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阳光透过409宿舍的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阳被赵磊咋咋呼呼的推门声惊醒时，对方正把早餐袋往桌上一甩，塑料袋里的豆腐脑晃出了汤汁。
“小师傅！大事不好了！”赵磊头发上还沾着食堂阿姨打饭时溅的豆浆，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刚去一食堂买早饭，听见外语系那堆女生围在包子铺旁边叽叽喳喳，跟炸了锅似的！”
林阳揉着眼睛坐起来，宿醉般的头痛还没散去——昨晚赵磊非拉着他和张野用打工带回来的冰豆浆兑白酒喝，美其名曰“庆祝归队”。“咋了？四六级成绩出来了？”他哑着嗓子问，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
“比那劲爆！”赵磊扒开一个肉包子，热气扑得他龇牙咧嘴，“我跟你说，我听见苏芮她们宿舍那几个师姐在说，你跟苏芮分手的事外语系全知道了！她们说……”他故意压低声音，凑近林阳耳边，“说你暑假在天津打工的时候背叛感情，跟小吃店的女老板搞上了！”
林阳刚喝进嘴的水差点喷出来：“你放屁！我打工小吃店的老板是个男的！”
“我没放屁！”赵磊急得直拍大腿，包子馅掉了一地，“那师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苏芮回来后哭了三天三夜，差点要拿水果刀来咱们系找你‘理论’，还是她们舍友天天盯着，说‘好男人多的是，别为了渣男毁前途’，这才没让她真去！”
空气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陈默在床上翻身的声音。林阳握着水杯的手指节发白，指腹蹭着杯壁上的水珠，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窜到心脏。他想起分手时苏芮在电话里说的“你是不是认识了别的女生”，原来在她那边，已经演变成了这样的版本。
“她们还说，”赵磊见他不说话，又凑近了些，脸上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贱笑，“说幸好苏芮没真去，不然你小子现在……”他突然伸手朝林阳裤裆摸去，“怕是要被阉了当太监咯！”
“滚！”林阳猛地挥手打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赵磊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一仰，“咚”地一声摔了个屁股墩，肉包子滚到了床底。
“我靠！”赵磊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地瞪着他，“你急什么啊！我这不也是听人说的嘛！”
“听人瞎掰扯！”林阳掀开被子下床，拖鞋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们是和平分手，早就不联系了！懂吗？和平分手！”他刻意加重了“和平”两个字，像是在说服赵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张野从上铺探出头，睡眼惺忪地打圆场：“好了好了，赵磊你别添油加醋了，阳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顿了顿，看向林阳，“分了就分了，没事，兄弟还在呢。”
赵磊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凑到林阳跟前，脸上的嬉皮笑脸收敛了些：“行吧行吧，和平分手，我懂。不过说真的阳子，”他话锋一转，又换上那副欠登的表情，“你们这认识才几个月，暑假刚好当考验期，没挺过去也正常。现在好了，你恢复单身，咱宿舍卫生……”
林阳正弯腰系鞋带，闻言抬起头：“卫生怎么了？”
“就是……”赵磊搓了搓手，笑得像只偷油的老鼠，“之前看你跟苏芮腻歪，我们都不好意思开口。现在你有空了，要不……帮我们分担分担？你看张野这椅子底下全是泡面盒，陈默的吉他弦都快锈死了……”
林阳盯着他没说话，眼神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赵磊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还有啊，老师昨天在群里说，大三得提前准备毕业设计了，论文开题报告什么的……你也知道我跟张野这脑子，肯定搞不定，要不……也拜托你了？”他双手合十，做出求饶的姿势，“阳子你最好了，全专业就属你文笔好！”
林阳站起身，身高比赵磊高出半个头，阴影完全笼罩住对方。他看着赵磊脸上讨好的笑容，又瞥了眼旁边假装整理床铺、实则竖起耳朵偷听的张野，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赵磊，”他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分手，心情太好了，想让我找点事做做？”
“不是不是！”赵磊赶紧摆手，“主要是你能力强嘛！为班级做贡献！”
“贡献？”林阳冷笑一声，突然伸手，在赵磊肩膀上轻轻一推。
“我靠！”赵磊没想到他又来这手，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屁股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这次正好坐在他早上滚到床底的肉包子上，白色的裤衩沾了一片油渍。
“林阳！你大爷！”赵磊捂着屁股哀嚎，“有话好好说，别老动手动脚的！”
林阳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紧绷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向上翘了翘，虽然很快又压了下去。他走到桌前，拿起赵磊买的豆腐脑，用勺子搅了搅：“卫生可以分担，论文也可以帮着看。”
赵磊眼睛一亮：“真的？！”
“但有条件。”林阳舀了一勺豆腐脑送进嘴里，咸香的味道让胃里舒服了些，“第一，以后食堂打饭你全包了；第二，我电脑要是再被你们下乱七八糟的游戏，我就把你们的充电器全扔楼下；第三……”他顿了顿，看向赵磊沾着油渍的屁股，“先把你屁股上的包子渣擦干净，熏死了。”
张野在上铺憋笑憋得肩膀直抖，陈默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磊苦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着屁股一边嘟囔：“知道了知道了，凶什么嘛……不就是分个手吗，至于这么暴躁吗……”
林阳没理他，继续吃着豆腐脑。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得宿舍里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他想起外语系那堆流言，想起苏芮可能真的相信了那些话，心里某个角落还是会隐隐作痛。但看着赵磊滑稽的样子，听着张野和陈默的笑声，那点疼痛似乎也被这烟火气冲淡了不少。
也许赵磊说得对，分手就像一场感冒，虽然难受，但总会过去。而眼前这几个吵吵闹闹的兄弟，才是无论如何都会赖在他生活里的“麻烦”——比如现在，赵磊正拿着湿纸巾擦屁股，还不忘回头冲他喊：“阳子，那毕业设计的事，说定了啊！”
林阳翻了个白眼，把最后一口豆腐脑喝完，拿起桌上的课本：“滚蛋，先把你自己收拾干净。”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翻开的课本上，第一章的标题是“大学生心理健康”。林阳看着那些铅字，忽然觉得，比起琢磨苏芮到底信了多少流言，或许先帮赵磊搞定他那狗屁不通的毕业设计，才是当务之急。
宿舍里的笑声还在继续，赵磊的抱怨声、张野的调侃声、陈默的吉他声混在一起，构成了大三生活最真实的开场白。而那些关于背叛与阉割的流言，终究会像赵磊屁股上的包子渣一样，被时间的湿纸巾，慢慢擦得干干净净。
如果说他和苏芮的分手，让林阳还觉得有点绝情或者亏欠苏芮的话，那此刻的他，终于可以勇敢拿出手机，自信又坚定地把苏芮的微信和电话以及两个人之前所有的记录全部删掉，林阳走到阳台对着阳光大声说了句：“去死吧，昨天。明天，我来啦～！”那喊声好像能把整个宿舍楼都震得摇摇欲坠，又好像对那些流言蜚语公开发出了强烈不满的“新闻发布会”，同时也宽慰着自己说，这短暂的感情，终究不是属于他们想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