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外滩防汛墙边,指尖的青铜碎片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那块刻着\"乾\"字的碎片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映得他脖颈上的钟形尸斑微微颤动,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老教授猛地抬头望向西南方向,布满皱纹的脸上血色尽褪,手中的龟甲在掌心裂成两半:\"南京出事了!\"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黄浦江水开始逆流倒灌,浑浊的浪头拍碎岸边护栏,飞溅的水花中夹杂着细碎的青铜颗粒。八百铜像守卫集体转向南京方向,眉心的莲子射出青光,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地图——三条龙脉中,代表南京的那条金色光带正在疯狂扭曲,如同一条受伤的巨龙在痛苦挣扎。
\"龙脉断了。\"王刚将长枪插入地面稳住身形,枪身上的符文亮如烙铁,发出滋滋的声响。薪火团的孩子们抱成一团,最小的那个指着天空发出刺耳的尖叫。原本晴朗的午后,南京方向的天空竟泛起诡异的血色,云层中浮现出1937年轰炸机的剪影,那些老式战机的轮廓在血云中若隐若现。
林墨右翼的光羽尽数展开,霓虹般的光带在空气中划出炫目的残影。他跃上高空时,看见南京城方向升起滚滚黑烟。那不是现代工业的污染,而是带着刺鼻火药味的战火硝烟,烟柱中隐约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时空的屏障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老教授咬破手指,在破碎的龟甲上画出复杂的卦象,血迹组成一个清晰的\"震\"字。卦象完成的刹那,上海与南京之间的空间仿佛被折叠,众人眼前浮现出中山陵的实景——石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紫金色的龙气正如鲜血般从中泄漏。裂缝边缘,1937年的战火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那些带着硝烟的火焰如同有生命般,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空气。
\"往生纪念碑!\"领队女孩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掌心的血痂崩裂,几滴血珠飞向空中,形成箭头状的血雾,直指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方向。那里的纪念碑正在发出微弱的白光,碑文上的名字一个个浮起,化作半透明的人形,前赴后继地扑向龙脉裂缝,试图用灵体堵住喷涌的灾难。
林墨俯冲而下,右翼的光羽扫过裂缝边缘。霓虹般的光芒与战火相撞,爆出刺目的火花。他看见堵在裂缝最前方的,是个穿童子军制服的小男孩灵体。孩子用瘦弱的肩膀抵住喷涌的硝烟,回头对林墨笑了笑——那笑容与薪火团最小的孩子掌心水泡里出现过的面孔一模一样,天真中带着无畏。
铜像守卫的莲子突然全部暗淡下来,像是被抽干了能量。老教授跪倒在地,手中龟甲彻底粉碎:\"龙脉能量被抽走了...\"他颤抖的手指指向百慕大方向,空中的青光地图显示,足足八成的龙脉能量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虹吸向那里。王刚的枪尖亮起最后一点光芒,勉强维持着空间折叠的景象,但枪身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南京城的现代建筑开始虚化,玻璃幕墙的高楼如同海市蜃楼般摇曳,取而代之的是民国时期的砖木结构街景。新街口的天桥上,1937年的难民与2025年的行人擦肩而过,彼此都看不见对方。只有一个小女孩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想拉住一个穿民国学生装的少女,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少女的身影如烟般消散。
往生纪念碑的英灵们前赴后继地扑向裂缝。每有一个名字消失,龙脉裂缝就缩小一分,但碑文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那些镌刻的姓名正被一点点抹去。林墨左臂的尸斑突然暴长,黑纹顺着光羽蔓延,在裂缝前结成蛛网状的屏障,暂时阻挡了战火的蔓延。
\"不够!\"领队女孩撕开掌心的伤口,一道血箭射向纪念碑。血滴触及碑文的刹那,上海外滩的铜像守卫集体崩解,化作青铜色的洪流涌向南京。老教授吐出大口鲜血,用最后力气在地上画出复杂的传送阵,每一笔都耗尽他的生命力:\"以卦为引,以血为媒!\"
林墨感到体内的星图与南京龙脉产生强烈的共鸣。他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血线精准落在老教授的阵眼上。阵法启动的强光中,众人被传送到中山陵裂缝边缘。真实站在这里,才知道情况比远观时更加糟糕——裂缝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型抽水泵在工作,每一声响动都让龙脉的伤口扩大一分。
薪火团的孩子们手拉手唱起古老的童谣,稚嫩的歌声在硝烟中显得格外清亮。歌声中,领队女孩的血与纪念碑英灵融为一体。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但裂缝也因此停止了扩张。王刚将长枪插入裂缝中央,枪身承受不住压力开始龟裂,那些精心雕刻的符文正一个个熄灭。
\"用这个!\"老教授抛来三枚铜钱,正是之前定住玛雅的困卦。林墨将铜钱按在枪身的裂纹处,尸斑的黑纹立刻如活物般缠绕上去。当最后一道黑纹封住枪身,裂缝终于停止了喷涌战火。但众人还来不及松口气,整条南京龙脉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那声音像是千万个灵魂在同时哀嚎。
这声波掀翻了方圆十里的树木,建筑物玻璃全部粉碎。林墨用右翼的光羽护住众人,自己却被震得七窍流血。他强忍剧痛,看见龙脉裂缝深处,隐约有齿轮状的巨型机械在转动,而百慕大方向的虹吸光柱又粗了一倍,贪婪地吞噬着龙脉最后的能量。
往生纪念碑的最后一个名字消失了。碑体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依然倔强地挺立着。那个童子军男孩的灵体站在碑顶,对众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硝烟中。裂缝终于缓缓闭合,但南京城的天空依然泛着病态的血色,1937年的硝烟在云层中久久不散,仿佛在提醒着人们,这场灾难远未结束。
林墨跪在裂缝闭合处,手掌按在尚有温度的地面上。他能感觉到龙脉虽然暂时被缝合,但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老教授瘫坐在一旁,气若游丝地指着百慕大方向:\"那才是源头...\"他的手指无力地垂下,眼中却闪烁着不甘的光芒。
王刚的长枪已经断成三截,但他仍紧握着枪柄,仿佛那是最后的希望。薪火团的孩子们围在领队女孩身边,她的头发全白了,面容却奇迹般地保持着少女的模样,只是眼神变得沧桑如百岁老人。
南京城的街头,现代与民国两个时空的景象仍在交替闪现。一个穿西装的白领茫然地站在马路中央,看着有轨电车从自己身体里穿过;民国时期的报童将报纸递给看不见他的路人,脸上写满困惑。这些时空错乱的景象,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龙脉受损带来的严重后果。
林墨站起身,右翼的光羽黯淡了许多,但眼中的决心更加坚定。他望向百慕大方向,知道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针对整个人类文明的掠夺。脖颈上的钟形尸斑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时间所剩无几。这场与时间、与记忆、与历史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