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根系的黏液突然沸腾般冒泡,林墨靴底黏着的绿浆开始倒流回树干。他后撤半步,功德系统冻结的界面突然闪过青铜色波纹,视网膜上浮现出城隍庙刑场碑文的虚影——那碑文正与沉船龙骨纹理重合,每条木纹里都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在月光下凝结成细小的\"赦\"字。
\"这是......\"林墨抬手遮挡刺目的共鸣金光,指缝间看到沉船龙骨从淤泥中隆起。船底木料龟裂处露出暗红色的石质结构,与刑场城隍碑相同的血沁纹路在月光下浮现,每道裂纹都对应着碑文上的镇邪咒。裂纹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挣扎。
陈三卦的罗盘\"当啷\"坠地,指针垂直指向龙骨。他踉跄着抓住桅杆,袖中铜钱叮当作响:\"地脉锁!这船用刑场碑做了压舱石!\"话音未落,船体发出木材断裂的呻吟,十丈长的龙骨竟从中间拱起,露出底下暗河冲刷出的地下祭坛。祭坛四角立着人面石柱,每张石脸都缺失左眼,空洞的眼窝里爬满青苔。
阿吉染血的白布突然绷紧,伤口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少年瞳孔收缩,盯着祭坛中央的青铜鼎:\"是往生会的分魂鼎!那些红绳......\"他话音未落,捆着陶俑的红绳同时绷直,上百具陶俑像提线木偶般立起,关节处的青铜铆钉泛着绿锈。每具陶俑转身时,脖颈都发出生锈门轴般的\"吱呀\"声。
王铁山抄起铁锤砸向最近的陶俑,锤头却穿过虚影砸在甲板上。陶俑胸口符纸无风自燃,露出底下刻着生辰八字的木牌。\"他娘的,这些是活人替身!\"他瞥见木牌上熟悉的军衔编号,铁锤\"哐当\"脱手——那正是他三年前失踪的胞弟的番号。木牌背面突然渗出黑血,在甲板上勾画出往生会的纺锤印记。
林墨指尖触到槐树渗出的黏液,功德系统突然解冻。光幕上城隍碑虚影与龙骨血纹重叠,耳畔响起系统提示:「检测到神格共振,临时激活地脉共鸣技能」。他掌心的灼痕突然发烫,三道金线顺着血管游走至太阳穴,视野里的世界顿时蒙上青铜色滤镜——他看到沉船龙骨深处埋着半截断碑,碑文正与刑场城隍庙的残碑严丝合缝。
沉船龙骨轰然断裂,暗河水流裹着碎木冲上甲板。林墨纵身跃过翻涌的浪头,靴底踩到龙骨断裂处时,血沁石纹突然亮如烙铁。他眼前闪过城隍碑镇压邪祟的画面:暴雨夜中,戴着青铜面具的术士将石碑钉入活人体内,碑文吸饱人血后沉入江底。身体比意识更快作出反应——双掌拍向潮湿的船板。
\"轰!\"
以掌心为圆心,青铜色波纹荡开。所过之处,陶俑关节的青铜铆钉纷纷崩落,红绳寸寸断裂。阿吉臂上渗血的白布突然自燃,灰烬中露出暗青刺青——正是分魂鼎上的封印纹样。少年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刺青纹路像活蛇般游动,顺着血管爬上脖颈。
陈三卦趁机抛起铜钱,三枚铜钱悬空组成三角阵。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天地人三才,破!\"血雾裹着铜钱砸向分魂鼎,鼎身浮现的鬼脸发出尖叫。铜钱嵌入鬼脸七窍,迸溅出腥臭的黑浆。王铁山趁机抡锤砸向鼎耳,锤头却停在半空——鼎耳处卡着半块残破的玄甲营腰牌,牌面数字正是他胞弟的编号。
林墨太阳穴的金线突然收紧,神格共振的余波让他看清鼎内景象:无数金线从鼎口延伸出去,另一端连着昏迷士兵的眉心。他顺着金线望去,发现所有金线最终都汇聚到槐树下的铁皮箱。箱盖不知何时完全打开,成千上万的纸人偶正在啃食金线,每吞下一缕,箱底的\"癸\"字血符就明亮一分。
\"毁鼎没用!\"林墨冲向船舷,\"源头在......\"话未说完,整艘船突然倾斜45度。暗河水涌上甲板,水底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刑具,铁处女、钉床、烙铁架——全是城隍碑镇压过的凶器。这些刑具表面布满牙印,像是被无数张嘴啃咬过,铁锈里渗出暗绿色的脓液。
阿吉突然跃入水中,臂上刺青遇水泛光。他抓住最近的铁处女,指甲缝里渗出黑血:\"这些刑具在吸食地脉灵气!\"黑血接触铁处女的瞬间,锈迹斑斑的铁壳轰然炸开,露出里面嵌着人骨的阵盘。阵盘中央插着半截桃木钉,钉头刻着与槐树匕首相同的七星纹。
林墨抓住桅杆稳住身形,功德系统的金线突然刺入瞳孔。他看见地底深处有血色脉络在搏动,沉船龙骨与城隍碑的地脉如同两条纠缠的蛇,而槐树根系正扎在七寸之处。掌心血纹突然发烫,他福至心灵地拍向水面。
青铜波纹二次荡开,所到之处刑具尽数碎裂。分魂鼎上的鬼脸发出哀嚎,鼎身裂开细缝。王铁山趁机抡圆铁锤,锤头裹着陈三卦的铜钱阵重重砸下。鼎耳应声断裂的刹那,槐树下的铁皮箱传出锁链崩断的脆响——七把青铜匕首同时炸裂,树皮上的人脸齐声尖叫。
所有纸人同时僵住,褪色的军装碎片雪花般飘落。它们胸口的黑血细线剧烈抖动,最终转向沉船方向回流。林墨太阳穴的金线突然暴涨,他看见黑血细线里裹挟着无数残魂,正被铁皮箱上的金符疯狂吞噬。箱中纸人偶开始自燃,每个燃烧的偶人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还剩两次......\"他摸向滚烫的太阳穴,神格共振的余韵在血管里跳动。暗河水突然退去,露出河床上的青铜锁链——每根锁链都拴着块城隍碑碎片,碑文正与林墨掌心血纹遥相呼应。最大的碎片上钉着具风干尸体,尸体手中紧握的令旗上,\"玄甲\"二字正在渗血。
陈三卦突然捂住胸口跪倒,三枚铜钱从袖中滚出,每枚都裂成两半。他盯着令旗嘶声道:\"二十年前玄甲营失踪的监军......他们用镇邪碑文养出了活尸阵!\"话音未落,风干尸体的手指突然抽搐,令旗上的血字化作蜈蚣爬向槐树。阿吉臂上的刺青骤然发黑,少年发出非人的低吼,指甲暴长三寸抓向林墨后心。
王铁山抡锤格挡,铁锤与利爪相撞迸出火星。阿吉眼中绿芒大盛,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嗓音:\"往生会......恭迎圣使......\"他后背衣物炸裂,露出布满全身的纺锤纹身,每个纺锤尖端都刺入穴位。林墨掌心血纹第三次亮起,神格共振的刺痛让他看清那些纹身深处——每个纺锤都缠着根金线,另一端连接着铁皮箱底的血符。
\"第三次!\"他咬牙拍向甲板,青铜波纹席卷整艘沉船。阿吉身上的纺锤纹身应声碎裂,少年软倒在地。铁皮箱轰然炸开,箱底血符腾空而起,化作张扭曲的人脸——正是先前在槐树下出现的鬼面。人脸张开巨口,所有残魂连同纸人偶灰烬被吸入其中,最终凝成颗漆黑的珠子坠入暗河。
河床突然震动,城隍碑碎片上的尸体睁开空洞的眼眶。令旗无风自动,残破的\"玄甲\"二字竟与林墨掌心血纹产生共鸣。功德系统突然弹出提示:「地脉共鸣超额使用,强制进入十二时辰冷却期」。林墨眼前一黑,最后的画面是尸体缓缓抬起手臂,指尖正对槐树下某处新裂开的地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