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可能不让浴火城中的人类注意到我们的行踪,在离开高楼之后,我们一行四人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城镇——在一头钻进了一处茂密的草丛中后,我们忐忑的内心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到头来我们还是什么情报都没有得到!”哈里有些不满地抱怨着,他挥舞自己的爪子撕扯了几番旁边的草叶,将它们拨弄得七零八落。
“别心急,我们并非完全一无所获。”白狼似是安慰般地说道。
“有什么收获?听一只聒噪的美乐蒂废话了半天?”
“那只橘色的猫……”白狼沉着声音继续说道,“他虽然不是和静夜接头的那位‘无上冠冕’,但身份也一定不会简单。你们细想,在这般奇特的又是魅影队情报节点的一座人类的建筑里,怎么会出现一张完全无关的照片呢?”
“可那个家伙说……”哈里正想着反驳,但立刻就被打断了。
“那只美乐蒂说的也是实话,在他之前或许真的有人类带着那只猫咪住过这里。”白狼解释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这能说明在他寻到这处被荒弃的地方之前这座建筑里就只有那橘猫一家住过吗?”
哈里似是有些了然,连嘴巴里吐出的字句都开始有了些思考的意味:“你的意思是……”
“美乐蒂与我们素不相识,他并没有欺骗我们的理由,而静夜与我们的关系也正逢大战之后,他犯不着在这个时间点立刻背叛我们……”白狼叙说着他脑海里的分析道,“综合他们两个给予我们的信息,再总结一下就能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那只橘猫和与静夜接头的‘无上冠冕’,都曾住在过这里!”
白狼的结论颇为令人震惊,甚至是我这般经常分析出冷门结论的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时间的惊讶。
“不对啊小白。”正当所有人都沉默着并逐渐默认白狼所得的结论时,眉头紧皱的银牙却忽然开了口,“那只美乐蒂说过,他是几个月前就来到这里的,也就是说几个月前的这里的前一位主人就已经搬走了,所以美乐蒂来到这儿后看到的样子才能和现在的一样。可静夜的情报却说的:当我们杀死了雷伯特利后的那一个月,他就联系不上和他接头的‘无上冠冕’了。从时间上说,这二者在这里存在的点似乎有些重复了。”
“你说得对,可万一有某种假设呢?”白狼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假设?什么假设?”银牙并没有领会到自己这位队长的意思。
“就是说……也许这两个存在同时都住在这个地方。”
“啊?”我们三人都异口同声地惊呼了出来,不约而同地向白狼投去了惊疑的眼神,“这……这可能吗?‘无上冠冕’和其他的人类宠物住在一起?”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白狼淡然地反问道,“克莱尔不也曾经和被我们关押的那条小拉布拉多住在一起么?‘无上冠冕’所在居所里的人类都地位显赫,屋子里有两三个宠物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可那张照片上为何却没有‘无上冠冕’的样子……”银牙仍旧不解,“如果这二者是同一个主人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将另一只宠物也拍上去呢?”
“这我暂时还没有得出答案。”白狼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过,我相信自己刚才所推测的这些结论,只是真正的答案也许并不能轻易被现在的我们给接受罢了。”
白狼虽然并未点明他对此事背后的真正想法,但银牙却仿佛已经心领神会了一般。他微抬脑袋仰望天空,颇为感慨地叹道:“真是难以置信……‘无上冠冕’竟然能和人类的其他宠物住在一起……还是在隐藏起了自己的身份下……”
“先不用想这个了,以后我们会得到更加清晰的情报的。”白狼昂起头来向四周张望了一圈,“这件事就先放一放,此行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还有什么事?”一听这话,我的心立刻又揪了起来,“我们这趟不就是来调查和静夜接头的‘无上冠冕’的情报的吗?”
“对啊,可我没说只在这一个地方调查啊。”白狼回过头,目光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回答道,“我可是说了我们要潜入浴火城里调查的,可这里离它的核心区域还差得远呢。”
“小白,你还真要去那个鬼地方啊?”听到这话,一旁的银牙也有些坐不住了,不由得也接着我的话劝说道,“你可别忘了,我们四个是被禁行了的人,就这么贸贸然地深入核心地区,万一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白狼并未对银牙的劝告表现出半点接受的意思,他反而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为之行动的欲望也愈加强烈:“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会对我们不利的家伙才会放下戒心,才会暴露出一些对我们有价值的东西出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获取一些真正对我们有帮助的信息。”
“可这代价也似乎有些太大了……我们到底会遇到什么你的心里也没数,不是吗?”银牙严肃地提醒道,“要是被我们遇到了无法解决的突发状况,岂不是连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不用担心,我们来这儿之前你不也一样放心不下么,可现在的我们依然好好的。”白狼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一边便直接迈开了步子走出了我们所隐蔽的草丛。
我的心里虽然也有和银牙一样的担心,但此时人在异乡且没有任何后退的空间和条件,实际情况也并没有给予我第二条道路进行选择。此时此刻,无论是我还是银牙他们,都只能选择抱团跟着白狼前行。若是非要说出一个此时最为安全的地方的话,那就只能是这位嗜血队长的身边了……
从情报节点去往浴火城核心区域的距离相比于我们从苔藻城来到这儿就要近上许多了。不过,由于这里是魅影队的节点,即使是白狼也对这条线路并不太熟悉,因此,我们仍然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走一步看一步,尽可能地不打草惊蛇——只不过以这样的方式前行,速度倒是慢上了不少。
好在只要方向正确,无论早晚最终都是会到达目的地的。
当我们看见了那些高大恢宏且只属于浴火城的人类建筑时,无论是我们几名随从还是白狼的心里多少都松了一口气。而作为一行四人中最为提心吊胆的一个,我也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白狼:“要是被禁行的我们被发现在浴火城里出现,会发生什么事情?”
“怎么,你还想出点什么事么?”银牙不满地瞥了我一眼,高高地挑起了自己的眉头。
“不……其实我只是有些好奇,那无上冠冕不过只是一群人类的宠物,而我们这些曾经属于雷伯特利手下的禁卫军又不听命于他们的指挥,那现在由他们给我们下达的禁行令到底有什么可重视的?”
“假如没什么可重视的,那当初雷伯特利活着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对我们在浴火城中的一切行为都进行约束呢?”银牙反问道。
“不,这不一样。”我反驳道,“雷伯特利好歹是冠冕的首领,可‘无上冠冕’却是完全独立于‘冠冕’之外的组织,虽然我不了解他们,但也不明白他们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自打我加入嗜血队以来,恐怕没有哪个任务的命令是出自这个神秘的组织吧?”
“看来小七对我们在罪恶之都里的实际情况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啊。”白狼似是对我的疑惑感到了欣慰般地笑了笑,随即解释说道,“这么说吧,在八座禁卫军所管辖的卫城中,我们的生存资源除了自行寻找外,其他的多数是由下边两个阶层的流浪族群进行上缴。虽然在雷伯特利死后我们嗜血队所在的卫城已经取消了这个制度,但这并不代表着其他的卫城甚至浴火城里没有继续奉行这种延续了多年的制度,尤其是在这座被毒害至深的浴火城中。由于人类对城市的控制力大大超过其他的八座卫城,所以我们的同胞在这里想要寻找到生存资源的可能性就变得微乎其微。为了维持自己生命的延续,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不得不选择向那些生活在人类的庇佑下衣食无忧的‘无上冠冕’们低头。从他们的嘴里乞得一口勉强能够活下去的食物,而代价却是成为为他们服务,听从他们命令的‘门徒’。这些人为了自己能够继续在浴火城中活下去并得到无上冠冕们的青睐,甚至会自发的替他们的主子搜罗各式各样的物件儿以及使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换句话说,在‘禁行令’的限制下,我们的行踪就是这些家伙迫切需要为他们的主子提供的情报。”
“那……倘若我们不幸被发现的话……那些家伙会动手吗?这些……门徒们……”
“唔……这一点现在还无法确定……”白狼也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对他这位嗜血队长而言,这座鲜有踏足的浴火城同样是一处颇为神秘的危险之处,虽说他无畏的品质以及过人的胆量能够让他的情绪更多地保持稳定,但几乎完全陌生的环境无论如何还是让他的行动有些束手束脚,“毕竟我们也不知道‘无上冠冕’的容忍度究竟有多高。至于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突然对我们下达禁行令,这一点我们到现在也还未掌握。”
“这也就是我们到这儿来的目的了。”银牙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既然无上冠冕从没插手过禁卫军的事,那如今对我们四个下达禁行令的行为就很难不让人相信他们有着什么自己目的了。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认定我们会成为他们达成目的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才会对我们的行动施以限制。”
“没错,而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便可以反推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们所要达成的目的也必定是我们会进行阻拦的。”白狼十分赞同地附和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无上冠冕这些家伙以后总会被我们给挨个清算的——完全屈服于人类,压迫同胞的混蛋在我这里是没有任何特赦的。”
“那我们到了浴火城的核心区域后又要做些什么?”心里没底的我继续着自己的发问,企图从白狼等人的回答中找寻到一个能缓解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的方法。
白狼不免瞥了我一眼,我反反复复地质疑已让他开始有了些不耐烦的情绪了:“小七,你的问题太多了,嗜血队的行动宗旨从来都不是纸上谈兵,我们总是言小于行,实践远比嘴巴上轻薄的话语重要得多。这世上没有完全不冒险的事,再说了,你可是参加过这么多大的阵仗的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却变得这么谨小慎微呢?”
被白狼一通说教之后的我也有了些不太满意的情绪,但无法离队的我却又不能将这种情绪给直接表达出来:“我并不是害怕……只是……毕竟我们对‘无上冠冕’的了解不多,我只是有些担心……”
“放心好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对我们同样了解不多。”白狼一边迈着坦荡、无畏的步子朝着浴火城核心地带的方向走去,一边毫不在意地回应道,“我们这次只是来碰碰运气,搜寻一些感兴趣的信息的,并不是要凭我们四个就端掉他们的老巢。”
虽然此行的我已不是头一回来到这浴火城了,对它的熟悉程度也相较于前两次有所刷新,但这一回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却是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当我每迈出一步向浴火城核心地带的步子时,我就能明显地感觉到一种在我神经上跳动着的危险出现的概率越来越高,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那神秘且背靠人类的强大组织——无上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