面…有东西…在动!”
轩辕晴这声如同从地狱挤出来的、充满极致痛苦和恐惧的低语,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何西门的心脏!他瞳孔骤缩,瞬间扑到蜷缩在草地上的轩辕晴身边。借着篝火跳跃的光芒,他清晰地看到,她死死捂住的腹部绷带下,刚刚缝合的伤口部位,竟真的在微微起伏、蠕动!仿佛有什么活物正在皮肉之下挣扎、噬咬!
“别动!忍着点!”何西门声音冷冽如刀,动作却快如闪电。他一把撕开被鲜血重新浸透的绷带,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只见缝合线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肿胀发亮,而在那肿胀的皮肉之下,数条细如发丝、却清晰可见的、如同活蛆般的银白色线状物,正疯狂地扭动着!每一次扭动,都带起皮肉一阵痛苦的痉挛!
蛊虫!而且是极其阴毒、以血肉为食的苗疆噬髓蛊!这绝非草原该有的东西!何西门瞬间想起沙漠里那块令牌,想起玛拉夫人的珍珠斑,想起柳娘的夜惊症!又是“死神的凝视”!他们竟然在子弹上做了手脚,将蛊虫卵植入了轩辕晴体内!只待伤口愈合,蛊虫孵化,便会钻入骨髓,啃噬神经,让人在无尽痛苦中慢慢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怒火如同岩浆在何西门胸中翻腾,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但他强行压下,眼神锐利如鹰。他迅速打开布囊,捻出三根最细长的银针,针尖在篝火映照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这是他特制的、淬有极寒药液的“冰魄针”!
“忍着!会很冷!”何西门低喝一声,三根冰魄针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三个要穴!针入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寒之气瞬间透入!轩辕晴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那深入骨髓的灼痛和噬咬感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寒暂时压制、冻结!皮肉下疯狂扭动的银线也仿佛被冻僵,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何西门不敢有丝毫停歇,指尖灌注内息,隔着皮肤,对着那几处被冻结的银线位置,以一种极其玄奥的指法快速点按!每一次点按,都带着一股震荡的暗劲,如同无形的锤子,精准地敲击在那些被冻僵的蛊虫身上!噗!噗!几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般的声响从伤口深处传来!那几条疯狂扭动的银线瞬间僵直、碎裂,化为几缕细微的、带着腥臭的黑气,从伤口边缘逸散出来!
轩辕晴只觉得腹内那蚀骨钻心的痛苦瞬间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冰寒刺骨的麻木和伤口本身的剧痛。她虚脱般瘫在冰冷的草地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她看向何西门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心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这个男人…又一次把她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暂时压制住了,但虫卵可能还有残留。”何西门拔出冰魄针,快速用烈酒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动作沉稳迅捷,“必须找到母蛊或者解药,否则后患无穷。”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
轩辕晴喘息稍定,挣扎着想坐起来,被何西门按住。“省点力气。”他脱下自己的粗布外衫,裹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冰凉光滑的肩膀,带来一丝暖意。
“莫日根…叛徒…还有抓走东方玥的人…他们…他们的据点…在‘金雀城’…”轩辕晴声音虚弱,却带着刑警特有的坚韧,“那是边境线上的…销金窟…三不管地带…有情报显示…他们近期…会在那里交易…‘狼神之眼’…和…和另一件东西…”她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我必须去…卧底接近…拿到解药…救出东方玥…”
“就凭你现在这样?”何西门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眉头紧锁,“去送死吗?”
“我有…我的办法…”轩辕晴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倔强地看着他,“我…我查到了…‘金雀城’最大的地下舞厅‘极乐鸟’…最近在…在招揽特殊的‘舞娘’…有…有背景的…他们…他们喜欢…新鲜的…刺激的…”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带着难以启齿的屈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这是…唯一的…快速接近核心的机会…”
舞娘?卧底?何西门看着眼前这个即使在重伤虚弱中,依旧难掩英气与冷艳的女子,想象着她穿上暴露舞裙、在那种鱼龙混杂之地强颜欢笑的模样,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猛地窜起!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反对!
但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想到东方玥可能身陷囹圄,想到那该死的蛊虫…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又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痞笑,只是眼底深处没有半分笑意。
“行啊,轩辕警督,玩得挺大。”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带着调侃,目光却在她裹着自己外衫的窈窕身段上扫过,“就你这身板,这气质,往台上一站,那绝对是‘冰山烈焰’,够劲!保证让那群土鳖看直了眼!”他话锋一转,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戏谑,“不过嘛…卧底这么刺激的事,怎么能少了我这个最佳‘捧场王’?放心,有我在台下给你‘保驾护航’,保证砸不了你的场子!”
三天后,金雀城。
这座矗立在边境线上的畸形都市,如同一个披着华丽外衣的毒瘤。白日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夜幕降临后,霓虹灯便如同欲望的眼睛,在每一个阴暗角落亮起,散发出堕落与危险的气息。空气中混杂着劣质香水、酒精、烟草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糜烂味道。
“极乐鸟”舞厅,位于城市最混乱的“黑水区”深处。巨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妖异的粉紫色光芒,门口站着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肌肉虬结、眼神凶狠的壮汉,审视着每一个进出的客人。
此刻,舞厅后台一间充斥着廉价香水味和汗臭的简陋化妆间里。轩辕晴对着模糊的镜子,手指僵硬地涂抹着浓艳的口红。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浓密卷翘的假睫毛,夸张的烟熏眼影,烈焰红唇,将她原本的英气冷艳彻底掩盖,只剩下一种刻意雕琢的、带着风尘味的艳丽。她身上穿着一件极其暴露的亮片舞裙,堪堪包裹住重点部位,大片白皙的肌肤和修长的双腿暴露在浑浊的空气里。这身打扮让她感到极度的不适和屈辱,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着她的自尊。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和体内潜伏的危机。
“新来的‘冰玫瑰’?快点!该你上场了!磨蹭什么!”一个满脸横肉、叼着雪茄的舞厅管事粗暴地推开化妆间的门吼道。
轩辕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努力挤出一个僵硬而妖媚的笑容,挺直脊背(尽管伤口牵扯得生疼),踩着那双让她脚踝发酸的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踏在尊严的碎片上。
舞池中央,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烟雾缭绕中,挤满了形形色色、眼神贪婪的看客。当轩辕晴走上那小小的圆形舞台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的美是冷冽而极具侵略性的,即使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住那份骨子里的倔强与疏离,这种矛盾的气质在“极乐鸟”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口哨声、下流的调笑声瞬间此起彼伏。
“哟!够冷的妞儿!”
“这腿!啧啧!”
“装什么清高!跳一个!”
轩辕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和腹部的抽痛,随着音乐,僵硬地扭动着身体。她的舞姿毫无技巧可言,甚至有些笨拙,但那紧绷的身体线条和眼中偶尔闪过的屈辱与冰冷,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引人探究的魅力。她的目光如同雷达般,在台下混乱的人群中快速扫视,寻找着可能的目标——莫日根,或者与“狼神之眼”有关的线索。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敞着怀、露出胸口狰狞刺青的光头壮汉,拎着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挤到舞台最前面。他色眯眯地盯着轩辕晴笔直修长、包裹在黑色网袜中的双腿,伸出油腻的大手,就朝着她的小腿摸去!
“小妞儿!腿真他妈带劲!下来陪虎哥喝一杯!”淫邪的笑声刺耳。
轩辕晴眼神一寒,身体本能地后撤躲闪。但舞台太小,那光头的手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肌肤!屈辱和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她几乎要控制不住一脚踹过去!可任务…解药…东方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浓重醉意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在喧嚣的音乐声中炸响:
“喂!前面那个秃瓢!爪子往哪儿伸呢?懂不懂规矩?这妞儿!爷包了!”
刷!
全场目光瞬间被吸引!只见靠近舞台的一个卡座里,一个穿着骚包粉色亮片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戴着副夸张金丝边墨镜的年轻男人,正大马金刀地斜靠在沙发上。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整个人透着一股暴发户般的浮夸和欠揍的痞气。正是乔装改扮的何西门!
他这一嗓子,不仅让那光头壮汉(虎哥)的动作僵住,也让舞台上的轩辕晴瞬间瞪大了眼睛!虽然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熟悉的声音,那副天塌下来老子最大的欠抽样…不是何西门那个混蛋又是谁?!他…他怎么这副德行?!
虎哥被当众呵斥,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顿时勃然大怒!他猛地转身,恶狠狠地瞪着何西门:“妈的!哪来的小瘪三!敢跟虎哥抢女人?活腻歪了?!”
“抢女人?”何西门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俊朗却写满嚣张的脸。他故意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虎哥,啧啧摇头,“就你这副尊容,也好意思出来吓人?还虎哥?我看是病猫吧?”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对着台上的轩辕晴抛了个极其轻佻的飞吻,“美人儿!别理这秃瓢!下来!陪爷喝酒!爷有的是钱!”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厚厚的、崭新的美钞,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那厚厚一叠绿油油的钞票,在迷离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瞬间吸引了全场贪婪的目光!连舞厅管事和几个看场子的打手都看了过来。
虎哥被彻底激怒了!尤其是在金钱的对比下,更显得他像个笑话!“妈的!找死!”他怒吼一声,抡起手中的酒瓶就朝着何西门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轩辕晴在台上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深知何西门的身手,但此刻他扮演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腹部的伤口仿佛也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蛊虫的存在。
然而,何西门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反击,反而像是吓傻了一样,手忙脚乱地举起双手格挡,同时身体极其夸张地向后一仰!
哗啦!
酒瓶没砸中他的头,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面前堆满酒水和小吃的玻璃茶几上!顿时,玻璃碎片混合着酒水、冰块、果盘,如同天女散花般四处飞溅!整个卡座一片狼藉!
“哎哟!我的阿玛尼!”何西门夸张地尖叫起来,指着自己那件溅满了酒水和果渍的粉色亮片西装,一脸痛心疾首,“限量版!全球就十件!秃瓢!你他妈赔得起吗?!”他一边叫嚷着,一边“慌乱”地抓起桌上那些没被砸碎的酒杯、酒瓶,看也不看就朝着虎哥和他身边几个同样目瞪口呆的小弟方向胡乱扔了过去!
乒铃乓啷!
场面瞬间失控!酒瓶酒杯乱飞,碎片四溅!被波及的客人惊叫着躲避,场面一片混乱!虎哥和他的小弟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形自走酒瓶投掷器”砸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保安!保安呢!有人闹事!”舞厅管事气急败坏地尖叫!
几个看场子的打手立刻气势汹汹地朝着何西门这边围拢过来!
何西门见目的达到,趁着混乱,对着台上同样目瞪口呆的轩辕晴,极其隐蔽地做了个“撤”的手势,同时用口型无声地说:“后门!快!”
轩辕晴瞬间会意!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何西门制造的混乱吸引,她毫不犹豫,一个灵活的翻身跳下舞台,也顾不上脚上的高跟鞋,迅速隐入混乱惊慌的人群,朝着记忆中的后门通道方向快速溜去!
“抓住那个闹事的!”打手们怒吼着扑向还在“心疼”自己西装的何西门。
何西门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欠揍的浮夸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寒光。他看似狼狈地躲闪着打手抓来的大手,身体却如同泥鳅般滑溜,在混乱的桌椅间穿梭。就在一个打手即将抓住他衣领的瞬间,他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在旁边一个巨大的、装饰用的金属鸟笼上!
哐当!
那沉重的鸟笼应声而倒,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舞池中央那个巨大的、旋转闪烁的球形镭射灯上!
咔嚓!滋啦——!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和电流短路声响起!价值不菲的镭射灯瞬间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随即彻底熄灭!整个舞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黑暗!只有安全出口的幽绿指示灯和外面透进来的霓虹微光勉强照明!
“啊!”
“怎么回事?!”
“灯炸了!”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推搡、咒骂声混杂在一起!
“妈的!抓住他!”打手气急败坏的吼声在黑暗中响起。
然而,当备用应急灯终于挣扎着亮起昏黄的光芒时,舞厅中央早已一片狼藉。碎玻璃、酒水、食物残渣遍地。而那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引发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舞厅管事看着这满目疮痍和损失惨重的设备,气得浑身发抖,对着对讲机疯狂咆哮:“封锁所有出口!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穿粉衣服的混蛋找出来!”
金雀城污秽的后巷,弥漫着垃圾和尿骚的混合气味。
轩辕晴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大口喘息着。高跟鞋被她拎在手里,赤脚踩在湿滑肮脏的地面上。腹部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奔跑而阵阵抽痛,提醒着蛊虫的威胁。她看着眼前这个同样从黑暗中溜出来、却依旧保持着那副玩世不恭笑容、只是粉色西装上沾满了污渍和酒水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愤怒于他的乱来,后怕于刚才的惊险,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这招“砸场子”虽然简单粗暴,却真的有效!
“你…”她刚想开口质问。
何西门却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他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鹰,侧耳倾听着后巷深处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叫骂声!
“快走!追来了!”他一把抓住轩辕晴冰凉的手腕,触感细腻却带着薄茧。不由分说,拉着她就朝着后巷更深处、那片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贫民窟方向狂奔而去!
黑暗狭窄的巷道,如同怪兽的肠道。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轩辕晴忍着伤口的疼痛和蛊虫带来的虚弱感,被何西门紧紧拉着,在垃圾堆和晾衣绳间穿梭。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力量。
就在这时,跑在前面的何西门猛地刹住脚步!前方巷口,赫然被几个闻声包抄过来的打手堵死!他们手里拎着钢管和砍刀,狞笑着逼近!
“跑啊!怎么不跑了?粉衣服的小白脸!”为首的刀疤脸狞笑着。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狭窄的巷道成了死胡同!
轩辕晴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她下意识地想摸枪,才想起为了卧底根本没带!腹部的疼痛和蛊虫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难道…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绝望之际,何西门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他转过身,面对着前后逼近的凶徒,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却冰冷刺骨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那副已经歪了的金丝边墨镜,随手丢在地上,然后…开始慢悠悠地卷起他那件沾满污渍的粉色亮片西装的袖子。
“啧,真是扫兴。”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的轻响,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扫过前后那些凶徒,“爷刚买的衣服被你们弄脏了,场子也被你们搅了,现在…连路都不让走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既然你们这么想玩…”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缓缓从后腰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擀面杖?!那是他在后巷垃圾堆里顺手捡的!
“那爷就陪你们…好好玩玩!”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带着一股狂暴的杀气,主动扑向了人数更多的后方追兵!手中那根普通的擀面杖,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死神的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