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热浪滚滚,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忍受的炎热。王至诚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窗外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地上,像是无形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脸庞。
王至诚的心情却如同这酷暑般沉闷。他看着沈雪,心中隐隐涌起一阵不安。
王至诚用手肘想挡去沈雪的脚,却没想到把脚拿开,反而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沈雪说:“当然,义母最后一次大闹,已经跟男女平等没有多少关系了。为理想而痛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着它最终成为笑谈。”
沈雪的脚又慢慢地移到王至诚的脖子上,仿佛在用这一举动挑衅着他。“中国的女权主义运动如果没有了沈佩贞的存在,也未免太过寂寞了。如果将来哪一天,要刻一块‘女权主义纪念碑’,第一个要刻的名字可能就是沈佩贞。”
“你不应该像你的义母一样。”王至诚生气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况且我金钱、地位和权利都没有。你小时候,义母教你的不是这些。听你满口出口成章,你不应该落草为寇。你这样还不如你的义母!”
沈雪说:“限于资料匮乏,民国最具传奇色彩的女权人士沈佩贞的人生结局,已经无从考证。”然后说出一个惊天秘密,“义母后来参加北伐在后勤工作,再后来在上海定居。你被捕关押在上海龙华监狱时,我曾去求过她。她现在……”
“通地一声,门被踹开了。”三个青年女子又闯了进来,惊慌地异口同声地问:“老大,他伤你哪里了?”
“滚!”沈雪再次命令部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她见她们迈出门槛,又喊:“把门关上!谁进来,老娘杀谁!”
王至诚不解地问:“你关门做什么?”
沈雪尴尬地把门闩还回去,将王至诚一把推在床边,“你想什么啊?”
王至诚坐下,耐心地问:“既然想聊,就好好和我聊。你为何要为盗匪?”
“我来找张作霖为义母报仇雪恨。”沈雪的声音冷酷而坚定。
“张作霖讨伐袁世凯,你应该感谢才对啊!”王至诚反驳道。
“至诚兄弟,你有所不知。”沈雪开始诉说当年张作霖跪拜袁世凯的过程,字句间透着无尽的愤恨:“袁世凯窃取了孙中山的革命果实,成为中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张作霖紧随其后,对革命党人大肆捕杀。他甚至向袁世凯表忠心,拍马屁到极致。”
“张作霖一见袁世凯,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简直像个奴才。为了防范张作霖,袁世凯使用了‘明升暗降’的手法。张作霖表面上谄媚,实际上却暗中积蓄力量,最后成为东北地区的第一人。”
“袁世凯失败后,张作霖第一个讨伐他,结果却是和冯德麟合谋,利用段芝贵,逼他离开奉天。气得张作霖骂‘这厮的城府真的深,我还以为他是个莽夫,看来真的是个将才。’你看这些男人们,没一个好东西!”
“现在张作霖被日寇炸死在皇姑屯。”王至诚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父债子还。我找张学良。”沈雪信誓旦旦地说。
“张氏父子与你的义母没有关联啊!”王至诚非常不理解地说道。
“当初义母在‘醒春居’闻臭脚一事,就是张作霖设的局。”沈雪见王至诚还怀疑,娇声说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的,出尔反尔。黑七曾答应为我报仇雪恨,谁料他现在却只想着抢劫、偷盗,甚至盗墓……”
“他早已忘记了你们当初‘杀富济贫’的初衷,对吗?”王至诚冷淡地问。
“王至诚先生!”沈雪火辣辣地望着他,趁王至诚不备,用两只胳膊揽住他的脖子,低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旅行包藏着什么?妹子告诉你,是川岛美子、南造云子从大城市偷来的宝贝,本想寄存沈阳故宫,没想到被洪九以张学良的名义收缴了。”
“给张学良了?”王至诚惊讶地问。
“这个洪九私吞了,送到‘小来禽馆’,没想到被冒名张从仁的川岛美子骗走了。洪九被事情败露被张学良知道,就把消息告诉了黑七。我们虽是土匪,但是中国人,不能白白让佐藤松本捡了便宜。我们虽然死了几个兄弟,但比盗墓贼强多了。黑七,就一群盗墓贼!我不想可惜了这些珍宝,所以妹子想和你合作。”
“别再逼我了。我不过一个文人。”王至诚感到无力反抗。
“一个文人。”沈雪逼问,“你来东北干什么?”
“当一个教师。”王至诚如实说道。
“在东北有名的大学不过东北大学、东省特区工业大学和冯庸大学,张学良没少去这些大学。不管你以后能在哪一所大学任教,你都有接触张学良的机会……”沈雪的话语中透着诱惑。
“我不会去做背叛兄弟的事情。”王至诚坚决地说。
“我知道你和冯庸、张学良是兄弟,可我们……”沈雪一把抓住王至诚的手。
王至诚急忙松开她的手,心中烦乱,“我不会做杆子,更不会夺人所爱。你们天生的一对,你们男盗女……”
王至诚后面的话没说完,沈雪突然靠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指甲带着红色,划过后顿时在王至诚的脸上留下几道红痕,鲜血渗出。
“从北平到奉天的火车上,我跟了你一路,冯大学生、二夫人,还有今天我的那些姐妹,一个个如花似水,你一个也不心动。”沈雪的声音柔和而坚定,“不一样的至诚,我才是你的唯一。”
然而,王至诚却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推开她的手。就在这时,沈雪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举起手枪,未开,重重拍在王至诚的另一侧脸。
王至诚心中一惊,正想反驳,沈雪却突然痛苦地蹲下,双臂抱住胸口,面露难色。
王至诚慌忙上前,看到沈雪身上缠绕着一条像红“蛇”的血痕,他惊愕不已,想要拉开她,却被黑七的声音打断。
“女人就是穿在男人身上的衣服,而王至诚兄,只有一个。”黑七站在门口,目光冷漠。
此时,女子们听到屋内主人的哭喊声,急忙跑了进来。黑七的手下也闯进五六人,枪口对准了沈雪和王至诚。
双方僵持了一阵,终于,轰鸣的枪声打破了沉寂。王至诚脑中一片乱麻,想到了黑七和沈雪从日本人手中截获的书画,激动地喊:“书画要带走!”
“保命要紧!”黑七冷冷命令他的一名干将,保护着王至诚迅速出了山寨,扶他跨上一匹骏马。王至诚也不敢拒绝,心中明白,此刻拒绝或许是死路一条。
夕阳如血,王至诚跟着他们走出了铁塔寺。眼前的一切似乎在瞬间变得模糊,身后是他难以割舍的仇恨与爱恋,而前方,则是未知的命运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