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留住她,他甘愿背弃忠义,甘愿颠覆乾坤!这份决绝,让云夕冰冷的心湖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然而,云夕的眼神,在最初的震动之后,却迅速归于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与冰冷。
她看着他,如同九天之上的凤凰俯视着为爱癫狂的凡人。
她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一根一根掰开他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紧紧攥着她手臂的手指。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尊贵和力量,清晰地敲打在霍廷渊几近碎裂的心上:
“霍廷渊,你听清楚了。”
“第一,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钱财产业。齐国万里河山,富庶丰饶,皆在我掌中,你王府这点东西,于我而言,不过沧海一粟,九牛一毛。我不稀罕。”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苍穹,仿佛穿透了马车顶棚,落在了那巍峨的皇宫之上:
“第二,我要这大乾江山何用?若我想要,自有我齐国的铁骑踏平山河!何须你霍廷渊‘送’?”
她的语气陡然转寒,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第三,记住我的话。容殊,休想进我的门!你那位‘皇兄’,”
云夕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至极、充满蔑视的弧度:
“他若识相,安安分分做他的皇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若再敢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恶心到我头上……”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令人胆寒的决断:
“我不介意,顺手,将这大乾的江山,一并拿下!让他和他的龙椅,一起滚出我的视线!”
这不是虚张声势的威胁,而是一个手握强权、身负一国气运的皇太女,基于绝对实力发出的、冷酷而现实的宣告!
她的江山,她自己取!她的尊严,不容亵渎!无论是容殊,还是大乾皇帝,若敢越界,便要有承受她雷霆之怒的觉悟!
霍廷渊彻底僵住了。
他看着眼前气势如虹、锋芒毕露的云夕,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身为齐国皇太女的真正威仪。
那不再仅仅是他心爱的妻子,更是一位执掌生杀、俯瞰众生的储君!
她眼中的光芒,是王者的光芒,足以刺破一切阴谋与黑暗。
他心中的恐慌和绝望,竟奇异地被一种更深的震撼和……骄傲所取代?
他的夕儿,本就该如此光芒万丈!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车辙碾过青石板路的单调声响。
霍廷渊保持着被掰开手的姿势,怔怔地看着云夕,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夕不再看他,重新靠回车厢壁,闭上了眼睛。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但那挺直的脊背和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霍廷渊隔绝在外。
霍廷渊知道,他最后的机会,就在这三日。
若不能让容殊彻底消失,若不能解决这桩荒唐的“赐婚”,那么他失去的,将不仅仅是爱情,更可能是……永远失去这个如骄阳般耀眼、让他甘愿为之颠覆世界的女人。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轻响。
眼底深处,那属于大乾战神的、沉寂已久的暴戾与决绝,正在疯狂凝聚。
回到王府
王府朱红的大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却关不住云夕周身弥漫的、几乎要将空气都冻僵的低气压。
她脚步不停,径直穿过庭院,所过之处,原本忙碌的下人们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屏息垂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偌大的王府静得只剩下她裙裾拂过地面的细微声响和身后霍廷渊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霍廷渊紧跟在云夕身后一步之遥,目光始终盯着在她挺直却透着无尽寒意的背影上。
他脸上的焦急和愧疚几乎要溢出来,却又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一个不慎,就彻底点燃了她压抑的怒火,将她推得更远。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又刻意娇嗲的声音,如同钝刀划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追了上来:
“渊哥哥!等等我呀!渊哥哥!”
容殊郡主提着繁复的裙摆,带着她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追进了府门,脸上还挂着那副精心练习过的、我见犹怜的委屈表情。
“闭嘴!”
霍廷渊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
那一声低吼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的暴怒和厌憎!
他眼神如刀,狠狠剜向容殊,那目光中的森然杀意,让容殊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娇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只剩下惊恐的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霍廷渊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直接无视了容殊那副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目光冰冷地扫过旁边一个管事:
“赵管事!带这位‘郡主’去西苑最偏远的‘听雨轩’!
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她踏出院子半步!派两队亲卫‘保护’,一只苍蝇都不许随意进出!”
他刻意加重了“保护”二字,语气森寒。
听雨轩?
西苑最荒僻、最年久失修的那个院子?
还要被重兵看守如同囚犯?!
容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可是堂堂荣亲王最宠爱的女儿!
是皇帝亲赐的战王侧妃!霍廷渊怎么敢如此折辱她?!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怒火猛地冲上头顶,她精致的脸蛋瞬间扭曲,正要不顾一切地尖叫发作——
“郡主!郡主息怒!”
她身边那个还算清醒的丫鬟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拽住了容殊的衣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急促地劝道,
“忍一忍!千万要忍一忍啊!王爷正在气头上,您若再闹,他真的会把您赶出去的!先安顿下来,等、等以后……再徐徐图之也不迟啊!”
“徐徐图之”四个字,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容殊即将爆发的怒火。
她看着霍廷渊那冰寒刺骨、毫无温度的眼神,再看看云夕那已经走远、却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意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将那股怨毒和尖叫压了回去。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血红的月牙印。
她最终只是怨毒无比地瞪了霍廷渊的背影一眼,又死死剜了一眼云夕消失的方向,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心不甘情不愿、脚步踉跄地跟着战战兢兢的赵管事,朝着西苑听雨轩走去。
霍廷渊见那碍眼的人终于被带走,立刻转身,急切地朝着云夕离开的主院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