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望着门外乌泱泱的一群人,咽了一口口水,骇着一张脸说道:“主家有事,今日不见客。”
温清宁扭头朝后看去,霍纯从人群中挤出来,直接上手去推门,嘴里嚷嚷着:
“看看我是谁!看看我身上的官服!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御史台得来瞧瞧!常侍别管是受了委屈,还是咋滴,都有我们御史台在,一定把事原原本本的禀报给圣人听。哎呀!你这门房咋回事!使那么大劲干嘛!”
平安看他推得费劲,伸手暗中帮了一把。
门缝扩大,霍纯好似一条泥鳅,嗖的一下钻了进去。
平安紧随其后,进去后还不动声色地把门房挡住。
门缝越来越大,进去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两名差役干脆利索的把门房制住,取得大门的控制权。
晚来一步的相王府令竹和中目定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喃喃道:这怎么闹得跟抄家似的?
典卫梅榔看了他一眼,手一扬,带着身后的相王府兵进了大门。
竹和中连忙跟上:“梅典卫,别忘了王爷的话,先看看,确定后先回去禀报,还有盯着别叫他们打起来。”
“我知道。不会见血的。”
梅榔的话听得竹和中心里发毛:能不能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差役认得二人,赶紧把大门开的更大一些容他们通过。
府中,霍纯一进院子就喊人:“常侍,下官霍纯来探望常侍了!”
他一边喊,一边摸了摸身上,发现没准备上门的拜礼,只有那剩下的半个胡饼,干脆拿帕子把胡饼包上,顺手塞给温升而来的管家左康:“本官的拜礼,不用回礼了。”
看了个全程的左康真想把胡饼甩到霍纯脸上去,可惜,他也只敢想想。
跟在后面的温清宁头一回觉得霍纯被套麻袋不冤。
她清清嗓子,学着霍纯的样子,扬声说道:“左常侍,京兆府前来送还令郎头颅!”
跟着朝旁边的庞家三人递了个眼色,小声提醒:“说明来意。”
庞母怔了一息,抢在儿子前开口:“亲家公,听闻府上失火,亲家母受伤,我们特来探望!”
典卫梅榔见状,觉得自己也该说明来意,拿出武官特有的气势,高声道:“相王府典卫梅榔,奉相王之命前来查案!”
那仿佛狮子吼的声音立时把所有人都压下去了,众人纷纷转头,跟着再次开口。
霍纯揪着左康说道:“下官要见左常侍,下官要替常侍伸冤!”
“我来还头,左大公子的头。”温清宁说道。
“我们身为姻亲去特意来探望,从坊门一开就等在外头,将近两个时辰!”说这话的是庞家儿媳,“我家姑姐没有受伤吧!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来!我家婆都六十多了!”
“相王府典卫梅榔要见你家主人!”
乌泱泱的声音宛如要吃食的鸭群一般,吵得左康几乎快要昏过去。
他一面让人去请左之庭,一面又吩咐看呆的婆子去寻二少夫人庞氏……
目的达成,温清宁立刻安静下来。
------------------------------------------------------
前院中堂,一众人分坐两侧,左之庭坐在上首,左延朋立在他身旁。
左之庭铁青着脸怒视霍纯,哑声说道:“霍御史来做什么!你有小儿头颅?还是与我家有亲?”
这便是在讽刺温清宁和庞家人。
霍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我被宵小袭击,今日休假,听闻贵府之事特来探望。”
他叹息一声,苦口婆心地说道:“常侍要是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下官,下官替您向圣人说。您是我朝栋梁,这总是请假不去公署也不是个长久之道。”
左之庭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彻底黑了下来,看着霍纯的眼神泛出嗜人的杀意:“不劳御史费心,待府中事了,本官自会回去办差。”
“见外了不是!”霍纯嗔了他一眼,“你我同朝为官,就好像手足兄弟,御史又有闻风而动的职责,你的事我哪能不关心。”
左之庭了解他那狗皮膏药似的性子,扯了两句见没有效果便看向庞家人,准备先送走一拨人再说。
“亲家……”
“阿娘!”
一个人影打断左之庭的话,哭着扑进庞母的怀里。
庞母低头一看,当即哀嚎:“我的女儿,这是谁打的你啊!”
庞氏恨声哭道:“左延朋昨夜打的!要不是侍婢相救,儿就要被他活活掐死了!”
说罢,把下巴高高扬起露出脖子上的掐痕——暗红色的淤血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霍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杀妻啊!”
感慨间一个人影朝左延朋扬手打去,是庞氏的胞弟庞守安。
庞守安赤红着一双眼睛,握紧的拳头直直地朝左延朋脸上挥去,怒吼道:“敢打我阿姐,和你拼了!”
然而,挥出的拳头落了空。
左延朋脚下闪侧,抬手就是一记竖掌,手刀直奔庞守安面门。
“平安!”
温清宁声音才起,已经有一个身影圈了进去,是典卫梅榔。
他一手格挡住落下的手刀,一手把庞守安推开,厉声喝道:“谁敢动手!”
“梅典卫,我只是避让。”左延朋收回手说道。
梅榔冷冷道:“二公子这一手刀下去,你这位小舅子可就没命了。”
“典卫夸张了,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下意识回手,怎可能取人性命。”
梅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跟他纠缠会不会武功的事情:“总之,不得动手。”
温清宁别有深意地看了左延朋一眼,开口问道:“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可也没有说这打架要把人掐死的,二公子对正妻这般,可是有些过了。”
庞守安喊道:“左延朋!我阿姐犯了何错,要你这般痛下杀手!你要是心有不满,只管让人通知我们,我家自会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