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渐浓,花灯祭上热烈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朱雀大街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河面上零星的荷花灯仍在随波逐流。
萧凌云扶着萧嫣儿坐上归返方家别院的马车。
“少爷,今天的花灯真美。”萧嫣儿靠在车窗边,指尖轻轻拨弄着袖口的流苏,“以后嫣儿都能陪少爷一起看吗?”
“自然。”萧凌云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不仅要看花灯祭,还要去看东海的滔天大潮,西漠的无垠黄沙,北疆的千里冰封……”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很快便到了方家别院。
萧凌云亲自扶着嫣儿下车,目送她走进院门。
直到那抹淡紫色的身影消失在月光里,才转身准备离去。
“少爷。”萧嫣儿忽然从门里探出脑袋,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怯,“我会努力修炼,争取有朝一日追上你的脚步。”
萧凌云闻言轻笑,朝她挥了挥手:“那你可要加油了,我等你和我儒道并肩的那天。”
“记住,每天卯时初刻起来温书,巳时三刻练习儒道圣言,酉时末刻……”
“知道啦!”萧嫣儿笑着打断他,眉眼弯弯,“方老已经给我列了功课表,我每天都会按时完成的。”
“少爷放心,未来我这个妹妹一定能帮到你。”
萧凌云点点头,心中满是欣慰。
他知道,这个曾经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志向和坚持。
月光下,她眼中闪烁的光亮,比满城花灯更令人安心。
三日后,翰林院忽然收到一封来自皇宫太玄殿的加急信件。
萧凌云拆开信封,只见上面用朱砂赫然写着“边疆告急,妖蛮犯境,文武百官,速至太玄”十六个血红大字。
字迹力透纸背,透着一股迫在眉睫的紧迫感。
“首席,这……”
杨天真站在一旁,看着信件内容脸色发白,声音都有些颤抖。
“妖蛮大举入侵,这可是关乎玄胤存亡的大事啊!”
萧凌云眉头紧锁,继续往下看去。
信中提到,真武学院已经派遣萧天赐等优秀学子,赶赴西北边境镇压妖蛮。
但同时,也要求玄胤王朝必须立刻派遣得力人才前往,共抗外敌。
“立刻备车。”萧凌云当机立断,将信件收入袖中,语气不容置疑,“此事刻不容缓,必须即刻进宫商议对策。”
太玄殿内,女帝武霓裳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殿中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她将信件重重拍在龙案上,目光如寒冰扫过下方的文武百官:
“诸位爱卿,如今边疆危机四伏,真武学院要求我朝派人协同作战。”
“你们谁愿意担此重任,替朕分忧,替玄胤子民守住国门。”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文官们面面相觑,目光躲闪。
武官们则纷纷低下头颅,或盯着自己的靴尖,或假装整理衣甲,无人敢与女帝那灼灼的目光对视。
镇北侯萧长风更是皱着眉头,以拳抵唇,发出一连串压抑的咳嗽声,试图避开女帝的审视。
“陛下,老臣近来旧伤复发,身体抱恙,恐怕难以胜任如此奔波劳碌的重任。”
终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武官率先开口推辞,声音带着刻意的虚弱。
“再说了,我朝人才济济,正值壮年者比比皆是,何须老臣这把老骨头去冒险呢?”
“是啊陛下,”又有几名武官连忙附和,言辞恳切中带着推诿,“我等久居朝堂,疏于战阵,早已不惯那刀光剑影的厮杀。”
“况且……况且前些时日武院被萧首席大举裁撤,操练之地尽失,如今恐无用武之才能堪此大任了。”
女帝看着这群平日里争权夺利,此刻却贪生怕死的武官,心中怒火中烧,几乎要将那龙案捏碎。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妖蛮大军压境,尔等身为我玄胤武官,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却胆怯至此,推三阻四,朕要你们何用。”
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刮过每一个人的耳膜。
镇北侯萧长风见火候已到,紧跟着出言,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推波助澜:
“回禀陛下,并非我等不愿为国效力。实是那些妖蛮凶残成性,悍不畏死,战力惊人。”
“如今玄胤武官没了武院的日常操练之地,武备松弛,即使有心报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还望陛下看在他们曾经立下的些许战功份上,体恤下情,莫要过于怪罪。”
女帝武霓裳怒极反笑,猛地将边疆加急信封重重摔在地上,怒视着殿下这群畏缩的身影:
“体恤?怪罪?朕只问你们一句,难道我泱泱玄胤,如今连一个敢战之人都没有了吗?满朝朱紫,尽是贪生怕死之辈!”
萧凌云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昂首挺胸,声音清朗而坚定地响彻大殿:“陛下,臣愿往。臣愿亲赴西北边境,与妖蛮一战,卫我玄胤疆土!”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文官们纷纷露出震惊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文官之首。
武官们则是满脸不屑,甚至有人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萧凌云。”镇北侯萧长风冷笑一声,语气充满轻蔑,“你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整日与笔墨纸砚为伍,去了那等凶险的边疆能做什么。”
“别到时候非但帮不上忙,还要连累我朝将士分心保护你。刀剑无眼,可不是你那翰林院的圣贤书能挡住的。”
“就是,萧首席。”另一名膀大腰圆的武官接口道,带着浓浓的嘲讽:
“打仗可不是舞文弄墨,靠嘴皮子就能赢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翰林院,写写文章,管管你的学府算了。战场,那是我们武人的地方。”
萧凌云目光如剑,冷冷扫过这群武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鼓面上:“诸位大人难道忘了,当年玄胤以武立国,靠的是先祖披荆斩棘、浴血沙场。”
“如今妖蛮叩边,尔等身为武官,既食君禄,当报君恩,却在此推三阻四。”
“如此行径,与蛀虫何异?!真是毫无半点羞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