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梦警心】——
清朝某年,姚安公在刑部任职期间,衙门内发生了一件令人深思的事。
一日午后,刑部衙门内文书堆积如山,砚台里的墨汁在日光下微微反光,同僚们都埋首于案卷之中,只听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这时,同官王公守坤突然放下手中案卷,神情恍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诸位,我昨夜做了个怪梦,梦见一个浑身浴血的人立在我床前,眼神直直地盯着我,那眼神里似有怨愤,似有不甘,可我翻遍记忆,实在想不起此人是谁。这梦如此诡异,不知是何征兆?”说罢,他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忧虑。
陈公作梅闻言,轻轻放下毛笔,推了推桌上的案卷,神态从容地说道:“守坤兄,依我看,这不过是你心魔作祟罢了。平日里,你审案总是忧心忡忡,生怕误判人命,心中这份不安日日夜夜纠缠,才会在梦中幻化出这般景象。实际上,哪里有什么鬼魂?既然没有鬼,又谈何认识他是谁?再者说,咱们每次审案,都是七八人一同审定案卷,众人一同参与,为何这梦单单找到你?切莫自己吓自己,放宽心便是。”陈公说罢,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脸上满是笃定。
佛公伦却缓缓摇头,神色凝重,他向前几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陈公此言差矣。我们同为刑部官员,办理案件时就是一个整体,这梦看似只降临在守坤一人身上,实则是给我们所有人的警示。我们手中握着天下刑狱的生杀大权,可平日里办案,又有多少时候真正设身处地为囚犯考虑过?我们不过是依据纸上的供词,便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那些供词是真是假?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我们其实知之甚少,又怎么敢说真的了解每一个涉案之人?守坤,你确实该警醒,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应当以此为戒!”佛公伦说罢,双手背后,长叹一声。
姚安公静静听完众人的议论,微微颔首,沉声道:“我深以为佛公所言极是。我们身为刑狱官员,执掌生死,责任重于泰山。一个判决,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甚至一个家族的命运。若我们稍有疏忽,稍有私心,便会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这梦,不管是心魔所致,还是冥冥中的警示,都在提醒我们,对待每一个案件,都要慎之又慎,不可有丝毫懈怠。”
众人听了姚安公这番话,皆陷入沉思,衙门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案头的烛火轻轻摇曳,似在诉说着司法之重、人命之贵。此后,刑部的同僚们在办案时更加谨小慎微,时刻铭记这番关于责任与警醒的对话。
【喜服双缢】——
京城暮春,柳絮纷飞如雪。西街朱宅张灯结彩,朱漆大门贴着双喜,鎏金门环系着红绸,整条巷子都飘着喜糖的甜香。吕太常含辉作为旧识,也来道贺。只见那新郎身着云锦喜袍,面如冠玉,英气勃勃;新娘凤冠霞帔,红纱半掩,身姿窈窕,端的是一对璧人。亲友们簇拥着新人,欢声笑语不断,都道这是天造地设的良缘。
待宾客散尽,夜已深沉。新房内,红烛摇曳,映得满室朦胧。新郎轻轻挑起新娘的红盖头,四目相对,情意绵绵。两人低声细语,时而浅笑,时而娇羞,氛围旖旎。随后,丫鬟婆子服侍新人卸去华服,换上寝衣,退出房外时,还不忘打趣几句,惹得屋内传来阵阵轻笑。
然而,谁也没想到,次日日上三竿,新房的门却始终紧闭。家人只当小夫妻贪睡,笑着前去敲门,却无人应答。呼喊声越来越急,可屋内依旧寂静无声。众人心中升起不祥之感,撞开房门,眼前景象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新郎新娘身着大婚时的盛服,面对面悬于房梁之上,脚下是翻倒的木凳,面容平静,却已气绝多时。床上被褥凌乱,显然二人昨夜已行过周公之礼。
丫鬟婆子们惊恐地围拢过来,有人颤抖着说:“明明昨晚已经卸妆睡下,怎么......怎么又穿上喜服寻了短见?”众人面面相觑,满心疑惑,却无人能解。消息很快传遍京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前世孽缘,今生偿债;有人说定是冲撞了鬼神,遭了天谴;更有人说其中必有隐情,只是无人知晓。
如此奇案,实在令人费解。即便是传说中善断天下狱讼的皋陶再生,面对这毫无头绪、不合常理的蹊跷命案,怕也是束手无策,徒唤奈何。这对新婚夫妇为何在圆房后选择自尽?为何又穿上婚服赴死?这诸多谜团,终究随着他们的离去,永远埋入黄土,成为京城百姓口中一桩经久不衰的离奇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