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
没有雷霆万钧的气势,没有刺破苍穹的锐啸。
紫玉罗刹只是极其自然地抬起了那柄通体如紫玉雕琢的长剑,剑尖斜指沸腾的浊浪和激射的火箭。动作流畅如云卷云舒,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天地的韵律。
嗡——!
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空灵、更加宏大的清鸣!仿佛月宫深处的仙钟被敲响,声波穿透风雨,涤荡着云梦泽上空的阴霾!
随着这声剑鸣,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剑意,如同沉睡的巨龙彻底苏醒,从她纤细的身体内轰然爆发!
天地失色!
以她立足的狭小乌篷船为中心,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中密集坠落的冰冷雨滴,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每一滴雨水都保持着下坠的姿态,晶莹剔透,倒映着昏暗的天光和那道紫色的身影,如同亿万颗凝固的星辰!
下方浑浊翻涌的河面,瞬间凝结!不是冻结成冰,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强大到极致的剑意强行抚平!如同最温顺的绸缎,停止了所有的奔流与咆哮!那些破水而出、如同狂蟒般抽打而来的巨大铁链,保持着狰狞的舞动姿态,凝固在水面上方!铁链上覆盖的墨绿水藻和滑腻苔藓清晰可见,散发出的腥臭气息也被冻结在空气中!
更诡异的是,水下那些如同鬼魅般扑杀而至的赤芒水鬼!他们迅捷如电的身影,如同撞入了一片无形的、粘稠到极致的琥珀!动作瞬间变得极其缓慢、扭曲!手中闪烁着妖异赤芒的分水刺,距离小船船底不足一尺,却再也无法寸进!面具后充满杀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惊骇与凝固的恐惧!
远处芦苇荡深处激射而来的漆黑火箭,同样被定在了半途!箭尾燃烧的赤红火焰如同凝固的雕塑,散发着妖异的光,却无法再推进分毫!
一剑定风波!一剑凝时空!
这份修为,已非人力可及!近乎神迹!
萧烬刚刚狼狈地爬上小船的船舷,浑身湿透,冰冷的河水顺着头发和破烂的衣衫不断滴落,在悬停的雨幕中显得格外刺眼。他死死抓住船舷湿滑的木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眼前这超越认知的景象,让他忘记了伤痛,忘记了寒冷,只剩下无边的震撼!
这就是…紫玉罗刹真正的实力?!
船头的紫色身影,仿佛成为了这片凝固时空的唯一主宰。她冰冷的紫眸扫过被定格的铁链、水鬼、火箭,如同扫过尘埃。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她并未挥剑斩杀。
只是握着紫玉长剑的右手,极其优雅地、如同拨动琴弦般,轻轻向下一压。
无声无息。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
但那股笼罩四野的浩瀚剑意,骤然发生了质变!
不再是凝固!而是…湮灭!
噗!噗!噗!噗!
空中悬停的亿万雨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同时捏碎,化作更细微的水雾,瞬间消散无踪!
凝固在水面上的巨大铁链,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寸寸崩解,化作最细微的、带着墨绿锈迹的铁屑粉尘,无声无息地融入下方被抚平的河水中!
水下那些被定格的赤芒水鬼,连同他们手中妖异的赤红分水刺,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熔炉!身体连同水靠、面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化为虚无,只留下几缕瞬间被水流冲散的、极其微弱的血色烟尘!
远处被定在半空的漆黑火箭,同样无声地崩散,箭杆化为齑粉,燃烧的赤红火焰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熄灭,只留下几点焦黑的残渣坠落水面!
一剑!
轻描淡写!
抹杀一切有形之敌!
风雨重新灌入这片被短暂净化的空间,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杀机,连同所有的敌人,已彻底消失无踪!浑浊的河水恢复了奔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河面上漂浮的些许船板碎片和铁屑粉末,证明着刚才的惨烈。
乌篷小船在风雨中微微摇晃,船头那道紫色的身影依旧静立如渊,紫玉长剑斜指水面,剑尖萦绕的月华清辉缓缓收敛。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只是拂去了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萧烬趴在湿漉漉的船舷上,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恐惧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看着船头那纤细却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撼、敬畏、警惕,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这女人…到底是谁?她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紫玉罗刹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紫眸透过素白面具,落在萧烬狼狈不堪、气息奄奄的身上。那目光依旧深邃如寒潭,不带丝毫情感,却在扫过他死死护在怀中的、浸透雨水的油布包裹时,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不可察的停顿。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萧烬进入狭窄的船舱。
萧烬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挣扎着爬进船舱。船舱低矮,仅容一人勉强蜷缩。一股淡淡的、如同空谷幽兰般的清冷气息弥漫其中,与船外浑浊的水腥味形成鲜明对比。
紫玉罗刹也弯腰进入船舱,坐在船尾的位置,与萧烬隔着咫尺距离。狭小的空间里,她的存在感却如同实质,压得萧烬几乎喘不过气。她摘下斗笠,露出那副素白无纹的面具和几缕未被雨水打湿的墨色长发。她并未看萧烬,只是伸出覆盖着薄薄紫色手套的手,拿起船尾一个同样刻着模糊“水月”纹的陈旧青铜小香炉。
香炉没有点燃,她只是用指尖在炉壁上极其规律地、带着某种特殊韵律地叩击了几下。
叮…叮叮…叮…
清脆的叩击声在风雨和船橹破水的声响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某种古老的密码。
随着叩击声,小船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不再随波逐流,而是极其灵巧地、主动地调转方向,如同一条识途的游鱼,无声无息地滑入了一片更加茂密、水道更加错综复杂的芦苇荡深处。
风雨被浓密的苇丛隔绝在外,光线瞬间黯淡下来。狭窄的水道两旁,是遮天蔽日的墨绿色芦苇墙,湿漉漉的苇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如同无数窃窃私语般的声响。水道幽深曲折,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息和水草的腥甜。
小船在迷宫般的水道中穿行,速度不快,却异常平稳。紫玉罗刹静坐船尾,如同入定。萧烬蜷缩在船舱一角,紧抱着怀中的包裹,感受着体内依旧肆虐的伤痛和虎口烙印的灼痛,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狭小的船舱内。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萧烬的意识在伤痛和疲惫的折磨下开始模糊时,小船微微一震,停了下来。
“到了。”紫玉罗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萧烬挣扎着抬起头,透过船舱的缝隙向外望去。
风雨似乎小了些。小船停泊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边缘。前方,一座巨大的、由无数巨大原木和坚韧藤蔓构筑的寨子,如同蛰伏在泽国深处的洪荒巨兽,出现在朦胧的水雾之中。
寨墙极高,爬满了湿漉漉的苔藓和深绿色的藤蔓植物,显得古老而沧桑。巨大的原木深深插入水下的淤泥,历经风雨侵蚀,呈现出深沉的乌黑色。寨门由厚重的、覆盖着青铜铆钉的沉木制成,紧紧关闭着。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同样爬满苔藓的黑色木匾,上面用苍劲古朴的篆体,刻着两个仿佛与这水寨融为一体的古字——
**“水云”**!
水云间!前朝遗民最后的据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历史厚重感与隐秘肃杀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寨墙之上,隐约可见人影晃动,目光如同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水寨周围的一切。
小船刚停稳,寨门旁一处隐蔽的水道闸口无声地升起。紫玉罗刹示意萧烬跟上,率先踏上一条连接小船和水寨内部的湿滑栈道。
栈道由巨大的原木拼接而成,浸泡在浅水中,长满了滑腻的青苔。萧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身体摇摇欲坠。紫玉罗刹并未搀扶,只是放缓了脚步,冰冷的紫眸偶尔扫过他苍白如纸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穿过幽暗的闸口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寨内并非萧烬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巨大的空间被巧妙地分割利用。脚下是纵横交错、高出水面尺许的坚实木栈道,如同蛛网般连接着各处。栈道两旁,依水而建着许多吊脚木楼,样式古朴,带着明显的前朝遗风,虽显陈旧,却打理得干净整洁。
更令人惊奇的是寨内的光线。并非依靠火把油灯,而是在寨子穹顶最高处,镶嵌着数块巨大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奇异晶石!光线透过晶石均匀洒落,虽不明亮,却足以驱散大部分阴暗,让整个水寨笼罩在一片朦胧而静谧的微光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种奇异的、如同深海珍珠般的湿润气息,与寨外的腥风苦雨形成天壤之别。
然而,这份静谧之下,却涌动着无形的暗流。
栈道两旁吊脚楼的阴影里、水道的拐角处,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瞬间聚焦在跟随紫玉罗刹踏入寨内的萧烬身上!那些目光,充满了审视、警惕、疑惑、甚至…毫不掩饰的敌意!
萧烬瞬间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扔在狼群之中!那些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他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隐藏在暗处的身影,气息沉凝,绝非普通寨民,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水云间,果然并非善地!
紫玉罗刹对这一切恍若未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她步履从容,径直走向寨子深处一座最为高大、也最为古朴的吊脚楼。那座木楼通体呈现深沉的乌木色,飞檐斗拱上雕刻着繁复的、类似烽燧与波涛交融的古老纹饰,在穹顶晶石的微光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
楼前,一道纤细的身影早已等候。
那是一个穿着素雅月白色襦裙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气质清冷如同水中初绽的素荷。她安静地侍立在那里,如同楼阁的一部分。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紫玉罗刹身后的萧烬身上时,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波动——有震惊,有探寻,有难以置信,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刻骨的悲伤与追忆?
她的目光,尤其死死地钉在萧烬那张沾满泥污和血渍、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熟悉轮廓的脸上,仿佛要透过眼前的狼狈,看清某种深埋的真相。
“小姐。”少女对着紫玉罗刹盈盈一礼,声音如同清泉击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紫玉罗刹微微颔首,并未停留,径直走入木楼敞开的门扉。
萧烬硬着头皮,顶着那少女如同实质般的目光,跟了进去。
木楼内部比外面更加宽敞幽深。陈设古朴简洁,却处处透着匠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古籍和沉水香混合的气息。穹顶同样镶嵌着散发柔和光晕的晶石。
紫玉罗刹走到大厅中央,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缓缓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紫眸,如同穿透灵魂的利剑,再次落在萧烬身上。
“脱掉。”她清冷的声音不容置疑。
萧烬一愣。
“你身上的湿衣,污秽了此地。”紫玉罗刹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她指了指旁边一道垂着素色纱帘的侧门,“里面有干净的衣物和热水。处理干净,再来见我。”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
萧烬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泥泞血污、湿透冰冷的狼狈模样,又看了看这洁净雅致的厅堂,默然。人在屋檐下。他强忍着屈辱和身体的剧痛,抱着怀中的包裹,踉跄地走向那扇侧门。
纱帘掀开,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净室。一桶热气腾腾的清水,一套折叠整齐的、质料柔软却样式古朴的青色布衣放在旁边。水汽氤氲,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萧烬反手关上纱帘,隔绝了外界的目光。他靠在冰冷的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全身的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浸透雨水的油布包裹放在干燥的木架上,一层层揭开。
焦黑的婴孩骸骨、半卷被水浸得字迹更加模糊的验尸格目残页、还有那块紧贴着心口、此刻依旧冰冷刺骨的焦黑玉片…都在。
看着弟弟那蜷缩的骸骨,萧烬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骸骨焦黑的额头,无声地低语:“别怕…哥带你…找到家了…”
他强打起精神,脱下湿透冰冷、沾满血污的破烂衣衫。冰冷的水汽接触到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烛龙之力反噬带来的灼痛,“九幽引”烙印的刺痛,肩头毒素蔓延的麻木感,还有无数细小的伤口…在热水的刺激下,如同无数只毒虫在啃噬!
他咬紧牙关,用布巾蘸着热水,一点点擦去身上的泥污和血渍。每一下擦拭都如同酷刑。当热水流过心口那块焦黑玉片紧贴的位置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煌煌天威的暖流再次从玉片中渗出,融入他灼痛的经脉,带来一丝奇异的抚慰。
净室一角,一面磨得光亮的青铜镜,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
镜中人,脸色苍白如鬼,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疲惫与刻骨的仇恨。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几缕发丝下,那道被修罗面具人冥煞指余波擦过的焦痕,如同丑陋的蜈蚣爬在鬓角。身上新伤叠着旧伤,虎口处那焦黑的新烙印记更是触目惊心。
唯有那双眼睛。
疲惫、伤痛之下,却燃烧着两簇深不见底的、如同熔岩般冰冷的火焰。
那是仇恨的火焰,也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最后力量。
他换上那套干净柔软的青色布衣。衣物宽大,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遮掩了满身的伤痕,却掩不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如同出鞘凶刃般的戾气与疲惫。
他重新抱起油布包裹,紧紧护在胸前,深吸一口气,掀开纱帘,走了出去。
大厅里,紫玉罗刹依旧静立原地,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像。那个月白襦裙的少女垂手侍立在她身后,目光低垂,只是当萧烬走出来时,她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紫玉罗刹冰冷的紫眸扫过萧焕然一新的萧烬,在他护在胸前的包裹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他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上。
“跟我来。”
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大厅深处一道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
萧烬紧随其后。那月白襦裙的少女也无声地跟上。
楼梯盘旋向上,通向木楼的更高层。空气中那股古籍与沉水香混合的气息越发浓郁。楼梯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雕刻着复杂星图纹路的乌木门扉。
紫玉罗刹伸出手指,在门扉上几个特定的星图节点轻轻拂过,动作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乌木门扉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仿佛沉淀了数百年时光的陈旧书香和某种奇异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间宽敞的书阁。
数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乌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排列着,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材质、泛着岁月黄痕的卷轴、书册、竹简甚至龟甲。穹顶镶嵌的晶石光芒柔和,照亮了书阁中央。
那里,并非书桌,而是一张巨大的、由整块深青色水沉木雕琢而成的星盘!星盘之上,并非寻常星辰,而是以细小的各色宝石镶嵌,勾勒出一幅极其繁复、玄奥的——**九州烽燧星图**!图中,代表边关烽燧的光点明灭不定,竟与外界真实的烽燧传讯隐隐呼应!
星盘旁,静立着一位老者。
老者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儒衫,须发皆白,梳理得一丝不苟。他背对着门口,正负手仰望着书阁穹顶——那里并非晶石,而是一整块巨大的、磨制得光可鉴人的深紫色水晶!水晶内部,仿佛封存着真实的夜空,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光的星辰在其中缓缓流转、生灭!赫然是一幅微缩的、仿佛能映照真实天象的**浑天星象图**!
听到门开的声音,老者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洞察世事的沧桑。目光平和,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
当他的目光落在萧烬身上时,那平和的眼神瞬间掀起了剧烈的波澜!震惊、审视、难以置信、追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悠长的、仿佛穿透了漫长时光的叹息。
“像…太像了…”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死死锁定在萧烬的脸上,尤其是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这眉宇间的倔强…这眼底的烽烟…简直…简直与殿下…年轻时一模一样!”
殿下?!
萧烬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猛地抬头,迎上老者那洞悉一切的目光!
紫玉罗刹静立一旁,冰冷的紫眸中,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那月白襦裙的少女——寒漪,更是娇躯微颤,清澈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死死咬住了下唇。
书阁内,时光仿佛凝固。浑天星象图中,星辰流转不息。巨大的九州烽燧星盘上,某个代表西南边陲的光点,骤然亮起刺目的血红色!
老者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萧烬怀中紧抱的油布包裹,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沉重与激动:
“孩子…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让老朽…看看…那枚失落了二十年的…‘山河印’!”
“也看看…我那苦命的…小殿下!”
> (书阁穹顶的浑天星象图中,西南角一颗黯淡许久的帝星虚影,在老者话音落下的瞬间,极其微弱地、却无比坚定地…闪烁了一下!星辉穿透紫色水晶,在萧烬沾满风霜却挺直的脊梁上,投下一道淡金色的、如同冕旒般的朦胧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