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藤村信奈
被呼噜声吵醒的我,对眼前的画面感到震惊,所有人都在这个休息室内以七倒八歪的姿势睡着觉,就连荷也睡着了并打着呼噜,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听到她打呼噜,这声响也与她那柔弱的外表有着鲜明的反差。
尽管我也不知道,作为莲分身的她,到底是以什么机理才能打出这样的呼噜的,但目前大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降临了。
在黑暗之中,我享受着这最后的喧嚣与宁静,直到一束有些刺眼的光与那有些刺耳的话语,宣告着刑期的降临。
“彼之秋的各位,比赛即将开始了,请…”
进门宣告消息的司仪看到里面这样的阵仗一时间也愣住了。
“嘘~”我轻声地说着“她们我等一下会叫醒的,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
并不安稳的午睡,并没有彻底驱散我浑身的疲惫,但我并不能再奢求更多的休息了,是时候该出发了,但至少再等一下吧。
我深吸一口气,默数几秒,打开了灯,一时间房间被光芒所笼罩,在名为现实的光芒的照耀之下,所有的幻想与梦境都被打破了。
大家一个个都从睡梦中惊醒了,只是刚醒的莲,却实在太像她那姐姐了,顶着朦胧的双眼,呆呆注视着我,问着“今天早上吃什么。”
在愣了数秒后,又幡然醒悟般,红着脸拍着自己的嘴巴。
“该出发了。”我说着,站起身,大家也都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有荷踉跄了数次,终究还是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我来帮你吧。”我向她伸出了援手,这也就是她少数会依靠我的时候了吧。
她红着脸,从地上被我拽了起来,看起来她的意识还是有些踉跄。也许是我的错觉,一瞬间她的皮肤似乎有些褪色般的透明感,但这种感觉并没有再出现,她也逐渐从朦胧的状态中恢复,用着坚毅的眼神注视着我。
她大概是想让我说点什么,来振奋军训吧。
我并不擅长这个,但看来此刻这也是必要的了。
“大家,一起努力吧,尽力不虚此行。”
我并没有说出什么必胜的口号,毕竟这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实力差距的天堑并不是喊口号就能弥补的。
转头,荷摇了摇头,对我比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真的要干这种事情吗?大家真的会喜欢这个吗?
荷朝我瞪了瞪眼睛,我也只能照做。
张大双手,把包括荷的所有人都抱住。莲和大家似乎都挺吃惊的,大家感到奇怪也就算了,你吃惊啥啊。
“大家一起努力吧。”我喊着,大家惊愕地看着我,这下真成行为艺术了。我急忙要把手放开,结束这尴尬的作秀表演。
但“一起努力!”大家却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一瞬间仿佛我和大家之间的距离拉近了。我向荷瞥去,她正满意地点了点头,尽管这种行为我并不习惯,但看来效果不错,我可能也会多努力看看的。
但走在比赛场地的路上,我却听到了几声嘀咕,“虽然能和部长亲密接触是好事,但这样的部长却让我感觉不再是那个我熟悉的那个冷峻的部长了。”
“是的,明明无论喊不喊口号,我们都会全力以赴。现在却要喊出来,总让我感觉有些许不信任。”我一时间也竟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看着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比赛场地,装作无事发生的冷静。置于胸前的左手感受到的心脏的律动却明显剧烈了起来,这到底是畏惧还是对于危机迸发的斗志,我无从知晓。只是我希望是后者,毕竟这才更符合我对自己的美好幻想。
(2)丰川佳奈
随着一声哨响,我和千鹤一起走上了比赛场。对方是两个男生,看起来力气就特别大,完全不像是樱高那般羸弱。
“千鹤,你害怕吗?”我问着她,声音不由地发颤。
“怎么可能不怕,但这是我们需要面对的挑战。佳奈,我们一起努力吧。”千鹤看着我,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
是啊,如果不迈出这一步,我们终究还是只是原地踏步,不去冲击武高所代表的巅峰,我们终究不能实现质的飞跃。
“开始。”裁判的一声号令,让我的意识瞬间从幻想被拖回了现实。
但下一秒“佳奈小心。”千鹤叫着,我抬头一看,眼前竟突然出现了一把剑即将要向我的脖子劈来。
我们比赛采取的是积分制,用剑攻击到双方的部位来算分,攻击到要害部位,分数则会加倍。虽然失去了一瞬间被淘汰的风险,但这也带来了更长时间的博弈需求。
我迅速往后退,由千鹤上前帮我挡住了,那力道很大的一剑。但并没有结束,对方另外一个人此时也正挥动着剑向千鹤砍去。
与其正经的二打二,对方似乎更倾向于二打一来找寻突破口。于是,我也上前为千鹤挡住那一剑。两轮进攻被挡住后,对方向后退了几步,等待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第一轮进攻中,我们看来是抵挡住了,但明显我们的体力消耗要远大于对方。毕竟,对面可是男生,刚才那样程度的进攻对我们来说可能已经算是用尽全力,但对他们来说可能也不过是一次试探。
“佳奈,怎么办?”
“我们主动进攻,不然攻击的发动权会一直被对方掌握。”
于是,我挥动竹剑,向着对方劈去。对方并没有摆出防御的态势,却也挥动着剑伺机寻找攻击的机会。
我们俩用剑试探着彼此,而千鹤和对方那个人则蹲守等待着时机。
下一个瞬间,对方以一种我难以想象的速度,向我的腰部劈去,我并没有展开防御,而是也向着对方另一个要害砍去。
但我先被劈中了,我砍向他的剑却劈歪了,并没有与对方实现比分互换。
千鹤在我被击中的瞬间,向着那个与我对峙的人发起了进攻,但攻击却被对方那个防守的化解了。
第二轮,进攻中我们完败。
对方依旧游刃有余,但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们失去了进攻的可能性,只能转为单纯的防守和闪避了。理论上女生相较男生拥有的灵敏性,也在这全副武装的剑道服的包裹失去了。
直到比赛结束的号角声吹响,我们都没有把比分缩小哪怕一点。
我们输了,不甘的输了,倘若对方是和我们一样的女生,也许我们就不会因为体力原因而被碾压了。但我们的不甘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只能拖着沉重的躯体,向着台下走去。准备直面部长和副部长的训斥。
但部长一把将我们俩抱住了,虽然这不像是她干得出来的事情,但此刻我却意外感到了温暖。与平时不太一样的部长,虽然有些奇怪,但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们已经够努力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副部长说着,也抱住了我们。
这一瞬间,失败的坚冰便被此刻的温暖所融化,它并没有消失,只是融入了我的心尖,我会继续努力的。
(3)牧野濑川
下面该交给我了,我对着她们说着,同时也是对着自己说着。上午对阵樱高的失误,导致原本必胜的战局也产生了一丝风险。并不是我对于部长的不信任,只是对方的实力明显不及我,我却被对方的能力所干扰,打乱了自身的思路,最终败下阵来。
这场比赛,是我的赎罪之路,不管这次给我派来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将全力以赴,战胜他。
心脏扑通扑通地搏动着,一时间胜过了场内喧嚣的叫喊声。我真的能做到吗?
一时间,我的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但“加油,濑川,靠你了。”平常不怎么发言的部长,罕见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我说道。
我知道,这大概是她身边的那位美丽的女士,要求她这么干的。毕竟我已经和她在一个社团这么久了,她在什么时候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我大概也能猜到了,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但从她的话语中,我也能感受到这并非不是真心的。
“好的,我会的。”我对着她说道。
此刻的努力,并不只是为了讨取部长的欢心,更不是远处那飘渺的赞赏,只是责任罢了。
对于剑道部,这个大家倾注了心血的社团,奉献自己所处之位,应当付出的责任。
对于自己,身为执剑之人,践行剑道的责任。
也许,这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空洞,但世界本无意义,我们所需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存在,将这份意义填补。
于是,我戴上了那身衣服,早已习惯了的笨重剑道服,毫无杀伤力却决定战局的轻飘飘的竹剑,向着台上走去。
远处,我看到武高的部长,在和一个女生进行交流,交流结束之后,那个女生向着存放武高比赛器械的储物柜走去了。
我的对手是女生吗?
一瞬间,我居然感到了几分违和感,习惯了不公,一瞬间被公平对待却有种受宠若惊的复杂感受。
焦急地站在台上,等待着对手的上场。裁判似乎也和我一样的焦急,看到向着储物柜走去的那个女生,他却也有些惊愕地向着武高部长跑去。
难道是临阵换将吗?但是为什么呢?
我略微思考,不得其解后,便放弃了思索。
只是回忆起了,自己平时训练的那些决胜的技巧,希望在等下的比赛中可以用到。
我自认为练习已经足够努力,只是这一幻想在此前与樱高的战斗中被打得粉碎了。
所以我需要更加小心地面对接下来的对手了。
终于,对方还是站到了台前,透过剑道服的头盔,对方确实是女生。
一时间,我有些释然,但我急忙敦促自己提高警惕,对方既然能作为武高的副部长出战,那就说明她有这个实力,至少这个实力绝对在樱高之上。我在面对樱高的对手,都尚且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败下阵来。面对这个更强的对手,有什么理由不提高警惕。
于是,我握紧了手中的剑,端详着对手的动作,很明显对方也正这样注视着我。
裁判艰难地读完我们双方的名字后,在一声号令之下,我们几乎同时向着对方冲去了。
她的刀瞄准的是我的脖子,我急忙用刀进行防御,所幸对方与我的力量差距并不大,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便防了下来。
千鹤和佳奈她们的比赛我有很仔细地在看,很明显双方从技巧上并没有多悬殊的差别,但千鹤她们还是输了。决定点就在于力量与耐力上,在这些方面男生都是可以轻松做到碾压女生的,这在双方都竭尽全力的情况下就宛如一道天堑难以跨越。
而我所面对的对手,同为女生,并没有多少力量上的差距,那所较量的就只剩下技巧了。
于是,我尝试发动进攻,和她一样进攻要害部位。毕竟对要害部位的进攻,得分数是其他部位的两倍,在限定的时间内,肯定是对这些部位的进攻更有价值。
但“嘭~”我们俩的剑交汇在了一起,看来对方也知道要害的重要性,这样下去的消耗并不能实现突破,只是无谓的体力与时间的浪费。
如果在我这局赛局打成平手,我们比分就会比对方低一分,即便部长战胜了武高,我们也就只会与对方比分拉平。总比分拉平,则会计算要害数量进行排名,第一场千鹤她们的比赛,给对方送出了太多要害分了,就算后面部长赢了,我们大概率也会输掉比赛。更何况,对方部长游刃有余到临阵换一个女生来与我比赛,也表明他对赢下比赛的自信。我恐怕会是决定战局的重要因素了。
于是,我开始寻找破局的点。
如果对方对于要害部位进行重点防御的话,那其他部位的防御可能会疏忽,如果我发动佯攻,没准就能夺取分数了。
我挥动竹剑,眼睛向着对方的腰部看去,对方大概也是看出了我的意图,便做出协防腰部的动作。我用着与上次相同的速度,动作也与上次基本相似,对方大概率也会觉得是与上次相似的进攻。
但当剑即将向对方腰部砍去的时候,我用左手将挥动着剑的右手猛地一推,将剑向着对方的腿部砍去。
对方并没能挡住我的攻击,我攻击后快速地后撤,也使对方没能对我进行有效的反击。
我隔着头盔都能猜到对方的惊讶,毕竟她学习的大概都是对于关键部位的协防,我的这下攻击大概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了。
但像这样的攻击,我并不能做很多次了,进攻方的体力消耗本就大于防守方,我这样复杂的动作对于体力的消耗更是巨大。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对方大概会发起进攻。
对方的动作明显有些凌乱了起来,大概是被我刚才的攻击激怒了,但比赛中这种夹带个人情绪的攻击是万万不可的,这会让攻击失去意义。
我后退了几步,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后面,对方的攻击就更加没有章法了,在有些混乱的攻击中,我勉强协防住了,尽管被对方攻击到了不少次,但也相应地通过反击,赚了一些分数。
最终,当哨声吹响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分数,露出了疲惫但又有几分欣慰的笑容。
“我拿下来,部长。”我走下台,有气无力地对着部长说道。
“嗯,你把她惹恼了,她后面的攻击失去了最开始的冷静。”部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份感觉确实不赖。
“副部长你好厉害啊。”千鹤在一旁叫着。我则轻轻地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尽管大家都是同一个年级的,我却像是她的姐姐一般。不过我一直想要一个妹妹,像这样暂时的也挺好。
部长松开了手,把我们带到了一旁,说起来话。
“大家,我们已经比上次走得更远了。大家都很努力了,接下来的比赛,我也会努力的。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待。”部长这样说着,声音是颤抖的,毕竟部长要面对的是那个从未知晓实力的大魔王。
千鹤她们低着头,嘀咕着。大概又在说一些自责的话了,但我们大家都知道她们已经足够努力了。倒不如说我的胜利更多的是侥幸,我相信部长,但就算我们的旅途止步于此,我们也不会责怪任何人,因为大家都付出了自己的努力。
我向着武高部长的方向看去,尽管他面前的那个刚才和我比赛的女生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但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该说他无情,还是该说他冷静呢。
只是我即便在远处张望着他,也能感受到几分恐惧,一种来自于未知的恐惧。我们几乎见识了武高所有人的本事,只是武高的部长,从未在我们面前展示过哪怕一次自己的实力。
面对这个充满未知的对手,我的身体不由地颤抖了起来。而部长要做的,就是和这样的一个对手战斗,这是我难以想象的噩梦。
我向着部长看去,她的表情并没有多紧张,但我知道她很紧张,声音中微微的颤抖,无不彰显着这份恐惧。但换做我,可能已经腿软了吧。
我这样想着,远离了人群,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我可能是真的累了,尽管午睡了,但刚才的比赛终究还是将我的体力耗尽了。
我稍微闭上了眼睛,但还是听着外界的声音。我要快点提起精神,等一下就是部长的比赛了。
我一定要认真地看她的比赛,尽管我心中隐隐有几分恐惧,但我还是选择相信部长。
毕竟大家都相信了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怀疑别人。更何况,自己面对的对手和她即将面对的对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我能做的,只有在比赛之前给予她来自战友的鼓励以及发自内心的十足的信任罢了。
(4)伊草智夫
在我面前亚子哭得很是惨烈,原本如果派出本来派直人上场的话,这场比赛的落幕大概
就会是今天比赛的终局。
但我并没有,临时换上了亚子,并不是我故意要输掉比赛。在我印象之中,亚子在女生之中也算是顶尖的水平了,只是剑道在武高并不是那般受推崇。社团内的女生倒是有不少,但是更多是享受福利的家伙,并没有多少人为剑道付出一点努力。
相应的,我的福利并不能让她们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只是恰好能处于一个尚且可以接受的状态。
更多的女生都跑到弓道部部长和惠那边去了,那个家伙对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异常地好,社团内收入几乎都没有梯度,这对于那些好吃懒做者来说自然是好去处,只是这一下队伍便失去了通过努力实现阶级跃迁的动力了。
关于这一点,紫春静兰也已经不止一次提过了。她是从我的剑道部转到那边去的,明明在我这边慵懒地让我印象深刻。到了弓道部那边,却奋斗到了副部长的水平。
她很聪明,尽管表面上很愚蠢。
这样的她,并没有夺取部长的位置,和我一样看穿了和惠的问题,却依旧没有夺权,来实现彻底的改革。
她们俩人也真是够奇怪的了。
“部长,你在笑什么?”
亚子顶着哭丧着的脸,有些担忧地摇动着我的衣服。
“没有,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而已。亚子,没关系的,这次的比赛也是给你练手的。”
“可是如果……”
“如果我输了,就会被赶下台吗?”
“嗯……”
“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部长你……”
“就算我被赶下去,我也会在最短的时间爬回来的。而且退居幕后,没准也是一个不错的休假机会。”
“部长……”
“所以你就别自责了,是我临时把你换上去的,责任就由我来背好了。而且后面也是需要你挑大梁的,早点熟悉一下环境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摸了摸亚子的头,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总是很乖。我的剑道部并没有像弓道部那般的尔虞我诈,我自从这个学校成立,便是剑道部部长,势力早已深深扎入剑道部。这也许就是我能在权力被架空的前提下还不被推翻的原因吧。
裁判走到了我的跟前,勾着背,好像有些过于卑微了一些。
“请问,大概什么时候能进行比赛?”
“时间差不多到了,你吹哨便是,反正我何时都能上场。只是她们,再多等几分钟,让她们缓缓好了。”
“好的,好的,那就五分钟以后吹哨。”
“可以,快走吧。”我挥手让裁判离开。
“话说部长,裁判到时候会不会……”
“不会,我让他公平一点,对双方都是好事。比赛便需要公平的比赛。”
尽管我自己也知晓,第一场比赛之所以能获胜基本上全是靠真司他们作为男生的力气。男生与女生,这两个生理上便存在差异、力量等方面更是有悬殊差异的两类群体,在同台进行竞争,这件事本身就存在巨大的问题。
但我若要改变这一不公的现状,也只能依仗性别这份不公,作为武器,保证绝对的胜利。在这份通过不公确认的对局之中,插入适当的公平,也许是对于那早已不见踪迹的良心,最后的召唤吧。
“你应该也累了吧,去那边休息一下吧。”我拍了拍亚子的肩膀,向着远处正看着我这边的藤村信奈走去。
“部长,加油。”亚子这样说道,便乖乖地向着远处的休息区走去了。
“是时候该用不公给这份不公画上句号了。”我心里默念着。
(5)藤村信奈
原本以为我们的战斗会在濑川这里结束的,早上的比赛虽然我并没有关注,但从荷都描述中,我也能感受到她并不在状态。
不过从刚才这场我亲眼目睹的比赛中,也便可以看出,她已经找回了状态,最终战胜了对手。
尽管我清晰地记得,去年比赛的时候,对方的副部长分明是一个男生。在最开始众人申报后,下发的单子中,对方的副部长也分明是一个男生的名字。
不过结果是她战胜了对方,我们的武高之旅最终得以延续,这便已经足够了。
我站起身向着武高的部长看去,裁判刚从他身边跑开,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和裁判说了什么,但我知晓无论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也并非我能左右的。
这是客场比赛,对方还是从任何层面上都有碾压实力与地位的武高,这场比赛的命运,从最开始便不再掌握在我自己手上。
而我要做的,也不过只是,也只能是努力应对那个对手了。
他转头向我这边走来,刚才那个代替男副部长参赛的女生跑远了。
“很高兴还能见面,藤村信奈。”
“毕竟,你说过的我们决赛见。看来你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将我送入决赛,面对你那无情的虐杀呢。”
“这话说的,是否有些太无情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是对的。”
这货已经毫不掩饰对我轻蔑的态度了,但我并没有任何反制的措施。
只能注视着他,张牙舞爪虚张声势后,远去的背影,等待着那个象征着宣判的哨声。
终于,“呼呼呼~~~”哨声吹响了。
“我该上路了。”我打趣地苦笑着。
刚才还在一旁打盹的濑川也站了起来,和佳奈、千鹤一起,将我抱住了。
就像我按照荷所说的拥抱她们的方式一样,尽管有几分违和感,但内心的胆怯却也异常地减少了几分。
“加油,信奈酱。”荷模仿着她姐姐莲的语气,对我鼓励着。在她的记忆中,我大概还是那个当时对着她大吼大叫,要求莲回来的那个混蛋吧。
但“荷,不必了。你做好自己就行了,你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了。
”
“信奈……”她将我抱住,嘴里说着一些听不太清的话,明明比赛还没开始,这一切的氛围却异常像是已经输掉了比赛一般沉郁。
她流泪了,但我不能流,因为泪会遮碍我前进的方向。
“我出发了。”我再次宣告着,对着她们说着,更是对自己的宣言。
(6)藤村信奈
我站在了战斗的场地之上,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似乎也在注视着我,我们双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我知道,比赛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如果没有进入状态,是最有可能丢分的,而我所需要做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以防备对方发起的进攻。于是,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并调整身体的动作,以最不费力的姿势做出防守态势。
男生与女生的体力差距是悬殊的,在与对方对阵,我所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防守,然后对对方进攻时产生的防守漏洞发起进攻。
下一个瞬间,对方向我冲来,右单手持剑,剑大概会以斜向下的方位劈下来,但这也可能是假动作,因此我需要尽可能集中精力观察对方剑的轨迹,以预判对方的剑法。
但“嘭~”
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劈到了我的左腿,为什么是这个位置,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对方的攻击,并没有停止,但对方的剑,就像在空中飞舞般,难以捉摸。又是一剑,劈在了我的左臂,虽然没有直接对身体造成伤害,但剑道服在这次攻击之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如果没有这身剑道服,我的手臂大概已经骨折了吧。
我迅速地向后退,这个时候如果不快速地拉开距离,只会在现在这种极差的状态下,一直被对方攻击。这种时候也谈不上什么节省体力了。
该我发动进攻了,不能被对方一直把握攻击的主动权,我要把战斗的主动权夺回来。
于是,我挥动着剑,向着对方劈去,但对方仿佛看穿了我的动作般,对我的剑进行了精准的防守,同时在我攻击的过程中,对我的漏洞发动了突袭。
我与对方的差距已经明显拉开了,但我也不再敢贸然发动进攻了。毕竟我的体力是有限的,而比赛的时间尚未过半,既然攻击毫无效果,那么能做的也就只有防守了。
在后面的几次攻防中,我尽全力回忆着自己所学过的那些剑法,观察着对方剑的运动,但当对方再次向我冲来的时候,对方所摆出的前一个动作,并没有与书中所描述的下一个动作联系起来,他的剑法支离破碎,但很有效果,让我难以招架。
但“信奈,抬头看看你的对手,别一直低着头了。”
我听到了荷的声音,抬起头,看到举起手似乎对着裁判示意着什么。
在这短暂的空档期,我想通了。他的剑法与樱高部长的剑法一样,都没有遵循所谓的剑法。只不过樱高部长是基本功并不扎实,只是单纯地毫无逻辑的挥动着剑。
而从刚才武高对我的防守中,也能看出他的基本功并非不扎实,甚至大概还在我之上,只是他并不拘泥于书中所描述,发展出了自己的东西。
一瞬间,我意识到了,我们双方之间的差距之大,并非基本功上有天堑,只是我们双方所追寻道路的不同,最终铸就了对剑道的不同理解,这样看来,我早已经完败了。
一个只会依葫芦画瓢的人是不可能达到自己模仿之日以上成就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却直到荷给我创造的这个机遇,才彻底想通。但时间已经不够了,即便我接下来的每一次攻击都能得分,也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败局。
那也是时候该将胜负置之度外,进行一场剑道的自杀式冲锋了。
于是,我抬起头,注视着对手。
“你终于肯抬头看我了,藤村信奈。”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将力量灌注到双脚,向着对方冲去,已经不是什么需要节省体力都时候了,反正败局已定,何不进行一场剑道的享受呢。没准,还能从这场纯粹的切磋中,读懂哪怕一点对方那看似杂乱的剑法,也能为下一次的挑战提供台阶。
竹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攻击就像长跑最后的冲刺那般。尽管精疲力竭,仍竭尽全力挑战所谓的极限。
在此刻,我的剑似乎第一次跟上了他的节奏,剑在空气中划过,发出阵阵声响,尽管在此过程中,我不知被劈中多少刀,但最终我也成功突破了对方那绝对的防御,对他造成了伤害。虽然不大,但已经是我实力的极限了。
随着一声哨响,我们的比赛划上句号,我的身体也在体力耗尽后,瘫软了下去,但下个瞬间她们扶住了我。
我转头看去,是早已经流着泪的荷。
“小笨蛋,你哭啥啊。是我输了。”
“但是,你这么努力。”荷流着泪的动作就好像她的姐姐那般,但我知道这个描述是对她的不尊重,她并不是什么替代品,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如此。
从最开始不了解时候,不配作为莲的替代品;到如今,相比莲,我也许更了解她,这样的她不需要作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部长,你最后的那一场进攻真的太厉害了,你居然把对方的进攻给压制下去了。”濑川这样说道。输了就是输了,即便在此过程中有再多闪光点,也改变不了这一失败的事实。
“怎么样,还能参加一会儿的颁奖典礼吗?”武高的部长,摘下头盔向着我这边走来,他似乎除了出点汗以外,并没有多少异常。明明我这边都已经要累趴下了。
“我能不参加吗?”
“不能,如果你不想就算了,反正奖牌,我也让人带来了。上午的樱高就是这样,拿了奖牌就走了的。”
“所有参赛选手都能获得的奖牌,如果是我,我大概也是没心情乐呵呵地等啥颁奖典礼的。”
“那么……”
“你给我好了,我……”
“不,我们需要办颁奖典礼,信奈,是吧。”荷突然说道,向来少言的她,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观点,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
“嗯,我们要留下来颁奖,别太晚就行了,我们要赶着末班车回去,除非你们手眼通天到能够让末班车延期。”
“至少现在的我,没有这个权利。别担心很快的,我们并没有太多的经费,所以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嫌弃简陋就好了。在此之前,你们可以在校内再逛逛,如果你们还有这个体力的话。到时候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这个人说话,总是在毕恭毕敬中塞着一些尖锐的傲慢,但我并不讨厌这样。如果单纯的谦逊,我反倒可能会看不起。如果你有傲慢
的资本,我便不会说些什么。很明显,我面前的这个人拥有这份实力。
“大家走吧,去海边坐坐吧。”我这样建议道。
在听到我这建议的时候,荷的表情一瞬间似乎透露出了几分喜悦,如果仔细观察,其实她和她的姐姐一样好懂。
我在一众人的搀扶之下,向着海边走去了。尽管在此途中,我已经不止一次提过,我的体力早已经恢复,但却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放任我自己走路。
我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份诡异的和谐,在武高不少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像是什么宗教组织的教主一般,被簇拥着向着海边前进着。
在沙滩上,我和荷坐在一起,欣赏着与彼之秋有些许不同的海岸风光。
海上的风景与中午的时候已大不一样。倘若中午的海景,还透露出几分夏日的诡异。此刻的海景,在落日的衬托之下,早已经回归了冬日的凄美。
在此地一日之间,如见四季之变换,何其奇妙。我也似乎读懂了些许海的魅力了,只是终究还是没能达到荷、莲姐妹那般痴迷的程度。
“这边看不到家的方向,但也已经足够了,谢谢你信奈。还有刚才的颁奖,我一个人的任性,耽误了大家的行程,真的是对不起。”荷这样说道,声音很轻,在海风之下,更是如此,大概也就只有我听得见了。
“应该的,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谢谢你,信奈。”她对着我露出了那份微笑,这份笑容是只在她姐姐面前才展现过的真挚的笑容,只是这对于我们俩来说都有些过于晚了。
“各位,颁奖典礼快准备好了,差不多该返回剑道馆了。”
在听到司仪小姐的发言后,千鹤她们似乎又要起哄着要将我搀扶回去了。
“好了好了,我真的已经好了,你们这些家伙。”我轻弹了一下千鹤的头,她却露出了有些憨的笑容,这家伙真的是有些奇怪。
我在人群的簇拥中回到了剑道馆,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和比赛的时候一样,很是空旷。
“你这算哪门子颁奖典礼啊,统共也没几号人。”就算经费有限,这也有些过于寒碜了。
“没办法,难不成你想要在一堆你不认识的男生面前颁奖吗?”武高部长摆了摆手说道。
“那还是算了,快点吧。”
“接下来,有请各位获奖者上台领奖。”
仔细一看,这个颁奖主持人似乎也是刚才比赛的裁判,人才利用率真的有必要这么高吗?
武高部长已经拿过奖牌,向下走来。
我走上台前,恰好准备接受这简易颁奖典礼的颁奖。
但“请问,能让我来为藤村信奈颁奖吗?”
“当然可以,她大概也很想让你来给她颁奖。”
“给你。”那个主持人如释重负般将奖牌塞到了荷的手上后,向武高部长挥手示意后,便跑走了。
“来,信奈。”荷将奖牌挂到我脖子上后,一把将我抱住,停顿了几秒后,松开了手,也许是我的错觉,在馆内闪烁的灯光之下,她右手的皮肤,显得有几分透明了起来。
(7)藤村信奈
在挥手告别武高部长后,我带着荷和其他部员向着地铁站赶去了。
在那里,我遇到了不知是否早已在此的柔道部部长,桥本奈月。
“诶,信奈,你们也比完了吗?”她对着我打着招呼。
“嗯,我们输给了武高。”我这样说道。
“我们也一样,不过这次我们战胜了樱高已经很不错了。”她一旁那些男生纷纷附和着。她的柔道部算是彼之秋唯一一支以男生为主的体育社团了,倒不如说基本上所有的男生都被她吸引到柔道部去了。
但这都是他们的选择,我也并没有说什么的权利,尽管我挺不满她那社团里面一群混吃等死的男生,但我对她本人并不存在任何的反感,倒不如说她算是我少有的朋友之一。
“那我们俩之间的那个请喝东西都赌约,是不是就没有履行的可能性了。”她露出了有些伤感的表情看着我,看来她是真的很想喝啊。当然并不是饮酒,是那个超市里面卖得最贵的那个果汁,我们当时约好了,如果有谁拿下了比赛,就请对方喝那个。
尽管我们都知道,对方大概率是赢不到比赛,但这还是作为激励自己的一个方式发展了下去。
“没关系,到时候平摊一下好了。等哪天,发工资了一起到你那边去小酌一下。”
“嗯,好的。”她快速地点了点头,脸上马上洋溢起了喜悦。她和莲挺像的,只不过莲看上去呆呆的,实际上却会想很多东西。而奈月属于那种表里如一的存在,也许这种天然呆属性在男生那边很受欢迎吧。不过确实,朋友少得可怜,仇人多得可怖的我,也能与她做朋友,这也恰巧说明了她的强大。
在车上,她便沉溺在了她的男团之中,不再向我这个方向看来了,不过与其说是逆后宫,倒不如说是团宠般的存在了。
我则与荷交谈了起来,一系列关于见到长条有惠的事情,时间快速地流逝着,尽管离末班车还有些许时间,但下车的时候,外面漆黑的程度还是让我震惊到了,此前还没有多少冬天的感觉,冬将军似乎在一瞬间席卷了整个世界。
带着荷,一同向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由于荷的脸,可以被识别成莲,所以她很轻松地进来了,只是不知道机器人系统会不会意识到,这栋楼里面住着两个莲。
和我同住一个房间的她,似乎已经按照我所请求的到她朋友那边去住了。
今晚,荷就住在我的房间了。
“和你同住的那个人呢?”
“我已经让她去别的地方住了。”
“这样啊。”荷露出了有些复杂的微笑,估计又在担心什么鸠占鹊巢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荷,今天晚上就和我住在一起好了。如果住不习惯,我带去去找你姐姐好了。”
“不用了,谢谢,信奈。”荷这样说道,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身体分明比之前更加透明了起来。
“荷,你的身体。”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信奈,关于这个,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于是,我们坐在床上交谈着,进行着中午未尽话题的后续,她所说的有不少已经是有迹可循的,但听完她说的话,我依旧有些意不平。
在广播之中传来,弓道部得胜归来的消息,一瞬间荷脸上露出了的笑容,但在与我目光相交瞬间,消逝了。
“信奈,该睡觉了,明天你早上还有课呢。”荷这样说道,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没有了此前的那般丰富。
“嗯,晚安,荷。”
“再见了,信奈。”
灯被熄灭了,黑暗笼罩了世界,即便身心早已疲惫,我却躺在床上久久难眠,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我想着,意识终究还是被疲惫压倒,梦终究还是降临了,只是我知道它终将破碎,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直视这个真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