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穴入口,三枚青冥剑符悬如冷月,清辉流转,交织成一片无情的法则之网。姬尘静立网前,周身气息沉寂如古井,星殒之瞳幽光流转,将剑符的每一次能量脉动都映照在识海深处。
上一次强行“滑”出的惨烈记忆——那被剑意余波撕裂血肉、神魂欲碎的剧痛,那如同在刀尖上跳完一支绝命之舞的惊悸——非但没有成为阴影,反而在星图的推演与北辰子刻薄的复盘下,化作最宝贵的经验烙印。
“看清楚了?上次你像个没头苍蝇,全靠本能和运气撞出去,没被绞成肉泥算你祖坟冒青烟!”北辰子聒噪的声音在识海回响,却带着精准的指引,“这次不一样!记住了,三符流转,能量潮汐的‘谷’在子午相交的刹那最深!左符与中符法则链接的‘迟滞’,就在谷底之后,巽位偏移三毫!时机只有千分之一刹那!你的气息要压到比这矿穴里的石头缝还死寂!速度要快到让那剑符以为只是一缕地脉逸散的阴风!”
“明白。”姬尘在识海中回应,声音冰冷无波。上一次的代价太大,这一次,不容有失。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了最精密的星仪,每一个细微的调整都契合着剑符流转的韵律。呼吸近乎停滞,心跳被强行压制到最微弱,周身毛孔闭合,连星脉道胎都停止了微弱的自主吸纳,所有生命体征被压缩到极限。
阿山、阿蓉、阿慧三人屏息凝神,远远退在矿穴深处,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姬尘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非人的、近乎“死物”般的沉寂,以及沉寂之下,如同即将离弦之箭般的恐怖爆发力!
来了!
星殒之瞳视野中,三枚剑符的清冷辉光如同奔涌的星河,能量潮汐在识海星图的精准标记下,正无可阻挡地滑向那最低的“谷底”!
就是此刻!
在能量谷底触及的千分之一刹那,在左符与中符法则链接因能量低谷而产生那细微到无法言喻的“迟滞”瞬间——
“走!”北辰子的意念如同点燃引信!
姬尘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发,没有呼啸的风声。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又像是被无形的空间本身轻轻“吐”了出去!动作快到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极其短暂的视觉残留虚影!
没有上一次那刺耳的破空尖啸!没有上一次那被剑意余波撕裂的血雾!
他的身体,精准地、如同最薄的刀片,切入了那千分之一刹那的法则缝隙!体表覆盖的那层由暗金色菌丝粉末混合星露调制、散发着微弱净化波动的粘稠“泥膜”,完美地吸收了自身最后一丝逸散的气息,也隔绝了外部剑符法则的细微感应!
无声无息!
如同真正的一缕阴风,一道不起眼的能量涟漪!
下一瞬,姬尘的身影已出现在矿穴之外,距离入口屏障不足三尺之地!三枚青冥剑符的清辉流转如常,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穿越从未发生,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激起!
成功!
矿穴内的阿山三人几乎要欢呼出声,却死死捂住嘴巴,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然而,矿穴之外,姬尘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星殒之瞳瞬间切换至森海视野,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不再是矿穴内相对纯净的能量感知。坠星之森的夜,在星殒之瞳下,是翻腾的、粘稠的、充满无尽恶意的能量泥沼!比上一次出来时,更加污秽,更加凶险!
浓郁得化不开的九幽死气,如同腐烂巨兽呼出的黑紫色瘴雾,沉甸甸地压在地表,几乎淹没了小腿。瘴雾之中,无数代表腐沼暗星藤的、冰冷污秽的暗紫色能量触须如同活物般蠕动着,贪婪地吞噬着死气与稀薄的星力,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意。
更恐怖的是,在星辉视野的极限边缘,那代表着“星殒之痕”的混乱锐利星芒区域附近,数个庞大、扭曲、散发着恐怖凶戾气息的猩红光团正在缓缓移动!它们的气息充满了混乱的星辰之力与疯狂的嗜血欲望,仅仅是远远感知,就让姬尘的神魂感到一阵阵刺痛和眩晕!
“星骸游荡者!”北辰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忌惮,“星辰碎片陨落时逸散的混乱意志与这片森海污秽怨气结合诞生的怪物!没有神智,只有吞噬星辰之力与血肉的本能!实力…最低也是元丹初期!你小子要是被它们嗅到一点味道,十条命都不够填!”
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姬尘!上一次出来,他重伤濒死,感知模糊,只觉森海凶险。而这一次,以更敏锐的星殒之瞳“看”清这地狱般的景象,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步步杀机!矿穴那三枚冰冷的剑符,此刻竟显得如同温暖的庇护所!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更不敢释放任何探查的神念。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紧贴着地面,依靠星殒之瞳对能量流向的极限洞察,在粘稠的死气瘴雾中艰难穿行。每一步落下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感知敏锐的暗星藤能量触须,避开任何可能引起能量扰动的枯枝碎石。
目标,是石壁星图上标注的、距离矿脉最近的一处安全资源点——一片位于小型地脉节点边缘、未被暗星藤完全侵蚀的古老灌木丛。据北辰子推测,那里可能存在一些低阶但有用的疗伤草药“凝血星苔”,以及硬度堪比凡铁、适合打造工具的“铁纹木”。
距离不过三里,却如同跨越死亡沼泽。
死气瘴雾冰冷粘稠,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不断试图渗透他体表的菌泥护膜。护膜下的皮肤传来阵阵细微的麻痹和灼痛感。暗星藤的触须如同潜伏在暗流中的毒蛇,在瘴雾中无声游弋。好几次,姬尘都险之又险地贴着那些冰冷滑腻的能量轨迹擦身而过,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星殒之瞳运转到极限,识海中的星图疯狂推演着每一步落脚点、每一次气息调整、每一个规避动作。巨大的精神消耗让本就重伤的道胎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在耗费了比预想多一倍的时间后,姬尘如同幽灵般滑入了一片相对稀疏的灌木丛阴影之下。浓重的腐叶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涌入鼻腔。他背靠着一株虬结扭曲、树皮坚硬如铁的铁纹木主干,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强行压制伤势和精神透支的反噬。
星殒之瞳扫过四周。灌木丛深处,几片紧贴岩石生长的、形似苔藓的植物映入眼帘。它们叶片呈现出黯淡的银灰色,叶脉却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血色纹路,散发着微弱的凝血生机气息。
凝血星苔!找到了!
同时,几株同样虬结、质地异常坚硬沉重的铁纹木幼苗也散落在附近。
任务完成一半!姬尘不敢有丝毫放松,立刻按照北辰子传授的、最不惊动植株生机的手法,极其小心地采集着凝血星苔的叶片和几段坚韧的铁纹木枝条。
就在他采集完毕,准备立刻循原路返回时——
唦…唦唦…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枯叶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那片更加浓密的灌木阴影中传来!
姬尘的寒毛瞬间倒竖!星殒之瞳猛地转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头形似巨蜥、却浑身覆盖着暗紫色苔藓和粘液的怪物,正缓缓从阴影中爬出!它体型不大,仅如牛犊,但一双惨绿色的竖瞳死死锁定了姬尘的位置!口中滴淌着腐蚀性的涎液,在枯叶上灼烧出缕缕青烟!
“腐沼苔蜥!暗星藤的伴生猎犬!感知敏锐,擅长潜伏偷袭!它发现你了!”北辰子的意念急促响起!
该死!是刚才采集时动作带起的细微能量涟漪?还是这头畜生本就潜伏在此?
没有时间思考!
那苔蜥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后肢猛地蹬地,布满粘液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浓烈的腥风恶臭,朝着姬尘的咽喉电射而来!惨绿的竖瞳中,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
避无可避!
姬尘瞳孔骤缩,体内被强行压制的力量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