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七濑莲
难得的一次熬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昨晚送得空空如也的袋子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比起圣诞礼物更像是采购年货的样子。
如果是我不想吃的东西的话,我还能狠下心不吃,但不巧没有一个是我不想吃的。
“莲,你醒啦。哇,你这里这么多礼物,一定是圣诞老人来过了吧。”
有惠酱实在不擅长撒谎,我再天真也不至于相信真的有圣诞老人存在。
但“嗯,是的呢,能收到这么多礼物真的太好了。”我还是陪着有惠酱继续演着,我其实并不喜欢所谓的圣诞老人的概念。把对别人送来礼物的感谢转移到一个素未谋面的抽象概念之上,实在有些让我难以理解。
“但我还是喜欢我面前的这个圣诞老人。”我上前抱住了有惠酱,我就算再迟钝也该想到昨晚之所以能这么顺畅进入各个房间,大概只能是她们商量好的吧。
明明想给她们一个惊喜,没想到最终自以为身处暗处的我,却发现自己才是荧幕上的主角。说实话,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感动。
“好啦好啦,吃早饭吧,等下去哪玩?”有惠酱这样对我说道。说实话,我们一直都挺忙碌的,上次一起出去玩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去海边逛逛吧,反正天气还挺好的,从那里开始也不是不行。”
“就从海边开始好了,只不过天气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哦。”有惠酱带着笑,走上前把窗帘一把拉开。
外面竟下着大雪,昨夜都还是万里无云的。向外面看去,此刻外面的世界却像是披上了一层纯白色的被褥一般。
“这对圣诞节来说,可算是一个好天气。”我这样说着。冬日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穿过,吹到我身上,感到些许凉意。风挤进厚厚的窗户,发出阵阵“呼呼呼”的嚎叫。
“得多穿点衣服了,莲可别因为臭美,就穿个裙子就出门了。”
“如果说我臭美的话,应该没有人不臭美了。”我这样说着,平常我连头发都懒得打理,镜子中的自己也是基本上一周才会看一次。说实话,就算臭美也没有任何意义,自然状态下最好,虽然我这也到了有些邋遢的水平了。
“确实,如果莲臭美的话,也不会在最近才出名了。不过,莲你作为公众人物,还是需要稍微打扮一下的。”
“我啥时候成公众人物了?”我这样问道。姑且有可能竞选学生会长的事情,我还没有和有惠酱提过。
“服装部的模特啦。”
“那个玩意不就偶尔来两件衣服当报酬吗?”
“就是你说的随便来的衣服,其实还挺贵的。”有惠酱比了一个让我有些难以想象的数字。我昨晚穿的那个衣服质量确实要比我打折店买的衣服要好很多。那些衣服都是我偷偷买的,那种慵懒风的廉价衣服才是最适合我的。有惠酱买的都太过阳光活泼了。
“我知道了,但是我在家还是希望……”
“当然,在家慵懒的莲是我所独享的。外人看到的光鲜亮丽,不过是客套的伪装;实际,在家中是一个慵懒的寄居蟹。”
“寄居蟹这个比喻我挺喜欢,如果我也能背个被子在身上,走到哪都能裹着被子睡觉就好了。”
“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挺显眼的。好了好了,我们先吃饭吧。再不吃就真的冷了。”有惠酱急忙向厨房跑去。不过也确实,冬天的热食物一下子就会冷下来,刚才我们俩闲聊也花了相当多的时间。
“但是如果说平时都是平常的家伙,穿上服装部的衣服后,变得光鲜亮丽,是不是就有种灰姑娘的感觉。这样不是更能卖出去吗?”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到,问着有惠酱
“诶,确实是这个道理。”有惠酱被我说服力,看来日常的摆烂状态也能保持下去了。
“独享华丽状态的莲,独享慵懒的莲,到底哪个更好啊?”有惠酱似乎对此很是纠结一直嘀咕着。
在这阵阵嘀咕声中,我们早饭算是彻底划上了句号。
“多穿点衣服,再出门。”有惠酱这样说着,我感觉自己已经穿了足够多的衣服,一推开门,却还是在阵阵寒风中败下阵来。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真的只隔了那么几个小时吗?我咋感觉换了个季节和世界一样。
终于在裹得像一个实在的皮球后,拿上一把大伞后,我和有惠酱才算一起出门开始了今天的圣诞之旅。
(2)长条有惠
总算是有机会和莲度过完整的一天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莲在一起的时间都是破碎的。基本上没有多少可以共享完整的一天。
今天这个天气,总归算是符合对圣诞节的刻板印象了,但也对我们俩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一,是服装上被迫加厚。难得是圣诞服装,却因为天寒的原因被抛弃了。不过,我就算再鬼畜也不至于让莲为了我的眼福,穿着那么单薄跑到外面瞎逛。感冒了怎么办?话说莲如果感冒了,我是不是就有理由一直陪在她身边了。我马上放弃了这个颇为危险且有一定吸引力的想法。
二,是移动上的不便。到半夜都还是平坦的地面,此刻却在忽薄忽厚的雪层中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影响下,变得坑坑洼洼。终究还是让我们俩的脚步慢了许多。
唯一的好处,大概也就是带来了些许吊桥效应,让莲在这一把伞下贴得与我更近了些。
随着我们所前往的区域越来越远离核心区域,地上的脚印也越来越少。不过路也越来越难走了起来,古人沿着车辙行车看来并不是没有道理了。
“有惠酱,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海。”莲拉了拉我,一直低头看路的我,这才抬头看着面前这片与以往有着明显差别的海。海上没了一如既往的碧蓝,反而带上来些许银白,海洋终究没有被彻底冻上,只是在浅表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盐一般。此刻的画面,颇像书中描述的晒盐的场景。只是那是盛夏的馈赠,而此为冬日的宝藏罢了。
“这个雪不咸诶。”莲抓起地上的雪舔了舔。
“这种东西别乱舔哦,小心得病。”
“有惠酱果然又变成妈妈的样子了。”我也基本能猜到莲会怎么说,但我确实不希望莲生病。上面那个最多只是一个荒诞的玩笑罢了,谁又舍得自己最心爱的人忍受疾病之痛呢。
“这雪脏脏的,还以为雪只是单纯覆盖在上面,没想到里面也有不少沙子。”莲分析起了雪的构造,话说我们俩到这边过来应该不是特地为了研究雪的吧。
“莲,你带我到这边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看看混着沙子的雪吧。”
“不只是为了这个,我们走吧。”莲这样说着,低着头,带着我继续走着。
“有惠酱,你知道吗?天气冷下来,海平面会稍微下降一点。特别是现在温度还降了这么多。”莲这样说着,我看了看旁边,一个个长期行走留下的印记,也分明要在更里面一点的地方。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莲的意图了,特别是当我看到那个在我记忆中有着深刻影响的海岸。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里,在这里荷消失了,在这里莲崩溃了,在这里莲几近有生命危险。这恐怕对我来说是不愿重新访问的地方,但我知道,这对莲来说并不是如此。
“荷,我来看你了,虽然我知道你早已经不在这里。但我还是想让你看看,这退后的海洋。”莲这样说着,看样子又准备向着海洋扑去,这种天气下的大海有多寒冷,我还是知道的。我也预防着这一种可能,提前全身蓄力做好了准备。
“有惠酱,你也过来看看好了。”莲这样对我说道,她的表情并没有当时在这里时的那般绝望。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我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走到了莲的身边,海浪就在我们眼前翻滚着,即便天已寒冷至此,它也没能停下片刻。只是相比之前,它明显退步了不止分毫。
“在那里,大概就是海对岸的家了。”
莲这样说道,很平静,像是只是单纯叙述一个事实罢了。
“但我觉得这边才是我们的家,我几乎没有那边的记忆,也不管是不是被刻意删除了。至少此刻的我,对这边更有归属感。莲,你不是吗?”我强迫着莲给我一个答复,我实在不希望莲再冒险。毕竟她这样做比起之前还多了一个完成荷夙愿的理由。
“是啊,只是我们大抵不能一直在这边待下去。学校是人生的起点,而不是终点。”莲这样说着,眼睛一直看着那个远方。
在我眼中,都没能看到哪怕一点陆地的轮廓,更别说眼神比我差上不少的莲了。那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了,我能做的,只有注视着她,并陪着她罢了。
(3)长条和惠
今天即便是下着大雪,我还是依旧选择前往彼之秋看看。当然是带着静兰一起出门了,在这种天气的圣诞节独自出门,确实在精神上和肉体上有些令人直打寒颤了。
留在武高那附近确实没啥好玩的,尽管下了雪,那边也依旧没啥圣诞节的气氛。一如既往的严肃,无论是什么节日都不会改变的死寂,这大概就是武高给我点感受吧。虽然我也就只在这里待过,也就不知道别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樱高那种拼命榨干能力价值的学校还是算了,彼之秋这样与世无争的学校才是我向往的地方。如果我在彼之秋,我和有惠之间的矛盾,早就已经解决了。
“都是昨天一模一样的景点,不知道你过来要逛啥。”静兰摇了摇头,指了指周边昨天看过还有印象的建筑抱怨着。那些建筑此刻都覆盖上了一层银白,这倒是与静兰白色休闲装有着一种奇怪的和谐。
明明之前说圣诞节安排的时候挺高兴说着有空的。
“一是为了确认圣诞节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店关门。”
“现在关门大概不只是因为节日原因,还有这个该死的雪了吧。”静兰一看就是在偏北方长大的,在靠近南方长大的我对雪还是有种不错的喜欢的。
静兰恰好与我相反了,只不过她同样讨厌着春天的花粉病,夏天的蝉鸣和秋天的感冒这些富有季节特色的东西就是了。
“我们去看看那个有惠小女朋友的店铺吧。”我这样提议着。
她却反驳道“那个店铺不可能是那个七濑莲的。这里的店铺是给彼之秋第一批毕业生的。她们一部分人去了军队,一部分人去了别的地方深造,剩下的人留在这个岛上开店。与我们不同,她们有选择的权利。”
静兰这样说着,这些姑且不算是越界的话。
“那大概就是租别人的,亦或是……”
“合作。”静兰和我几乎脱口说道,这个词我们俩也许有些过于熟悉了。虽然我和静兰之间大多是她占据主导地位,决定我命运的那一步棋也是她给我下的;但她似乎一直觉得这是与我的合作。只不过这比起合作,我更倾向于看作是一场投资。
“她可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呆。”静兰提醒着我。
“我当然知道,能依靠自己在那么点时间内走出那个迷宫的,都只能用天才来形容了。”我姑且还算是知道那个迷宫的构造的,就算让我拿着地图进去,我大概花一天也走不出去。首先,自己的位置就很容易迷失,如果没有上帝视角,大概就算有地图也会因为难以判断自己的位置,最终失败吧。
那些所谓的画图迷宫游戏,大概也都没有考虑过第一人称视角下迷宫的恐怖吧。
“可惜没有多和天才多说两句话。”
“别被认出来咯。”能走出那个迷宫的那个家伙,大概记性会特别好吧。
我和静兰走在路上,笑着讨论着那个名为七濑莲的家伙,却听到了一个熟悉得让我不禁胆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姐姐?”转身看去,有惠和七濑莲莲站在一起,她怒目圆睁地盯着我。
“你来这里干嘛?”有惠在大街上对我这样叫道。
“我……我……”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话了,却听得静兰走上前握住了有惠的手,刚才似乎还准备大骂我的有惠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当然知道这并非是有惠改变了想法,只是静兰出手了。而被有惠牵着手的七濑莲却一直低着头,仿佛她也中招了一般。
当我确认完这附近没有监控后,我才让静兰解除有惠的封印。
只是刚解除的一瞬间,我就接到了一阵咆哮“原来,当时结岛就是这样输给你的。我就说你这家伙明明箭射得那么烂,她却还是输给了你。原来还是靠这种伎俩啊。”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也使用了能力进行交流。”静兰似乎也剑拔弩张,想要继续和有惠争吵下去。
“就允许你们给樱高那些蠢货灌药,就不允许我们用能力进行交流了吗?好呀,下次比赛之前所有人都喝那个水呗,谁也别想用能力。”有惠这样说道,看来是她那边也知道了给我们的用水中加了抑制能力的东西。
只是这个东西可以通过煮沸基本去除就是了,没想到这一点彼之秋居然和我们武高是一样的。
看样子这个争吵要一直继续下去,然后以大打一场收尾了。
但“有惠酱,你既然这么讨厌她,刚才为什么要叫她姐姐。”那个七濑莲居然并没有站在有惠那边。不,她并不在意我们,只在乎有惠。
有惠并没有说话,仿佛什么话都不能解释那个一般。
“我并没有圣母到替有惠酱原谅你们对有惠酱所做的一切。”
“她们也对你……”
“我知道,但我没事,所以我只在乎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在我眼前这俩好像在秀恩爱一般,一唱一和着。
“但我至少还是了解过,你们似乎是为了连任才搞得这些。然后你们成功改革,从今往后似乎没有之前那个压力了。”那个莲居然对我们的政局了解到如此的程度,不禁让我有些恐惧。
“正是在这位的帮助下取得的成功。”我指了指站在我一旁的静兰,她并没有对我有任何的反应和那边的有惠一样。
“所以我觉得之前的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七濑莲这样说道,口气中明显带着威胁的语气。
“你这是要威胁……”
“这点你们都不能保证,也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有惠打断了静兰的话,这确实是我们理亏,只是信息被别人全部掌握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好受啊。
“我保证,如果我还使用那些手段,我……”
“我会把我这边存着的黑料直接交给你的竞争对手,你们那边既然是民主政治,只要让你在民众心中崩盘了。你的统治自然也就……”
她这句话说完,我和静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我并不知道她手上掌握的是那个黑料,甚至到底有没有掌握黑料都存疑。但我们确实不敢赌。特别是这种受选民负面消息影响极大的选票政治。
“我答应你。”我也只能答应她了,毕竟我不能放过一个可能导致我统治崩溃的要素。
这和之前仿佛又没啥区别了,不是吗?
“今天就到此为止,改天我们还会继续深入探讨的,再见。”七濑莲拉着长条有惠离开了,到最后有惠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不过,这样的我,也不配得到有惠的原谅就是了。
“我就说,七濑莲很厉害吧。”我有气无力地对静兰说道。
“是柯南吗?”不知道她为何会得出这个奇怪的结论,但意外还挺符合我想象的。
“还真挺像,没准里面还装着一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谋深算的大叔呢。”我这样说道。
“没准装着大叔,是你哦。刚才被她吓得,就好像在职场上被老板喊去,担心自己会被裁了的大叔一般。”
“这人设还蛮充足的。不过确实是,毕竟人家把握着我们的把柄。但至少对方没有准备和我们彻底闹掰。把柄可以说导火索,也可以是沟通的桥梁,就看……”
“看我们表现了吗?话说那个店你还去吗?”静兰坏笑着看着我。
“不去了不去了,都撞到本尊了,她也不可能在店里了。我们去找那个神社去看看吧。”我指了指远处的神社,有惠她们俩大概率就是从那个方向下来撞到我们的吧。
“你就不怕再遇到她们吗?”
“我都特地看了,她们往那边去了,我们去的神社大概率是她们刚去过的。至少也是相反方向的。”
“哦,那走吧。不过西洋的节日拜日本的神真的可以吗?”静兰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没准神也过西洋节了,反正我也不相信这种东西,关键在于自己怎么做。”
“没想到你还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
“自从我次次考试拜考神,每次考试都亮红灯以后。我就不信教了。”
“哈哈哈,那确实挺伤人的。”静兰捧腹大笑着,我们俩就这样向着神社前进着。
希望暂时别再撞到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3)长条有惠
“莲,所以你知道掌握了她们的黑料了吗?”等到她们走远之后,我问着莲。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学生会长,没有什么手下,在那边又没啥人脉,要咋才能挖到那家伙的黑料。是花舞酱告诉我的,作为封我口的一个补偿。我在打赌,她不敢冒这个险放弃这份可能性。毕竟她的统治基础,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上也不过是大多人处于信息茧房内,并不知晓在那之外,她的真面目。”
“不愧是莲。话说,莲如果你当上学生会长,你会对他展开反击吗?”
“不会哦。”莲露出了很单纯的笑容,却让我不禁有几分胆寒。
“为什么?”如果莲对那个混蛋学生会长展开复仇的话,我大概也有理由与那个混蛋姐姐彻底分割了。我虽然在她倒下的时候帮了忙,但她终究还是我无法原谅的那个存在。
“因为,我不是为了报复他,而去选的学生会长。我想要做的,是改变现在这个有些畸形的格局。”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原以为莲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她的复仇会让我的复仇也变得理所应当。
但“我不会逼你去原谅她,就像我不会原谅那个学生会长对我做的事情一样。我们,不应该被那些人阻挡住前进的道路。”莲这样说着,明明说着与以往有着明显不同的话,却让我感受不到分毫违和感。莲就是这样,个子虽然比我矮上许多,却总能比我看得更远。
和惠对我的伤害,我都感觉还好,但她对莲出手的时候,我心中的愤怒大概已经彻底无法平复了。可是当事人的莲,却表示无所谓的样子。她像是那个为路人徒手摘下一朵朵带血的玫瑰的天使一般,对自己收到的伤害熟视无睹,将世间仅存的美好展现给世人。
我有什么理由,不保护这样的莲。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恨那个我原本就只有怨恨这一种感情的那个存在。
“我觉得刚才的反击,就足以发泄自己的愤怒了。”莲挠了挠脑袋,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对我说着。
我真佩服莲,我绝不可能如此看得开。我一直恨着和惠,这份恨的记忆本身大概都比我这个人格要更悠久一些。我想大概也是这份深入骨髓的恨,才最终让我忘记所有具体的人后,只记得她与对她的恨。
就连生我养我的父母,也不曾留下分毫。
可悲吧,在遇到莲之前,我脑袋里面几乎只有对那个混蛋的恨。是莲,闯进了我的生活
,逆转了这场本该烂透的旅途,让我没有变成比那个混蛋更烂的人。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没有遇到莲,我会是什么样,也不应该想这些。毕竟所幸,这一切发生了。
“剩下的这一切就交给时间吧。话说有惠酱,你有没有记住我们刚才踩点的神社在地图上大概在哪?”莲转移了话题,我自然也很愿意把话题从那个家伙身上转移走。
“莲,你啥时候买的地图。”我看着莲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地图,感到十分的诧异。
莲却挠了挠头说道“这个其实我之前就买了,一直忘记拿出来了,刚才在你发呆的时候拿出来的。”
看着这个明明内在很新,外表却实在有些狼狈的地图,我不禁叹息着。
看了看太阳的方位,确认了我们行进的方向与轨迹后,最终确认了我们要去的那个神社的位置。在这个岛上神社姑且不止一个,不是三个学校附近各一个,而是七零八落地分布着,大概是在学校建起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吧。
“话说我们为啥不进去看看?”我们刚才去踩点,真的就只是这门口踩了一脚,便离开了。
“毕竟要把悬念留到新年朝拜嘛,不留点惊喜,怎么行?”
可就是莲最喜欢的惊喜,不少时候在我这边变成了惊吓。不过我也算明白了一点,莲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疏远我,如果疏远了,大概就有一个礼物等着我。这样规律也许会让我后续感受到的惊喜少很多,但至少没有那么多惊吓了。和莲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算惊喜,少一点也不算什么吧。
“那个神社,有种做旧的感觉,整体框架还是特别新的,但是色调却要淡很多。大概也没比学校早建多久吧。”莲这样说着。
“她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很自然地问道。
“延长所谓的历史,这也是哪里都找不到年份的原因之一吧。”没想到莲居然考虑了这么多,本以为在非理科领域能压莲一头,没想到终究我还是只有倾听的份。不过听莲讲话本身也是不错的选择就是了。
这个所谓的时间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想问,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看着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啧。”我不禁地啧舌反倒让莲注意起了前方,她开始对着迎面走来的两人打着招呼。
其中一个人我完全不认识,另一个我即便认识,也不愿在这个美好时光与之相认。
但“信奈酱,你也出来玩了呀。”莲很直接地忽略了藤村信奈边上那个人,不过这也算得上合理,毕竟直接说自己不知道对方名字实在有些尴尬。
“对的,莲酱。这位是贝蒂,是我室友。”
藤村信奈向莲介绍起了身旁的那个家伙。
贝蒂吗?这个名字有够奇怪的。
“在别人面前就别叫我贝蒂了吧。”那个好像不叫贝蒂的贝蒂这样对藤村信奈叫着,然后顿了顿,郑重地说着自己的名字“我叫,仓田佐美,你们叫我佐美就好了。”
“好的,贝蒂。”我和莲几乎同时伸出手,握住贝蒂的手这样说道。
除了贝蒂,大家似乎都很喜欢这个外号。
“话说,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关于未来的分科。”贝蒂问了一个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极为简单的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却对我和莲来说算是世纪难题,让我们俩几乎同时噤声。
“这个问题是人家的隐私啦,贝蒂你就别随便打听了。人家七濑莲和藤村信奈都是公众人物,如果对外人说了难免会影响分科的格局。再说,告诉了你,你大概也会泄露出去吧。”信奈给我们打着圆场,对付这种神经大条的家伙,我们确实没有任何办法。
“确实,我知道了。”没想到她意外挺听话,居然也承认了自己大嘴巴会泄露消息的事实。
“好了好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准备去看看那边那个神社,快走吧。”信奈几乎半拽着把那个笨蛋贝蒂拉走了。那个神社也是我们刚去过的,她们俩不像是回踩点的样子,大概就只是单纯去逛逛罢了。
“莲,我们继续走吧。”我这样说道,莲愣了许久才点了点头,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虽然我们一直说要往后拖延,但我们到底还有多少时间能让我们这样拖延下去呢。
我对此表示着无限的担忧,而且,我并不觉得我们能讨论出什么,因为我们都太过了解彼此了,才更知道这个抉择对我们俩的困难性。
“我们还得继续向前,不是吗?”莲说的话像是一个对我的问句,实际上更多是对自己的反问吧。是啊,我们还得继续前进啊。
看着一眼能看到头的繁华街景,仰望着持续到无限的碧蓝天空,我们只是走着走着。
(4)藤村信奈
我和贝蒂一起向着那个神社的方向走去了,西方的节日去祭奠日本的神实在也有些奇怪了,不过我们这个地方应该也不存在教堂。就算有,不信教的我进去估计也不太合适。
“话说之前这外面是什么样的?”贝蒂这样问道,她之前也和莲一样没有权利到外面去。
或者说之前也就只有我们这些参加比赛的,能在比赛期间通过乘坐校外的地铁前往比赛场地。虽然说是胜者定场地,但最终基本上只有武高了。不过明年大概会有所不同吧,毕竟长条有惠她赢了武高的部长,再加上男女分开比赛这个新规,到时候大概有弓道比赛在我们这边展开吧。不过我们这个破地方,估计也就只能支持展开一场比赛了吧。
最近学校内部也开始动工了起来,没准就是在为那个比赛准备场地吧。不过我并不觉得,单独一场比赛就足以促成这么大一个工程,更有可能是作为契机吧。
“你没听清楚吗?”贝蒂在一旁叫着,我光顾着思考了,没有回复贝蒂的问题。
“神社那个时候算是未解锁的区域,地铁站到学校后门的那条街,只能用荒无人烟来形容。我姑且在有权限的时候绕过一段路,看到过。那边基本上都是刚建起一个框架就被关上的店铺,就好像……”
“所有人都蒸发了一样吗?”贝蒂这样说着,确实这个岛确实相当奇怪,按理来说我们应该算是外人。但这里似乎并不存在本地人这种概念。至于物资的来源,自从我去过地图中所标注的港口后,我就基本了解了。
说来也挺奇怪的,之前基本上只看到过直升飞机进入过学校,从未看过有货车进出。
到底是自给自足,还是说那个直升飞机有啥外星科技可以承载这么多物资,我都不太明白。毕竟我们面对基本上都是高科技,然而我们所拥有的几乎全都是相当原始的东西。
“至少现在不是这样了,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我这样说着,我欺骗着贝蒂,只要是知晓莲与荷存在的人,大概都能想通一件事,大家的记忆都被动了手脚。
我那两个生日的发生,以及过往记忆的空白,大概都基于这些吧。说实话,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蛋糕是谁做的,但我能明显感受到一份熟悉的感觉。再愚蠢的我,大概也应该知道,对方大概是熟悉我的那个存在吧。
不是亲人,至少也是朋友这种关系。
但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并没有任何的记忆,如果那个木叶落花舞也能对我动动手脚,我也许也能知晓那个人到底是谁。可惜,我终究是,也只能是一个配角,围绕在主角周围的福或祸,我终究只能是旁观者。
“确实好起来了,只是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呢?”贝蒂说出了我很想问的一句话,但我回想到现在这些店铺大多是已经算毕业的高三学生开的,没准这封闭的这么久只是为了等他们毕业吗?
“是呀,没准是一些什么事件改变了高层的看法吧。”我能想到的,大概就只有与莲有关的一系列事件了。在这么遍布监控的校园内,莲干的事情确实不少都算是破局的存在了。
“完全想不到诶,不过这是好事,可惜我的经费没有涨起来,如果……”
“我是不会借你的,你成绩都比我好,收入也比我高,还想问我要。”虽然不愿承认,但是这个笨蛋的成绩意外挺不错的,至少比焚书坑儒的我好上许多。
“但是咱俩的消费水平不一样嘛。”
“所以说我觉得你应该调整你的消费习惯,而不是借钱。你不会觉得不用还吧。”我这样说着,这货居然开始吹起了口哨,只不过笨到完全没吹出声就是了。
“你这家伙。”我也没啥力气去吐槽她了,毕竟路还有挺远的,我还想省点力气。
终于来到了神社所在的山的山脚下,我遇到了一个我绝对不愿看到的那个面孔,只不过那个家伙率先和我打起了招呼。
“哟,藤村信奈,你咋也跑来爬山了。”我面前的正是武高的剑道部部长,那个之前将我彻底虐杀的那个存在。此刻却穿着休闲的短袖和短裤,站在一个女生的身旁,笑着脸对着手下败将打着招呼。
“信奈酱这个是?”贝蒂不认识很正常,我也觉得她没必要认识这些人。
“是武高番剑道部部长,和他的……女朋友。”我确实有些忘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了,但我话刚说完,那个女生突然尖叫起来。
“我怎么会是部长的女朋友,我只是他的一个社员兼徒弟罢了。”
“是的呀,她是横仓亚子,之前还参加了比赛,你忘了吗?”他这样说,我就大概记起来了,是那个被濑川打急眼了最终败下阵来的选手。
出于礼貌 ,我并不能说出这些,而且那个部长确实也做到了把我打急眼,并且虐杀了。
我没有资格嘲笑她。
不过看到她在那个我提到女朋友这个词后涨红的脸,以及那个部长澄清后的失落,我大概也能看出来她是喜欢武高部长的。
“信奈酱不早了,我们快点上去吧。”贝蒂还是那么不会读空气。
“加油哦,别被别人抢走了。”我对着那个亚子说道,然后就跟着贝蒂一起向上走去了。我姑且算是故意模糊化讲的,我确实不太喜欢这样扭扭捏捏的感情状态,所以我还是想把亚子这家伙推上去。
原因其实,还是期待武高部长谈恋爱后,水平会有所下降吧。亦或是,作为失去重要之人后的混蛋,想让别人把握重要之人的劝谏吧。不过,结果如何,我都无所谓了,明年我将直面的也不会再是这个鬼畜的武高部长了。他们会有新的女性部长级别的角色,和我进行对抗。我与他的第一次较量,大概已经成为最后一次了吧。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战胜他哪怕一次,哪怕一点。我苦笑着,只是看着面前一级级台阶,慢慢走着。至于未来是何种模样,我也未曾想过,也无从知晓。我能做的,只有低着头走着。虽然能保证不摔倒,但大概也错过了无数海阔天空吧,但我又能如何。
(5)长条有惠
渐渐的时间也到了中午,我们基本上都在漫无目的地闲逛,早饭吃的也算是早,因此在象征整点的时钟敲响的时候,我的肚子也同时打起了鼓。而看向一旁的莲,她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起来了。
“莲振作点,怎么了?”
“没啥,单纯运动量有点大,有点虚脱了。”莲这样说着,倚靠着墙才算勉强站稳。不过也确实,我们俩这样漫无目的地瞎逛了足足一个上午,对莲来说确实有点困难。
“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好了。莲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好了。”我姑且还算知道莲送了那么多礼物出去,就算收到了不少回礼,但账面上的亏空应该少不了。莲也不像是会把美食部的经费划归到自己帐下的样子。
“好耶,”莲高兴地叫了起来,然后愣了一下挠了挠脑袋说道“难道我应该推辞一下吗?”
“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就没必要这样了吧,这算是对部长大人的犒劳吧。我姑且还算是美食部的一员。”虽然我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就是了,但我的名字确实登录在册于美食部的人员名单中。
“那,我想去吃那里的那个拉面。”莲指了指远处的那个拉面馆。刻板印象中,好像拉面是只有大叔之类的人才会去吃的,说是啥高盐高油只有重体力劳动的人喜欢。还有说啥吃拉面必须发出声音才是对老板的尊重,但是这种声音如果由女生发出来,又显得很粗鲁之类的。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刻板印象呢。但这里也并不是海那头,更何况刻板印象本身就是用来打破的吧。
“就去那里吧,我还没吃过这个东西。”
“我吃过几次,学校里面也有卖拉面的,但估计没有外面的正宗。”莲用手指摸了摸下巴,抓着不存在的胡子,像个侦探一样分析着。
“但是外面的这些店,再正宗,也都只是我们刚毕业的高三前辈开的吧。”我打破了莲的幻想,不过我姑且知道我们学校的后厨基本上都是各式各样的机器人,这个事情本身算是对学生隐瞒的,我也是通过机缘巧合才看到的。只不过这并没有超乎我的想象,毕竟门卫都是机器人,厨师也变成机器人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了。只不过不变的,依旧是我们是用着纸质货币,走路全靠步行的古代人的事实。
“这样啊,我有点失望诶。”莲都直接说自己失望了,她的那个表情更不用看了。
“但也许会比食堂那些用机器做的要好吃很多。”我这样说着,机器人做饭的事情,我自然是告诉了莲。毕竟这也并不是什么机密,校方的态度,大概也是你不问,就不告诉你的那种感觉吧。
“也许机器人已经觉醒出了机魂,做出来食物的灵魂了呢。”莲这样说着,眼里不知道为何闪烁起了奇怪的光。
“不过,高三在这里开店的,基本上都进行过专业性的训练,大概真的不会差。与其在这顶着空空的肚子辩论,还不如直接去看看呢。”我这样提议着,莲也后知后觉地重新感受到了饥饿,在我的搀扶下向着拉面馆走去。
进去第一个向我们打招呼的并不是刻板印象中最活跃的那个面馆老板,而是一个有些陌生了的熟悉面孔。
“白川荒老师,你咋在这?”
“我姑且还算是当老师的,前不久也给你们上过课,只是现在放假了罢了。你们快点单吧,应该饿晕了吧。”老师招呼着我们坐到最隐蔽的地方去了,不过他的位置也并没有离我们有多远就是了。
“有惠酱,到了吗?”
“到了到了,莲,你看看这个是谁?”
我把莲放到位置上后,让她仔细看看那个对她来说应该不会陌生的老师。
“不认识,好像叫啥白……”
“姓都没记全吗?”老师尴尬地笑着,不过这似乎早就成为了她们俩之间的日常了。我不知道莲是真的忘了他的名字,还是只是单纯装作忘了,亦或是老师的遗忘名字能力仅仅对莲生效?反正总归一如既往并没有多少改变。
当我们点的单子送上来,终于缓上一口气之后,老师才像是等了许久一般地说出了那句话“话说,你们是不是进入高二不是要进行文理分科?你们选好了吗?”
前面的那个与其说是问题,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最后的那个问题才是关键。
我和莲并没有定好最终的选择,时间也只是一拖再拖着,仿佛只要我们不做出决定,时间也会停下来等待我们一般。但事实是,时间越来越少了,而我心中的迷茫却并没有削减分毫。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老板各个锅中的烧水声,仿佛时间真的在此刻停止了一般。
但“我决定选理科了。”莲这样说着,她并没有与我商量过这些,但我也知道,即便商量,结果大概也不会改变。
既然莲做出了决定,那我也应该跟着莲一起。“我也……”我话并没有说完,莲却拉了拉我的衣服,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为你自己而选择。”
她的话,像是惊雷一般触动着我,一时间百感交集,在半天之后,我终于挤出来一句话“我选择文科。”我很不情愿地说出了这句话,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文科,相反我如果不选择文科理科会让我的学习变得极为困难。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与莲分离罢了。只是莲似乎并没有那样想与我继续一起下去。
“这样啊,这从学科上确实算是最契合你们擅长领域的了。我也不多做什么评价了,我东西也吃完了。老板买单,这俩的钱一起算在我这边。”老师这样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如果我们晚一些来,似乎都不会遇到他,也似乎不需要做出如此痛苦的抉择。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将这份痛苦延迟罢了 终究改变不了其充满绝望与悲剧色彩的本质。
“对不起,我也算是了解过你们情况的,作为差劲的大叔,逼你们做出了选择。但我希望你们能够知道,真正的友谊并不会因为空间的相对分隔而褪色的。”老师挥了挥手便离开了,仅留下来了我和莲尽管饥肠辘辘,却已然毫无食欲,只能机械地把食物塞进嘴巴里面,像是个人一般咀嚼着此刻已失去味道的食物。
我们俩几乎同时站起身,向对方看去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但我却感到有种莫名的放松感,也许这就是最担心的问题得到解决了吧。虽然是以我们俩都意想不到的方式,以我们都不愿看到的结果划上终点的。
我知道,莲也知道,我们之间需要一个决断。那不能是过年之后,不然难得的假期会一直生活在忐忑之中。尽管过半的假期已经通过这种方式度过了。
我们熟练地牵起了彼此的手,只是此刻这份手的炽热并没有以往那般让人安心。因为我们的决定,让这份温暖不再永久。但我们两人如果都选择了文科或理科,我们真的就不会后悔了吗?莲学习文科姑且还算是有救,我要是选理科,大概会彻底裂开。我们的收入都将受到巨大的冲击。然而这个选择 ,也并不能保证我与莲能够在一起。据我了解,前任高二文科班与理科班的数目都算得上不少,我与莲排在一起的可能性能有多少都不确定。而为了这份不确定,我们却要葬送某一方的未来,我们终究是不愿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如果我们选择了那条道路会怎么样。只是此刻命运逼迫着我们选择了另一条充满合理性的道路,我也自然无从知晓另一边的未来了。
我们终究还是要踏上各自的旅途了,尽管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脆弱到会被距离所击碎。但我还是希望这场命中注定的旅途能开始得晚一些。
(6)七濑莲
在那之后,大概是真的太累了,也可能是真的没有心情再继续闲逛下去了。我们俩牵着手没说一句话,却默契地向着家的方向前进着。
在中午短暂停了一阵子的雪,此刻却报复式地砸了下来,只不过再大的雪落到地上与伞上也只是轻飘飘的,发不出一点声响。
我的反抗对他们来说大概也是如同雪花这样吧,砸上去不做声,充其量在最后化作一摊泥水沾染他们那看似纯净的衣裳。
我们则更像是这场大雪下的蝼蚁,看起来再温和的雪,落到我们头上却如同暴风雪一般严峻。我们能做的,又有什么呢?
刚才我,之所以要直接向那个对我来说有些陌生,但意外感觉有几分熟悉的人说出那些,大概也是因为我们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了吧。如果此刻不说,我们大概率也不会在新年说出这些吧。然后就是将一切的一切都拖到最后的最后,然后落得一个惨不忍睹的结局。
有惠酱的回复,并没有让我有多少意外,毕竟让她去学习理科,大概要逼我去选择文科一样困难吧。如果说我们俩因为在一起选择了同一个方向,到时候某一方的成绩及与之挂钩的收入大概都会没法看吧。更何况,这么多班,谁又能保证我们一定能在一起。
那个家伙所说的也是对的,即便我们因为分科分开了,也会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有惠酱提出我们俩分开,亦或是我选择文科在后面落得惨不忍睹的成绩,有惠酱大概都会特别自责吧。我也更不愿看到有惠酱在选择理科后,对自己怀疑的自责。
所以,我来提出就好了,这一切都因我而起,有惠酱大概也不会多自责吧。
但“莲,你大概是想让我恨你吧。”有惠酱终于开口了,她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这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伤害。
我并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沉默。
“你大概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与我商量,就决定这一切,逼我也做出选择,我会恨你吧。但我不会,因为我大概比你想的要聪明一点点。”有惠酱脸上挂着微笑,表情却近乎扭曲的悲伤。
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我只是觉得自己提出来有惠酱会少一些自责,但我从未想过有惠酱会恨我。大概这个命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伪命题吧。
“谢谢你,有惠酱你能原谅我。”
“没有恨过,又何谈原谅,我也想过,这对我们来说大概也是最好的选择。至少我们是平等的,不是吗?如果选择了某个人擅长的领域,那么我们大概也不会这么平等了吧。”有惠酱擦了擦鼻子,带着些许鼻音这样对我说道。
“说实话,我在家基本上啥活也没帮上,我并不觉得自己和有惠酱是平等的。”
“毕竟莲一直是我的心中的座上宾嘛。”有惠酱仿佛理所应当地说着这些。我也早就想过,自己如果与有惠酱分开,自己也必须学会做饭之类的东西吧。现在看来,我在这方面所迈出的步子实在是有些太少了一些。
“有惠酱,你能教我做饭之类的吗?”
有惠酱愣了一下,轻叹一口气,说着“当然可以,我们就从今天晚上开始练吧。等到了开学,莲就可以嫁人了。”
“才不嫁人呢。”我们俩一唱一和着,仿佛一切都重新回到了从前一般,只是我们都知道过去的永远无法重温。
后来,我和有惠酱一起下了厨,做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道菜。虽然得到了“勉强有个形状的评价。”
我和有惠酱一起洗了衣服。虽然由于不熟练并且把自己那个劣质衣服放进去,导致大家的衣服都像泡进了大染缸一般,变了色。但总归还是七扭八歪地晒到了阳台上去,仿佛像是某个命案的现场,亦或是什么求救信号般诡异。
明明是圣诞节,所干的事情,却没有丝毫的圣诞的味道,外面的大雪所烘托的美妙氛围之下,我们却在干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家务活。只不过这个奇怪,大概只是我给出定义吧。这对于有惠酱来说,却只是过去这么久的日常罢了。
“有惠酱,谢谢你。我现在才知道你一直以来有多累。”我们俩终于累得坐在各自的床上,看着窗外的大雪,仅剩下了聊天的力气。中间有惠酱好像也还有事出去了一趟。
“噗!”在一声奇怪的声响后,我们房间的灯光突然间熄灭了。
“有惠酱,怎么了?咋突然断电了?有惠酱你在吗?”我呼唤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哪怕一丝回复。
不知过了多久,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再看到有惠酱的时候,她手中拿着一串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项链。
“圣诞节快乐,莲。”她这样对我说着,我这才想起来,有惠酱并没有送我礼物,我本以为她的礼物也会在那堆礼物之中。
没想到“嗯。没想到有惠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浪漫了。如果说是求婚的场景,我大概都会答应吧。”我这样说着,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泪水却止不住地从眼睛里面流出。
我一直很害怕,有惠酱消失在我眼前,刚才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感受到畏惧了。我都不敢想象,以后与有惠酱分开后会怎么样。
如果不发生下午那些事的话,也许今天都会是充满笑容的吧。但我下午刚伤害的有惠酱,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送上来两份最昂贵的礼物。我真的欠了有惠酱太多太多了。
“对不起,对不起有惠酱。”我这样说着
有惠酱走上前,给我戴上了那个项链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这算是我对你的一个小小的复仇。下次莲,别再把一切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好吗?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我们拥抱着,就这样维持了很久,最终灯还是自己黑掉了。
“看来这个灯是彻底坏掉了呢。”有惠酱这样说道。
“我还以为是你动用人脉的操作呢?”
“那个人脉也是藤村信奈的人脉,你说我会魔术都可能更合理一些。”
“是啊,有惠酱确实是会魔术,彻底夺走了我的心。”
“你啥时候也会说这样土味情话了。”
“还不是和你学的吗?”
“莲,今晚,”
“一起睡吗?当然可以。”既然灯已经黑了,大家也都累垮了,直接睡觉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好耶。”有惠酱一把抱住了我,要把我那个项链摘掉。
“不给摘。”
“但是会影响睡觉诶,我贴上去也不太方便。”
“是有惠酱送我的礼物,我要一直戴着。”
“可恶,居然被我自己的礼物暗算了。”我和有惠酱噗呲笑了笑后,便也逐渐感受到对方活动的减少,最终我的意识也逐渐消散在了有惠酱所创造的温暖之中。
圣诞之夜,我终究还是踏上了梦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