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左常侍的儿媳们,高门女眷,男女有别,不如请郡君帮忙问话?”谢景俭说道。
郭历回想下左之庭的关系网,他记得左家长媳是现任给事中的长女,给事中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是个有实权的。
二儿媳娘家没权没势,三儿媳倒是出身高门。
想了一圈,郭历点头同意,转而对温清宁说道:“有劳郡君。”
紧跟着对扶着自己的一名胥吏说道:“你去唤孔元恭和乔庭训,让他二人随郡君一道审理,再让人在屋中置上一扇屏风。莫要惊扰了女客。”
胥吏领命离去。
郭历又对温清宁说道:“孔元恭是大理司直,常常离京到州县核查疑案,经验丰富。乔庭训是我大理寺的老录事,经手记录案件数百件,从来没有出过纰漏。此二人年前由谢少卿和霍御史考核过,做事认真可靠,就让他们给郡君搭把手。”
温清宁自无不可。
郭历又道:“女客名声娇贵,就不要过堂也不要去牢里审问了,问话的地方不如设在谒者舍,郡君以为如何?”
谒者舍负责接待访客,大理寺用来接待其他官员和涉案之人的亲眷。
“任凭郭公安排。”温清宁颔首。
霍纯看看郭历,又看看温清宁,开口说道:“我陪郡君一起,我御史台本就负有监察之责。”
郭历只要确保温清宁审问中不要把自己莫名其妙地牵扯进去,至于霍纯是跟着温清宁,还是跟着他去大牢,亦或是滚回御史台,郭历一概不关心。
事情定下,温清宁由胥吏引着往谒者舍的方向走去。
谒者舍内,温清宁坐在屏风前,霍纯和大理司直孔元恭并录事乔庭训坐在屏风后面。
霍纯好似屁股下面长了火疖子一般,蛄蛹蛄蛹地坐不住。
他斜身扒着屏风反复叮嘱温清宁,要她问话时声音大一些。
温清宁颇为耐心地全程应“好”。
霍纯这才心满意足地缩了回去。
先被带进来的是大少夫人管依玉。
管依玉由竽瑟扶着,进屋时看到贴扒在屏风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温清宁偏头斜瞥,接着反手敲了两下屏风,黑影退去,方才对管依玉解释道:“管娘子别怕,是大理寺卿派来做笔录的官员。”
管依玉这才脸色稍缓,抚着胸口在温清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管娘子问过话后是回常侍府还是回娘家?若是回管府,我现在差人去递信。”
管依玉犹豫片刻,小声问道:“能不能去永阳坊?我舅父家在那里。”
温清宁闻言稍稍一怔。
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透过屏风传入耳中:“她说的是将作监甄官署的监作皇甫修,这位大少夫人生母早逝,现在管家那位是继室,是她父亲的表姐。”
霍纯说完立即收声,面上得意:还好我跟过来了。
继室是管父的表姐,便也能解释清楚管依玉为何会嫁给左归朋。
温清宁问清楚住所,扬声吩咐平安去皇甫家送消息。
管依玉没想到她真的会往舅父家送消息,忍不住抿嘴忍笑。
温清宁打量她眉眼溢出来的欢喜,猜测皇甫修应该极为疼爱这个外甥女。
“管娘子,你可知左归朋诱骗良家女子之事?”
管依玉听到左归朋的名字,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脸上的欢喜也尽数消失。
“一开始不知道,但他隔三差五会带女子回来。我并不反对他纳妾,那些被他带回来的女子我禀过婆母后都给了名分。”
温清宁又问:“你是何时发现的?”
“院子里的妾室隔阵子就不见了。”管依玉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难过,语气低落,“那些女子大多性情温婉,便是有几个活泼的也不会对我不敬。人没了,不论是因为正妻的身份,还是……还是朋友,我都该问上一问。”
她飞快地抬头看一眼温清宁,见她没有笑话自己把妾室当做朋友,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左归朋说那些失踪的女子都被他送人了。同僚、友人之间护送姬妾是常事,我想她们跟着左归朋也不见得就是个好归宿,去了别人家,说不定能过得好一些。”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都把人送给了谁?”温清宁再次发问。
“问过。说是送给施公子、沈大公子那些人了。”
屏风后传出一声惊叹:“没想到沈沐怀连这种事都敢掺和,那副病殃殃的身子,他也不怕步了他老子的后尘?”
管依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据我所知,左归朋只送给沈大公子两个人,后面因为沈大公子不肯回礼而不再送。他有时喝醉会念叨沈大公子不识抬举,送到眼前的机会都抓不住。也因着这事,他后来就不怎么和沈大公子玩。”
“真没看出来沈沐怀竟然还是个只进不出的主儿。”霍纯感叹不已,“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个女子跟着沈沐怀确实比跟着左归朋强,至少沈沐怀不会把她们再转送出去。”
沈沐怀的怜香惜玉在座之人皆有耳闻,孔元恭和乔庭训听了霍纯的话,不由自主地点头赞同。
“左归朋一共送了多少人出去?”温清宁问道,“对她们的名字出身有印象吗?”
管依玉点点头:“我在后宅无事,便只有这些妾室作伴。”
“辛苦娘子回头写个名册给我。”
“是。”
“左归朋带回的府的女子中,可有一个名叫佛婢的孤女?”温清宁说道,“她幼时被庵堂收养,长大后孤身生活在荒庵之中,靠采药卖药给人看病为生。”
管依玉摇摇头:“没印象。不是每一个女子都会被带回来,听三娘说他在外面有个宅子,好像是专门安置她们的。”
“又是三少夫人。”温清宁蹙眉,“她怎么知道?是三公子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