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刚恢复平静,岸边临时营地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冲进警戒圈,他的作战服上还挂着水草,左臂伤口渗出的血竟是诡异的青黑色。赵上校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叫李国强的士兵分明在三小时前的战报里被列为阵亡人员。
林墨的平板突然发出蜂鸣警报,屏幕上李国强的生命体征显示为乱码。她刚要提醒,王铁山的虎符烙印就传来刺痛感,七个星点中的\"天璇\"位开始不规则闪烁。阿吉的骨笛残片自动震颤起来,裂痕处渗出黑色粘液,在笛身表面组成问号形状。
李国强扑倒在医疗帐篷前,从怀里掏出个浸血的防水袋。袋子里是三张泛黄的符咒,正是他们此前在沉船中丢失的\"三才镇煞符\"。他的手指触碰到军医的瞬间,那名军医的眼神突然变得呆滞,动作机械地接过符咒就要往伤员额头贴。
陈三卦的铜钱突然从口袋飞出,在空中组成个残缺的卦象。他暴喝声\"坎卦不全\",甩出朱砂绳缠住李国强的手腕。绳结刚系紧,李国强的皮肤就开始蠕动,作战服下鼓起数十个鸡蛋大小的包块。那些包块在布料下快速游走,发出黏腻的滑动声。
王铁山箭步上前,青铜左臂直接按在李国强天灵盖上。接触的刹那,虎符烙印射出青光,照出对方头颅里盘踞的黑色蜈蚣。那蜈蚣由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组成,每节身体都闪烁着不同时期的战场画面。林墨的平板突然黑屏,屏幕上倒映出李国强扭曲变形的影子。
阿吉吹响骨笛,音波具象化成银针扎向李国强太阳穴。针尖刺入的瞬间,整个营地的时间流速似乎变慢了。医疗帐篷的帆布褶皱凝固在半空,赵上校拔枪的动作变成慢镜头。只有陈三卦的朱砂绳还在收缩,绳结处冒出腥臭的白烟。
李国强的脸皮突然脱落,露出下面由水银组成的第二张脸。这张脸不断变换着容貌,最后定格成王铁山熟悉的模样——五年前牺牲的爆破手老周。假扮者的喉咙里发出老周特有的东北口音:\"山子,炊事班的饺子馅俺给你留了...\"王铁山的青铜左臂明显颤抖了下,虎符青光随之减弱。
陈三卦咬破舌尖喷出血箭,血珠在空中组成\"破妄\"二字。二字印在水银面孔上时,伪装者全身剧烈抽搐。他怀里的三张符咒突然自燃,火焰竟是冰冷的青白色。林墨趁机重启平板,摄像头捕捉到符咒燃烧时飘出的黑烟里裹着微型人脸。
赵上校终于扣动扳机,特制的朱砂弹穿透伪装者胸口。弹孔里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记忆胶质。这些胶质落地后迅速膨胀,形成半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上演着不同的战场悲剧。阿吉的笛声陡然转急,音波震碎了最近的三颗气泡。
伪装者的身体开始融化,水银般的液体渗入地面。王铁山虎符烙印的\"天璇\"星点突然熄灭,他闷哼着半跪在地。融化的液体趁机流向他的影子,在接触的刹那,王铁山眼前闪过无数记忆碎片——全是老周生前的战斗场景,连气味和温度都真实得可怕。
陈三卦甩出八枚铜钱,铜钱落地组成八卦困阵。阵成时,融化的液体突然凝固,重新聚集成人形。这次它变成了阿吉失踪多年的姐姐模样,连脖颈处的月牙胎记都分毫不差。阿吉的笛声出现明显颤抖,音波防御网随之出现漏洞。
林墨的平板突然播放出玄甲营的密语,机械化的女声念诵着《破幻咒》。声波与伪装者体内的记忆蜈蚣产生共振,老周的幻象开始扭曲。赵上校趁机投出枚青铜锥,锥体刺入伪装者后心时爆出串火花。火花中浮现往生教的\"篡\"字令旗,旗面绣着二当家的职衔。
伪装者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炸成无数水银珠。每颗珠子都映照着不同人的记忆,在阳光下形成扭曲的万花筒。王铁山强忍头痛激活虎符,六个星点同时射出青光,在空中交织成渔网罩向水银珠。阿吉的骨笛突然自行解体,碎片化作银针钉住七颗核心珠。
陈三卦的八卦困阵开始收缩,阵中的铜钱全部立起旋转。旋转产生的气流将记忆碎片卷入中心,形成小型的记忆风暴。林墨的平板接收到异常信号,屏幕上显示风暴中心有能量正在聚集。赵上校立即下令后撤,士兵们刚退出十米,风暴中心就亮起刺目的白光。
爆炸没有产生冲击波,而是释放出环状记忆波纹。波纹扫过之处,所有活物都陷入短暂的记忆混乱。王铁山看见自己站在老周的葬礼上,阿吉则重现了姐姐失踪那天的场景。连陈三卦都恍惚间回到师门被灭的惨剧,手中铜钱叮当落地。
林墨的平板自动启动电磁屏障,成为唯一不受影响的设备。她迅速调出往生教的档案库,找到二当家的能力记载——\"织梦梭,可编织记忆茧房\"。当第二道记忆波纹袭来时,她将平板对准风暴中心,播放出提前录制的《清心咒》音频。
音波与记忆波纹相撞,在空中撕开道裂缝。裂缝中垂下条青铜锁链,链头挂着枚织布梭形状的令牌。王铁山最先恢复清醒,虎符烙印射出青光击中织梦梭。梭体表面出现裂纹,渗出黑色的记忆胶质。阿吉趁机捡起骨笛碎片,吹出个单音震碎了三颗记忆珠。
陈三卦的铜钱突然全部炸裂,碎片组成把匕首刺向裂缝。匕首刺中织梦梭的瞬间,整条记忆裂缝开始崩塌。二当家的惨叫声从虚空中传来,伴随某种巨型昆虫被碾碎的咔吱声。赵上校对着裂缝清空弹匣,朱砂弹在虚空中烧出焦黑的轨迹。
风暴平息后,营地满地都是结晶化的记忆碎片。王铁山拾起块碎片,里面封存着老周最后的笑容。三张燃烧的符咒只剩焦黑的边角,上面的朱砂符文全部消失。林墨的平板显示,系统里存储的《三才镇煞符》扫描图变成了乱码。
阿吉的骨笛碎片自动飞回她手中,但表面多了道蜈蚣形状的裂纹。陈三卦的铜钱全部变成灰白色,轻轻一捏就碎成粉末。赵上校检查伤亡时发现,所有接触过记忆波纹的士兵,手腕内侧都出现了细小的织布梭印记。
王铁山望着掌心黯淡的虎符烙印,六个星点中有三个变成了记忆碎片形状。河面突然刮起怪风,风中夹杂着老周哼唱的东北小调。林墨的平板接收到新的信号源,定位显示来自河底那具青铜弩机。信号内容只有四个字:\"记忆即陷阱\"。
阿吉试着吹奏新拼接的骨笛,笛声引来了几只蓝翼水鸟。这些鸟的羽毛上带着细密的织纹,鸟喙开合间露出类似织布梭的结构。陈三卦用最后三枚完好的铜钱卜卦,卦象显示\"离火焚天\",但火焰图案里藏着半截蜈蚣尾巴。
黄昏时分,营地周围的柳树突然无风自动。叶片背面的青铜纹路开始蠕动,组成模糊的人脸轮廓。当最后一丝阳光消失时,所有人耳边都响起轻轻的织布声,仿佛有看不见的梭子正在编织新的记忆陷阱。林墨的平板自动关机前,摄像头拍到了帐篷帆布上浮现的织梦梭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