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面前一片冷漠的清水凉不轻不重的在腰间按了一下，一把发着余光的银白长矛在手中出现，没有受到对方话中的丝毫影响，开始了一对一的厮杀模式。
在北原苍介的眼中，那个疯言疯语的红色怪物显然是不敌动手毫不留情的清水凉，不知道是因为本身的实力不佳，还是如刚刚所说，心甘情愿的死在她的手里。
好奇。
真好奇啊。
越来越多的好奇在他的心中疯狂涌动着、翻搅着，令原本斯文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慑人的兴奋，与狂热。
身中数矛的红铠虽然不再笑，可狰狞的脸上却是挂着和北原苍介一样的狂热。
如果注定要死，他也要死在王的手里。
以他的性命为代价，成就王的苏醒。
噗嗤！
又一次，长矛直接贯穿了红铠的整副身躯，红铠紧紧握住了这把致命之器，不让其抽出分毫。
身经百战的清水凉似乎看出了对方早已心存死志，不知是出于什么，她终是顺遂心意，冷冷的陈述着现实得出的结论：“你不该出现。”
求同存异，怪物之躯，不该降于世间。
除非，世上只剩下怪物。
可惜，她不会让这个结果出现。
清水凉冷静之下吐露的话语，却无法打动这个将生死置于度外的怪物，从伤口冒出的猩红液体可以看出，他与人类似乎没什么不同。
“王啊…”
红铠腰间的红色珠串不再闪烁，由明亮变得黯淡，仿佛在预示着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他叹息着，看着清水凉的目光犹如在看尚不知事的孩童，“披着人类躯壳的你不明白，也从未认可自己的身份。”
“你在逃避，本该迎接的使命。”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即将走向终点的怪物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长矛，朝着自己的方向更进一步，清水凉一怔，趁着这个空档，一枚熟悉的红色晶体直接穿过银色铠甲，进入她的体内。
“你是逃不掉的。”
噗嗤…
长矛被拔出，掉在地上，地上被溅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银色铠甲逐渐褪去，露出了里面柔软的内在。
清水凉后退几步，手抚上喉咙，越来越强烈的干渴感涌了上来，浑身更是陷入了火一般的灼烧，身上的伤口如同被蚂蚁啃食一般，带来了无限痒意。
破破烂烂的红铠面朝着清水凉俯身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动作再次染红了地面，带有重影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却不掩其中的坚定，他在向自己忠诚的王做着最后的告别：“王…”
“期待…您的归来。”
话音落下，和初见时看见的一样，红铠的身体渐渐化作了一滩浑浊的红色液体，刚刚还噬人血液的怪物，转眼间便化作了垃圾一样的血水。
目睹了全过程的北原苍介在清水凉踉踉跄跄走掉之后，并没有急忙追上去，而是信步来到了那滩腥臭的红色液体旁，拿出了一张白色手帕，手帕轻飘飘落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食着地上的那滩不明血水。
得体斯文的眼镜下，北原苍介的眼神变得灼热，而专注，像是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重大宝藏般，好奇中，又带着致命的残忍。
好热…
清水凉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朝着与餐厅相反的方向走去，喉咙不自觉的吞咽着不断分泌的唾液，身体在获得满足的同时又同样在渴求着什么。
滚烫的、鲜明液体。
凌乱的脚步因为突然出现的想法猛的顿住，又恰好被路上的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跌在了地上，手腕被擦破，上面逐渐沁出了丝丝鲜血。
血…
清水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腕，一股致命的吸引力牢牢拽住了她的视线。
不行。
强大的自控力让她将不正常的眼神从手腕上面撕了下来，身体的陌生感令她本就不稳定的心不断下沉：被同化了。
她坐在地上，身体靠着墙壁，眼底浮现了从未出现过的一抹恍惚：她要变成怪物了吗？
她刚才说，怪物，不该存在于世。
所以…现在，她要在事情还没恶化之前，自裁吗？
她冷静下来，理智的评估了一下自己现在对待血液的控制力，得出了理性结论：可以控制，但不能确定持续的时间。
如果这种渴求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时，她无法保证自己的抑制力可以一直存在。
为今之计，只能等待。
清水凉就这样坐在原地，强迫自己清空一切思绪，保持空白，任由清风随意吹打，如同一座静止不动的庄严雕像，认真的等待着某一临点值的到来。
奇迹的是，这种被严肃以待的干渴感，正在一点一点自体内消散。
直到最后一丝异样散去，清水凉才有了动作，站起身，低眸望着手腕上早已结痂的小伤口，忽然朝着地上尖锐的石子重重蹭去。
与人类一般无二的血液再次流出，而这一次，她却没有了刚刚渴求的感觉。
……没事了。
她迟缓的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僵硬的垂下还在流血的手臂，心想：嗯，她没有变成怪物。
还好，她没有。
她不惧怕站在人类对立面的怪物身份，只怕没有了站在诗雅身边生活的勇气。
她不想违背约定，不想看见诗雅脸上出现难过失望的表情，不想…
看见陌生的自己。
清水凉沉默的走着，之前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势现在早已感受不到什么，这代表…她的身体不是毫无变化。
但，既然她敢以随时失去生命为代价去变强，这点变化，她不会放在眼里。
只要…她还是人就好。
暗处，亲眼见证了同伴的死亡、同为怪物的末顷却并未显露出什么悲伤之情。
这只是第一步。
末顷双手抱臂，非人的冷漠浸透到了骨子里：吞噬了红铠的生命晶体后，王回归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看见将红铠的基因偷偷收集走的人类，末顷嗤笑不语，墨绿的身形重归与周边的黑暗融为一体。
蠢货。
既然是怪物，又怎么会轻易被人类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