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慈宁宫的精神高压,又饿着肚子熬了大半天,尚寒知踏进正院暖阁时,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孝庄那点不顶饿的精美点心早已消化干净,此刻她腹鸣如鼓,脚步虚浮。
挽云、织云手脚麻利地在暖阁炕桌上布好了午膳。
盖子一掀,香气扑鼻,瞬间抚平了大半疲惫。
炕桌被挤得满满当当——一半是她带来的“嫁妆厨子”出品,浓郁的视觉刺激:
红油汪着的口水鸡、金黄酥脆的油爆河虾、酱汁浓郁的八宝辣酱,配上羊肉泡馍和糖蒜;
另一边则是王府旧厨精心烹制的温和养胃菜:
清亮的虫草花老鸭汤、蟹肉扒芦笋、玉子虾仁豆腐羹,外加一道碧绿时蔬。旁边还摆着炸酱面和几样蒸点。
尚寒知看着眼前琳琅满目,内心泪流满面:值了!半年多没白费!
要知道,她可是在和顺公主府狠狠干了半年的“厨子培训总监”!足足培养了十个各有绝活的心腹厨子!
这些宝贝疙瘩,她出嫁时可是一个不落,全当嫁妆带了过来。
民以食为天,这才是躺平人生的真谛啊!
她实在受不了人围着布菜的拘束感,挥挥手赶人:“都下去歇着吧,这儿不用伺候了,我跟王爷自己来。”
众人看向男主人。
隆禧目光在桌上那几道浓墨重彩的菜色上掠过,嘴角噙着浅笑,温声道:“听福晋的。下去吧。”
门一关,尚寒知肩膀瞬间垮下来。
“王爷见谅,”她抬眼,带着疲惫的坦诚,
“实在饿狠了,看着人站边上布菜,累得慌。自己动手多自在,反正…也没外人瞧见。”
隆禧目光扫过她那褪去完美伪装、显出不耐的眼,再掠过桌上那几道费心思的菜,笑意更深。
他拿起银箸,姿态优雅却随意:“福晋在自己屋里,自在就好。爷瞧着…这样挺好。”
他似有些不惯用“爷”自称,略生涩,却也欣然接受。
说着,还真夹了一块红油鸡到自己碗里。
“那敢情好!” 尚寒知顿时眉开眼笑,毫不客气给自己盖了一大勺八宝辣酱在饭上,又叉走一块油爆虾,风卷残云。
隆禧看看她饿狠了的可爱吃相,再看看自己面前清淡的养生菜,默默把红油鸡送入口中。唔…麻辣鲜香炸开,意外过瘾!
暖阁里只剩碗筷轻响,气氛比宫中那套舒服千百倍。
终于撂筷。尚寒知摸着微鼓的肚子靠上引枕,满血复活,眼皮却重得像坠了铅。
她泪眼迷蒙看向对面喝茶的隆禧:“…困死了,我得去眯会儿。王爷您呢?”
隆禧放下茶盏,看她强撑的迷糊样,眼底笑意一闪,起身极其自然地半抱她起来:“爷也乏了,走吧。”
“诶?” 被带到内室拔步床前,看着两床锦被,尚寒知那点残留的尴尬刚冒头——
隆禧仿佛没看到她那一闪而过的僵直,极其自然地帮她脱掉外裳。
当尚寒知踌躇着是该把他赶去书房还是怎样时,
隆禧已经非常坦然地拉过一床被子,自己先在外侧躺下,闭着眼仿佛极其困倦,语气却带着点促狭,轻轻说了一句:
“王妃昨夜既已如此,今日又何必拘束?累了一天了,赶紧躺下吧。再说……”
他顿了顿,声音渐低,“府里人皆知你我昨夜同眠,此刻若分开,倒叫人多心。”
这话说得又轻又懒,仿佛只是陈述事实,连眼睛都没睁开。
但“昨夜既已如此”几个字,轻轻松松就把尚寒知脑子里那点残存的尴尬和不自在给打散了。
于是,强大的咸鱼基因立刻战胜了一切扭捏杂念。
尚寒知一咬牙,也学着隆禧的样子,飞快地踢掉碍事的鞋子,和衣直接钻进了靠墙里侧的暖和被窝。
几乎是她脑袋挨到枕头的下一秒,浓浓的困意就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脑子彻底停止运转。
隆禧似乎感受到旁边的动静,嘴角不着痕迹地向上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轻声道:
“安心睡吧。”
说完,他也很快沉入了安稳的睡梦之中。
拔步床上,两床锦被下,两个累极的灵魂安静地依偎在这方寸天地间,疲惫却又无比真实平静地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