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司是做什么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与北方草原各部族进行茶马交易的官方机构!
“你的意思是……”钱满贯的声音干涩,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草原上的蛮子,日子过得苦啊。”林枢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悲天悯人。
“他们有牛羊,有马匹,可他们缺两样东西。一样是茶,另一样,就是盐。我们把这雪花盐,卖给他们,换他们的战马、牛羊回来,充实我大雍国力。你说,这笔生意,算不算泼天的富贵?又算不算为国分忧?”
钱满贯彻底呆住了。
他被林枢这石破天惊的计划震得七荤八素。
将私盐卖给草原部族!
这……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想法!
既避开了朝廷对内陆的盐政管制,又能获得无法想象的暴利。
草原上的一袋盐,甚至能换回一头牛!
而雪花盐这种极品,怕是能换来他们最精良的战马!
“可是……可是朝廷会准许吗?”钱满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林枢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我负责打通所有关隘,让这笔生意畅通无阻。而你,钱老板,负责用你的商队,将盐运出去,再把马换回来。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管账。”
钱满贯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看着林枢,仿佛在看一尊金光闪闪的财神。
什么草包纨绔,这分明是一条潜伏在京城的过江猛龙!
“我……我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
林枢伸出三根手指,“利润,三七分。我七,你三。另外,今天这事,就是我们合作的投名状。你若敢有二心,我想,钱夫人会很乐意听我讲个故事的。”
三成!
钱满贯非但没有觉得少,反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这笔生意的利润何其恐怖,别说三成,就是一成,也足以让他富可敌国!
至于那个把柄,此刻反倒成了让他安心的保证。
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敢背叛,林枢绝对有千百种方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干!”钱满贯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从软榻上一跃而起,也顾不得小满贯着凉,对着林枢深深一揖,“林督司!从今往后,我钱满贯,唯您马首是瞻!”
一旁的沈老板,早已看傻了眼。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事情的走向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的的变化。
从捉奸在床的死局,变成了一场关乎国运和巨额财富的惊天密谋。
他看着那个翘着二郎腿的年轻人,只觉得脊背发凉。
“很好。”
林枢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具体事宜,我会再派人找你。钱老板,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留下钱满贯和沈老板,以及那扇被踹坏的门。
良久,钱满贯才回过神,他看着沈老板背上那些残留的雪白盐粒,眼神狂热,仿佛看到的不是盐,而是一座座堆积如山的金山。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又伏下了身子去。
......
林枢悠哉悠哉的跨过被他一脚踹烂的门槛,身后的房间里,钱满贯激动到近乎癫狂的呼吸声还隐约可闻。
他并未回头。
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屋内的暖香,也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些许药气。
不远处,一辆雅致的马车静静停在巷子的角落,车角悬挂琉璃宫灯,灯光柔和,却透着一股贵气。
是长公主的车驾。
她竟然亲自来了。
林枢脚步不停,径直走了过去,车夫见了他,连问候都免了,默契的掀开车帘。
他弯腰上车,一股清冷的幽兰香气扑面而来。
车厢内,姜琰正端坐着,面前的小几上温着一壶清茶,她手持茶杯,姿态优雅。
“谈完了?”她放下茶杯,清澈的眼眸望过来,“顺利吗?”
“一切尽在掌握。”林枢毫不客气的坐到她对面,自己动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
“那就好。”
姜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仿佛林枢摆平一个皇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话锋一转,“走吧,进宫一趟,有些事需要向母亲求个恩准。”
“哦?”林枢挑了挑眉,“是为了盐的事?”
“不止是盐。”
姜琰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还有铁和糖。草原上最缺的,除了盐,便是这两样。铁器可以让他们打造更好的生活用具,糖,则是他们永远无法拒绝的奢侈品。三样齐出,才能将他们的牛羊战马,彻底掏空。”
林枢心中微动。
他只想着雪花盐是敲门砖,没想到这位长公主的心更大,直接想搞垄断贸易。
“我们这笔买卖,利润怕是会高得吓人。”林枢靠在软垫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分润国库几成?又给母亲她老人家留几成?”
“国库?”
姜琰的唇边泛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是轻蔑。
“如今的国库,早就不是陛下的国库,也不是大雍的国库了。不过是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诸公们,中饱私囊的钱袋子罢了。我们的钱,一文都不会流进他们的口袋。”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所有利润,全部交给母亲。母亲会用这些钱,来养活真正为大雍办事的人,来铸造真正能保家卫国的利刃。”
说着,她修长的手指撩开车帘一角,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京城的烟火明明灭灭,但在她眼中,却仿佛映出了一片风雨欲来的阴霾。
“接下来……怕是要变天了。”
林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到寻常的光景。
但他明白姜琰话中的含义。
他们的计划,看似是商业行为,实则是在挖空朝廷的根基,建立属于女帝自己的钱袋子和力量。
这无异于虎口夺食。
“北边,准备好了吗?”林枢沉声问道。
这才是关键。
生意要做,也得有命去做。
“本来是没准备好的。”
姜琰放下车帘,车厢内光线一暗,她的脸色也显得有些凝重,“但出现了变数。所以,不管北边准备好没有,他们都必须准备好了。”
计划因时局而变,时局却不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