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今日操劳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仆从都听得见,\"待会儿让厨房炖碗雪蛤羹。\"
云夕面上端着得体的微笑,脚下却狠狠踩了他一脚。
霍廷渊面不改色,反而趁机握住她的手腕:\"本王送你回房。\"
穿过垂花门时,一阵风吹落几片海棠。
霍廷渊突然贴近她耳畔,呼吸灼热:\"方才咬人的胆子哪去了?\"
话音未落,腰间软肉就被云夕拧了一把。
\"王爷,王妃。\"
影一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转角,\"兵部急报。\"
霍廷渊面色一肃,却不忘先替云夕拢了拢披风:\"你先歇着。\"
“最近你怎么总是在加班?为何兵部急报总是晚上?”云夕有些不解。
霍廷渊宠溺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最近事情有点多,等我回来。”
云夕目送他离去,指尖摩挲着他捏过的脸。
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翌日一早,云夕还在睡梦中,玲珑来报,丞相府管家来请她回丞相府,说丞相二公子回京了,并办家宴,邀请她这位嫡姐回去府宴。
云夕猛地从锦被中坐起,青丝散乱地披在肩头,眼中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却已瞬间清明。
当她知道自己不是丞相亲女儿后,好像这家人都淡出她的生活了。今天又来请她回去吃饭,是几个意思?
现在余氏也瘫痪了,纪云霜也死在火海里,现在纪云弘回来了!这是来找她麻烦的吗?
\"二公子?纪云弘?\"
她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他不是在陇西关吃沙子吗?怎么突然回京?\"
想想丞相府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都没有回来,难道是丞相从来没有说过家里的事?
玲珑捧着洗漱的铜盆,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那管家的意思,说是二公子立了军功,调回兵部任职...\"
铜镜中映出云夕骤然冷下的眉眼。
她突然想起昨夜霍廷渊提到的\"兵部急报\",指尖在梳妆台上轻轻一敲。
\"去告诉那管家,\"
云夕慢条斯理地拿起玉梳,\"本王妃今日要陪王爷去校场阅兵。\"
不一会,玲珑又回来了,“殿下,管家说务必请您回去参加接风宴,老夫人也从寺庙回来了。”
\"只请我一个人?\"
这家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去备车。\"玉梳\"啪\"地拍在妆台上,\"既然二弟这么想见我...\"她倒要看看他们又要干嘛?
铜镜映出她唇角一抹冷笑,像极了霍廷渊要杀人前的表情,她特意选了身王妃正装,身份还是要摆正才好。
\"殿下?要通知王爷吗?\"
玲珑问,她觉得丞相这么久没有找她殿下了,这次一定没什么好事。
云夕理了理衣袖:\"不必。\"
她眯眼看向丞相府方向,\"我倒要看看,这位'二弟'的庆功宴,摆的是什么鸿门宴。\"
“带上茯苓,半夏一起。”
“是,殿下!”
玲珑觉得殿下应该公开她真正的身份,戳一戳那些人的锐气,免得时不时地来招惹她的殿下。
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街道,留下一道蜿蜒的车辙。
云夕站在丞相府朱漆大门前,夏日的阳光有点烈。
玲珑上前叩门,铜环撞击门板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咚咚咚——\"
一连敲了十余下,门内竟毫无动静。半夏忍不住嘀咕:\"莫非都死绝了?\"
话音未落就被茯苓瞪了一眼。
云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就走。
“既然丞相府没有人,那就回王府吧!”
\"嫡姐留步!\"
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纪云弘那张与纪丞相有七分相似的脸探了出来。
他穿着簇新的湖蓝锦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哪还有半点边关将领的肃杀之气。
云夕脚步一顿,回眸时眼底结了层冰:\"哟,这不是我们戍边有功的二公子吗?怎么,边关待久了,连自家大门都不会开了?\"
纪云弘脸上堆着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
“嫡姐说笑了,刚才与族老们笑谈甚欢,没注意敲门声,所以来晚了,请嫡姐恕罪。”
纪云弘每一句都彬彬有礼,找不出一丝错处。
芸汐也不好与他计较太多,踏步就往丞相府里走。
他侧身让路时,云夕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嫡姐请。\"纪云弘做了个请的手势,\"父亲与族老们都在花厅等您呢。\"
意思是说所有人都在等她一个人。
云夕昂首跨过门槛,玲珑跟随其后,半夏茯苓立刻一左一右跟上。
\"二弟在陇西关待了几年?\"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仆役都听见,\"听说那边风沙大,怎么你倒养得细皮嫩肉的?\"
纪云弘笑容一僵,这话他怎么接?难道说他皮肤好,怎么晒也晒不黑?
绕过几条回廊就到了大厅。
\"嫡姐请。\"纪云弘推开花厅的雕花门,满屋坐着族老,纪老夫人,还有纪丞相。
今天这么多长辈都在,这是闹哪样?
云夕一脚跨入花厅,满屋的视线顿时如箭矢般射来。
\"哟,今日倒是齐全。\"她唇角噙着冷笑,目光扫过主位上端坐的纪老夫人——那老虔婆手里竟还捻着佛珠,腕上却戴着余生氏最爱的翡翠镯子。
纪丞相轻咳一声:\"云夕,坐下说话。\"
他指了指最末位的蒲团,那位置往年都是给不受宠的庶子坐的。
茯苓气得往前一步,被云夕抬手拦住。她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丞相大人怕是忘了,我如今是战王妃。\"
尾音刚落,半夏已经搬来檀木圈椅,\"咚\"地放在首席旁。
满屋寂静。纪老夫人手里的佛珠突然断了线,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逆女!\"纪丞相拍案而起,却在对上云夕眼睛时猛地僵住——那双眼睛里淬着的寒意,竟比陇西关的风雪还要刺骨。
云夕悠然地抿了口茶:\"不是为二弟举办接风宴吗?怎么不是请我回来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