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呼地刮,221公路拐弯角那,光秃秃的老槐树底下,蹲着三个缩头缩脑的黑影。不是李明远、李江海,还有李明宇,还有谁。
蹲在这地方也是有考究的,听吴晓梅说,她看店时,就听过有客人说是在这边扎的,他们仨就在这边蹲着,迟早都能蹲到人。
\"这鬼天气,冻死个人!\"
李明宇搓着手,往掌心里哈了口热气,嘴里骂骂咧咧,\"都怪吴三贵那狗日的,害老子大半夜在这儿,喝西北风!\"
李江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声音压得比蚊子放屁还低:\"少说点吧,咋咋呼呼要是被发现了,看你妈怎么收拾你!要是把人吓跑了,咱都不知道要来这儿蹲多久!\"
李明宇挨了揍,缩着脖子往大哥那边蹭,小声嘀咕:\"哥,这都蹲半宿了,那王八羔子要是不来咋整?\"
\"急啥?\"李明远,瞪他一眼,\"吴金花那家子属蚂蟥的,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按咱妈算的,等着吧,肯定还会再来!\"
仨人又往树根底下缩了缩,眼睛死死盯着公路。
夜越来越深,虽然雪停了,但是大晚上的,深夜的郊外,冷得要死。
李江海刚要挪挪发木的腿,想站起来活动活动,李明宇突然一把薅住他袄袖子,
\"爸!哥!快看!有人!\"
三人立马屏住呼吸,眯眼望去。
公路那头,一个黑影跟大耗子似的,一窜一窜地往这边摸。那走道姿势,不是吴三贵还能是谁?
这孙子左手拎着布袋子,还时不时,做贼似的左顾右盼。
\"是吴三贵!\"李明宇气得牙痒痒,拳头攥得嘎嘣响,就要往前冲,\"真让咱妈料着了,果然是他!\"
李江海一把按住他:\"别急,等他撒几把,咱抓他个人赃并获!\"
只见,吴三贵走到公路中间,蹲下身,从布袋里掏出一把三角钉,\"哗啦\"一声撒在路上,嘴里还得意地哼着小曲儿:\"今儿个撒一把,明儿个过路车胎全爆光,全家全部死光光!嘿嘿……\"
吴三贵浑然不觉,后面还有几个眼睛盯着,继续哼着曲儿撒钉子。
李明宇压低声音:\"哥,咋办?现在冲出去?\"
李明远看了不远处,刘伟跟张公安这种死死盯着这边,不多时,刘伟冲这边比划了个\"包饺子\"的手势,几个人一块冲了过去。
\"我日你......\"吴三贵刚哼到半截,后脖领子突然被人薅住,整个人跟小鸡崽似的被拎了起来。一回头,正对上李明远那张黑脸。
\"吴三贵!\"张公安的手电\"唰\"地照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大半夜的,在这儿搞什么鬼名堂?!\"
吴三贵手里的布袋子\"啪嗒\"掉地上,三角钉\"哗啦啦\"撒了一地。
这孙子脸\"唰\"地就白了,跟抹了石灰似的,腿肚子直转筋:\"我、我我......\"
李明宇一个箭步冲上去,抡圆了膀子就是一大耳刮子:\"我你妈个头!\"
这一巴掌扇得吴三贵原地转了个圈,鼻血\"滋\"地就窜出来了。
李江海蹲路边哈着气,搓着手,冲张公安点点头:\"张公安,这人赃俱获了吧?\"
张公安给吴三贵戴上银手镯,几个人直接押着吴三贵去派出所!
——
派出所的审讯室内,灯泡瓦数不高,照得审讯室阴森森的。
吴三贵坐在铁椅子上,手腕上戴着\"银镯子\",惨白的灯光打在吴三贵那张油光光的脸上。
脸上还挂着李明宇那一巴掌扇出来的鼻血印子,还梗着脖子,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德行。就很吴三贵!
张公安把笔录本\"啪\"地往桌上一摔,拉过椅子往吴三贵对面一坐:\"吴三贵,知道为啥带你进来不?\"
吴三贵眼皮一翻:\"不知道!我大半夜散步,你们凭啥抓我?\"
\"散步?\"张公安冷笑一声,\"散步带一袋子三角钉?你当公路是你家炕头,想撒啥撒啥?\"
吴三贵嘴硬:\"那钉子是我捡的!我看路上有钉子,怕扎了车,正打算收起来呢!\"
\"放你娘的屁!\"李明宇在门外听得火大,隔着铁栏杆吼了一嗓子,\"你刚才撒钉子的时候还哼曲咒骂我李家死光光光!!\"
张公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插嘴,转头继续审吴三贵:\"行,你说你是捡钉子,那你解释解释,为啥专挑221公路捡?还专挑半夜三更捡?\"
吴三贵眼珠子一转:\"我……我眼神不好,白天看不清!\"
张公安\"嗤\"地笑了:\"那你可真是活雷锋啊,大半夜不睡觉,摸黑给社会做贡献?\"
吴三贵不吭声了,低头抠手指甲上的泥。
张公安不急,慢悠悠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烟味在审讯室里飘着,呛得吴三贵直皱眉。
\"吴三贵,你不说也行。\"张公安弹了弹烟灰,
\"不过我可提醒你,刚才你撒钉子的动作都被拍下来了。现在老实交代,还能算你态度好,要是……\"
吴三贵一听拍下来了,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可嘴上还是不松口:\"那、那你们拿出来啊!反正我没干!\"他就不信,他前前后后看过的,怎么可能会被拍到,更何况,这乌漆嘛黑的更不可能!
张公安也不急,转头对旁边的年轻民警说:\"小刘,去把照片洗出来,顺便把徐老板请过来。\"
小刘应了一声,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很重,\"噔噔噔\"往外走。
吴三贵的眼珠子跟着小刘转,脑门上的汗\"唰\"地就下来了。
张公安趁热打铁:\"吴三贵,你现在交代,还能算自首,要是等证据摆桌上,那可就是铁案了!到时候判你个危害公共安全,少说也得蹲三、四年!\"
吴三贵咽了口唾沫,嘴皮子哆嗦了两下,可还是死扛着:\"我、我真没干……\"
张公安见吴三贵还在嘴硬,突然把烟头往地上一摔,火星子溅得老高:\"好你个吴三贵!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他猛地拉开抽屉,掏出一个黑皮笔记本,\"啪\"地甩在桌上:\"认识这个不?\"
吴三贵抻着脖子一瞅,脸色\"唰\"地变了。
那本子上赫然盖着\"徐记修车铺\"五个红字的戳——正是他上次,偷三角钉的地方!
\"徐老板可报案了,\"张公安翻开本子,指着上面的记录,\"十月八号晚上,你翻墙进他后院,偷了两斤三角钉。\"
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装钉子的铁盒,都还在你家炕席底下藏着呢!\"
不久,门就被推开,徐老板穿着沾满油污的蓝布工装,拎着个手电筒闯了进来:\"就是他!那天月亮地里我看得真真的!\"
老徐气得胡子直抖,\"偷完钉子,还把我养的下蛋母鸡顺走一只!我家里都是老人小孩我怕他对人动手,就不敢去出去!\"
吴三贵这下真慌了,手铐链子哗啦哗啦响:\"我、我没有你是污蔑!\"
\"污蔑?\"张公安冷笑,\"要不要现在去你家搜搜?或者招你姐吴金花出来问问?\"
说着就把刚才逮吴三贵时,他手里拿着的布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印着“徐记修车铺”的铁盒子!
“徐老板,这是在你们家买的吧,请你回忆一下,这两天谁去你店里买过这个三角钉的!”
徐老板正准备说话,张公安就示意小刘带他去隔壁写下来!
小刘带人走后,审讯室里突然安静得吓人,只有挂在墙上的\"坦白从宽\"横幅,被穿堂风吹得轻轻晃动。
吴三贵盯着横幅上那几个褪了色的大字。
半晌,突然\"嗷\"一嗓子哭出来:\"我交代!我都交代!\"
原来,还是因为那块地,吴金花眼红李家开起了修理铺,就撺掇弟弟使坏。
他们盘算着,李家铺子开不下去,他们就低价抢过来,那样,在公路边上开铺子的活计,就能转到吴家手上。
之前,他姐跟他说了这个计划,就给了钱,让他去买钉子。结果,转眼间,这小子转头就钻进了小酒馆,一顿酒喝得昏天黑地,把正事忘了个干净。
到了后半夜,酒劲儿上来了,他鬼使神差地摸到老徐家的铺子,顺了两盒钉子,趁着月黑风高往马路上一撒。
本以为李家人被抓了,修车铺就关门大吉,谁知道,李家铺子继续开着。
吴家姐弟一合计,决定再来一次。可上次顺的钉子早用完了,事情又赶得急,所有他姐吴金花就去买了,带过去给他。
\"还有呢?\"张公安敲着桌子,\"你还做了什么?\"
审讯室的铁门\"咣当\"一声响,吓得吴三贵一哆嗦。
也就一股脑的,把他做过的偷鸡摸狗的事情说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