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下去，可直到某一天，在放学的路上，几名看着比他稍大一些的孩子挡在了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神，温浸玉再熟悉不过，满是恶意。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几人很快堵住了他后退的脚步，朝他逼近。
温浸玉紧张地捏着拳头，一阵恐慌袭上心头。
“你们想干什么？”
几人笑了出来，搭上他瘦弱的肩膀。
“不想干嘛，只是想找你要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身上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们！”
他说完就想跑，却被人一把扯住了衣领拽了回来，将他拉入附近的一个小巷，几人制住他的手脚，在他身上摸索着，温浸玉不停挣扎，可他们力气实在太大，人多势众，他的那点力气无异于螳臂当车。
只是他们将温浸玉全身都翻遍了，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领头的人啐了一声，嫌弃道：“居然一毛钱都没有，浪费老子时间！”
他们蹲守这个学校很久，才盯上温浸玉，他从来没有家长接，而且总是一个人走，性子看着沉默寡言，应该是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边缘人物，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告诉别人。
这种人，最好下手了。
可他们蹲守了那么久，结果蹲了个身无分文的穷鬼！
这如何能不让人生气？
“老大，这小孩怎么那么穷，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真是见鬼了，还以为最少能捞着几块钱！”
几人边说着，边再次翻找他的书包，将他本就缝制的不好的书包扯破了好几个洞，里面的东西全部被丢到了地上，沾上了一层灰尘。
“老大，还有两瓶牛奶！”
温浸玉再次剧烈挣扎起来，死死地瞪着他们，“不许动我的东西！”
随即脸上便落下了一巴掌，将他打得头朝向一边，耳边嗡鸣作响，眼前阵阵昏黑。
“叫什么叫！再叫我打死你！”
“拿你两瓶牛奶那是看得起你！”
他们将他破烂的书包嫌弃地丢到地上，然后拍了拍温浸玉的脸，语气挑衅。
“我警告你，不准告诉家长，否则就不是拿你两瓶牛奶那么简单了。”
说罢，便留下温浸玉一人，走出了巷子。
温浸玉无力地跌坐到地上，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明显，看着狼藉的一地，神情恍惚。
他害怕得根本哭不出来，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直到终于缓过神来，才拖着有些僵硬的身体将书本一点点放回书包里。
书包坏了，他只能笨手笨脚地勉强装起来，然后抱在怀里，慢慢地走回了家。
见他一身狼狈地回来，两人并没有过多询问，只当他是去哪野了，然后问:“今天的钱呢？”
温浸玉眼中的惊恐还未完全褪去，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张了张干涩的嘴。
“今天……没有。”
“什么叫今天没有？是不是你偷偷花完了?！”
男人大吼一声，温浸玉小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我没有……”
他嘴唇嗫嚅着，无力地替自己辩解。
“我放学遇到了坏人，他们抢我东西……”
也许是那几人说的那句‘不许告诉家长’触碰到了哪根神经，他竟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哪怕他心里明白，眼前的人作为他的亲生父亲，并不会替自己出头，可他还是仍抱有了一丝期待。
万一呢？
但如同以往一样，眼前的男人只是顿了顿，下一瞬怒火上来，吼道:“这是你今天没有钱的理由？！”
“他们怎么就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呢？谁让你惹他们的？！”
无力和委屈在瞬间涌上，解释并没有任何作用。
他垂下眼盯着怀中破烂的书包，企图遮挡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一声不吭。
辱骂还在继续，他只能沉默地听着，心底刚冒出头的那点期待被彻底抹平碾碎。
男人似乎觉得骂还不解气，干脆上了手，一个成年男人对着一个小孩拳打脚踢。
温浸玉蜷缩在地上，死死地抱着怀中的书包，泪水不断地落下，神情却倔强极了。
到最后男人打累了，踹了他一脚。
“滚去做饭！今天没带钱回来，那你也别吃饭了！”
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温浸玉躺在地上，身上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将书包小心翼翼地放好，这才走去厨房做饭。
他原以为那些人知道他身上没钱后，就不会来找他，可直到第二天放学，他再次被几人拖进小巷，包里的两瓶牛奶再次被抢走。
一连着许多天，他的牛奶都会被那群人抢走，哪怕他自认为已经藏得很好了，可每次，他们都能将轻易地找出，到后来他干脆放弃，拒绝了同桌给他的牛奶，自己的那一瓶则在放学前喝完。
那群人没找到牛奶，便泄愤似得将他打一顿，可温浸玉却觉得解脱，没了牛奶，他们便不会再将目标放在自己身上，他也能去捡废品，回家也不用再挨一顿打了。
可温浸玉还是太天真，他甚至没想过那群人会跟踪自己，等自己卖完废品再突然出现，一把将他手中的钱抢走。
“还给我！”
温浸玉没有他们高，只能跳着去抢，肚子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他疼得倒在地上，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那群人看着地上的温浸玉，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像是在嘲讽他的自不量力。
领头的男孩突然弯下身，笑着看他，问道：“你是不是孤儿？怎么穷到自己卖废品赚钱？”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了温浸玉
他死死地瞪着男孩，“你们抢别人的东西，你们难道就不是孤儿了吗？！”
男孩骤然变了脸色，一拳头落在他脸上，紧接着便是更多的拳头，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温浸玉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
这个小巷实在偏僻，哪怕动静这么大，也依旧没有人进来阻止，身上的疼痛逐渐麻痹神经，温浸玉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死在这个巷子里。
他要是死了，那两人会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