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铁皮箱的缝隙同时渗出黑色机油,在地面汇聚成蛛网形状。林墨怀中的孩子突然抽搐,机械手指指向最左侧的箱子——标着\"甲寅七组\"的那只。箱盖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动弹开,里面涌出浓稠的黑雾。
\"小翠...\"孩子的电子音夹杂着电流杂声。黑雾中浮现出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轮廓,她穿着打满补丁的工装,辫梢系着红线。但腰部以下已经变成蒸汽管道,与铁皮箱里的机械结构相连。
林墨的木质左臂突然发出\"咔咔\"声响。断裂处新生的金色藤蔓自动延伸,在空气中勾勒出纺织车间的立体图景。少女残影的双眼突然有了焦距,直勾勾盯着藤蔓构成的图案。
\"地脉显影...\"纸人掌柜的灰烬组成纺锤形状。少女残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在虚空中做出纺织动作。每织一下,就有段记忆画面从她胸口渗出:
锅炉房深夜的加班,工头往蒸汽机里倒黑油的背影,七个女工被逼签字的黄麻契约...最后定格在她被推入蒸汽阀门的瞬间,惨叫中混杂着机械运转的轰鸣。
\"献祭仪式!\"民国监工的头颅从箱底滚出。他纸质的右眼突然燃烧,火焰中映出更多细节——少女被塞进阀门时,辫子上的红线缠住了工头的怀表链。
林墨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盖弹开,指针逆时针疯转,最终停在\"子时三刻\"。投影出的城隍庙里,西装男正在擦拭某块沾血的怀表,正是少女记忆中的那块。
少女残影突然尖叫。她的机械管道部分开始暴走,七根蒸汽软管如触手般射向林墨。孩子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其中一根,机械手指插入管口,强行读取内部记忆。
\"原件...在第二...\"孩子的电子音戛然而止。他胸口烙印突然裂开,喷出七股黑液,在空中组成纺织车间的平面图。图上用血标着七个红叉,第一个就在他们所处的仓库位置。
林墨用木质左臂触碰红叉。地面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下层空间——是个装满档案的密室。少女残影的蒸汽软管突然软化,垂下来指向某个发霉的档案袋,袋口露出半截红线。
\"找...怀表...\"孩子的机械眼突然爆出火花。林墨刚要行动,七个铁皮箱突然同时闭合,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箱体表面浮现出七张痛苦的人脸,正是当年被献祭的女工们。
纸人掌柜的灰烬组成警示符。林墨低头看时,少女残影的辫子突然伸长,红线如蛇般缠住他的手腕。被触碰的皮肤立即浮现出\"癸卯年冬\"的烙印,与铁皮箱上的日期完全一致。
\"契约转移!\"民国监工的头颅厉声警告。林墨的怀表突然变得滚烫,表盘上的城隍庙投影里,西装男正将怀表链系在某个装置上——那是台老式蒸汽机的控制器。
少女残影的机械部分突然爆炸。飞溅的零件中,有块齿轮精准地卡进林墨怀表的表冠。指针开始以双倍速度旋转,投影画面切换成新的记忆片段:
小翠被推入蒸汽机前,偷偷将某样东西塞进了锅炉的检修口。画面最后定格在她被齿轮碾碎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铜顶针。
林墨的木质左臂突然插入地面。金色汁液顺着地脉流向锅炉房方向,在空气中映出检修口的精确位置。但就在这时,剩余六个铁皮箱同时打开,更多机械化的女工残影爬了出来...
第一个爬出的残影腰部完全齿轮化,胸腔裸露着发黑的轴承。她脖颈上挂着的工牌清晰显示\"甲寅六组周\",锈蚀的铁链深深勒进锁骨。残影的机械手指突然伸长,刺向林墨手中的怀表。
\"还...我...\"残影的声带振动着锅炉压力的嘶鸣。纸人掌柜的灰烬立即聚成盾牌,但被机械指穿透。林墨后退时踩到小翠残影遗留的红线,辫梢突然缠住他的脚踝,将一段记忆强行注入:
锅炉检修口内部,沾血的顶针正卡在压力阀齿轮间。顶针内侧刻着\"癸位\"二字,正是地脉标记的关键坐标。画面突然扭曲,显示西装男正在用黑油涂抹这段记忆。
民国监工的头颅突然咬住林墨裤脚。他纸质的牙齿间渗出墨汁,在地面画出顶针的精确样式。林墨的木质左臂突然开裂,树皮剥落后露出里面金色的年轮——最外圈正好七道,与女工数量吻合。
\"七道年轮七条命...\"孩子的电子音突然从铁皮箱里传出。林墨循声望去,发现孩子的机械躯干被箱内伸出的黑油触手缠绕,仅剩的人类心脏部位贴着张老照片——小翠和其他女工的合影。
第三个残影从箱中爬出。她的四肢已经变成缝纫机针杆,头顶悬着根染血的皮带。当残影看到照片时,针杆突然暴起,将照片钉在墙上。被钉住的位置渗出黑油,组成新的记忆画面: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七个女工的生辰八字,每个日期都被画上红圈。小翠的生日旁标注着\"癸位主祭\",字迹与皮带上的血字相同。
林墨的怀表突然飞向照片。表链自动缠绕在钉住照片的针杆上,将黑油记忆吸入表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投影出完整的献祭阵法图——七个女工对应七处地脉节点,小翠正压在主脉交汇处。
\"逆转阵法!\"民国监工的头颅突然自燃。火焰中飞出七点火星,落在林墨左臂的年轮上。每道年轮吸收一点火星,依次亮起青光。第一个残影突然惨叫,机械部件开始崩解。
但就在林墨要读取更多记忆时,六个残影同时扑来。她们的机械肢体在空中组合成巨型缝纫机,针尖对准林墨眉心。孩子的心脏突然迸发红光,将最后的人性记忆注入怀表:
小翠被推入蒸汽机前,将顶针塞进齿轮时,还藏了半张黄麻纸在锅炉夹层。纸上画着逆转献祭的符咒,用的是月经血混合锅炉灰的颜料。
纸人掌柜的灰烬突然爆炸。冲击波将缝纫机阵列震偏三寸,针尖擦着林墨耳朵钉入墙壁。民国监工的头颅趁机滚到铁皮箱旁,用牙齿撕开\"甲寅七组\"的标签,露出下面隐藏的符咒。
林墨立即将怀表按在符咒上。表盘吸收符文的瞬间,六个残影突然静止。她们的机械部件开始逆向运转,将黑油记忆反吐出来。每吐出一段记忆,孩子的心脏就恢复一丝跳动。
第一段记忆显示,小翠的顶针里藏着地脉标记的绘制方法;第二段记忆暴露了工头往蒸汽机倒黑油的时间规律...当第六段记忆流出时,铁皮箱突然集体爆炸,将林墨掀飞到档案室入口。
烟尘中,孩子的机械躯干开始解体。但心脏部位悬浮起来,与小翠残影残留的红线相连。红线突然绷直,指向档案室某个角落——那里堆着七本发霉的考勤簿,最上面那本正自动翻页。
\"原件在...\"孩子的电子音逐渐消散。林墨冲过去掀开考勤簿,内页夹着半张黄麻纸——正是小翠藏起的那张逆转符咒。纸上沾着黑油的部分突然蠕动,组成新的提示:
\"顶针即钥匙...\"
怀表的投影突然聚焦到锅炉房。在蒸汽阀门的缝隙里,隐约可见铜质顶针的反光。但就在这时,六个残影的机械残骸突然飞起,在空中组成张巨大的人脸——正是西装男的样貌。
人脸张开嘴,喷出混杂着齿轮的黑油暴雨。林墨用考勤簿格挡,纸页被腐蚀出七个大洞,正好对应女工们的工号。黑油落地后,竟自动流向档案室角落,在那里汇聚成个小型的蒸汽机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