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诚静静地站在窗边，外面的夜色如墨，微弱的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愈发苍白。他的内心却如同翻滚的海浪，暗潮汹涌。张景城轻轻推开窗户，心中紧张如麻，试图伸手将王至诚拉回。
“别动！”王至诚突然大喝，犹如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他用力松开了张景城的手，故意脚下一个踉跄，痛苦地摔倒在地，发出压抑的呻吟。
“你怎么了？”张景城大惊，紧急跳下窗户，想要扶起他。王至诚却将头一扭，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低声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想帮你！”张景城急切地说，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焦虑。“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你必须冷静！”
王至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盯着张景城，语气冷漠得如同冰雪：“我还能做什么？”他抓住张景城的手，指尖几乎要将对方的手腕捏碎，“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姐安靖尧曾说过，要全力帮助我的！”
张景城犹豫地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充满疑惑。王至诚继续说道：“我本来希望青年党李琦能帮我们去见蒋司令，争取收回那些被抓的共字号和爱国进步学生。然而，没想到青年党内部竟然分裂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刺杀蒋，另一派则早已投靠了他。”
此时，王至诚的神情愈发阴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景城，你说，谁能和我们联手，去反蒋，劝谏他回头是岸呢？”
张景城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今年三月的‘宁汉分裂’形成了以汪主席为首的武汉国民政府，以及以蒋司令为首的南京北伐军司令部两大阵营。”
王至诚早已对宁汉分裂的事件有所耳闻。汪精卫是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策的拥护者，也是苏共和第三国际的红人。他曾与苏共领袖会面，回到武汉后于四月十一日就任武汉国民政府常务委员会主席。若汪能出面对抗蒋，共字号的处境或许会安全一些。
“所以，我们能不能和汪取得联系？”王至诚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希望，目光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此时的王至诚已经把汪主席看做共字号、人民和国家的最后一棵稻草。
“但汪现在坚持‘容共，反对清共’的立场，武汉是国字号左翼派和共字号的大本营，相对上海和南京安全得多。”张景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王至诚，“这是汪主席邀请你赴武汉政府任职的亲笔信。”
王至诚接过信，字里行间透露着汪精卫的一些信息，他不仅反对国字号右翼派，而且对共字号表现大失所望的态度，意下只有跟着他汪精卫才是最好的选择之类。民族面临危亡之际，这个人还处处为了自己，瞧不起共字号……所以王至诚愤怒地撕扯开来，字纸在他手中化为碎片：“这汪精卫真是个变色龙……”他的眼中闪烁着愤懑，几乎要喷发出心中的怒火。
张景城对王至诚的反应感到困惑，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关注着他的情绪变化。王至诚冷冷地问：“你姐姐有消息吗？”
张景城犹豫片刻，眼神躲闪，低声说道：“别问，快走，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没有消息吗？”王至诚抓住张景城的衣领，逼问道，声音中透着急切与愤怒，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没有！”张景城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吓住，挣扎着想要挣脱，但见王至诚意志已决，便无奈地继续说道：“顾顺章已经改变了伍豪和王庸关于中央特科成立的计划，提前了。”
“什么？”王至诚面露愤怒，松开了张景城，愤声说道：“沪东区委书记张耘神秘失踪，郭沫若又被蒋司令通缉，这个时候还要提前行动，简直疯了！”
“顾顺章的提前行动是为了成立特科，而靖尧姐则为了保护学生，争取文化科的事情，暂时还在上海。”张景城急忙解释，眼神中闪烁着焦虑。
王至诚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再三叮嘱张景城：“那半幅《兰亭序》一定要交给你姐姐，保护好它和你姐姐。你快走！”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渐近，张景城眼中泛起泪光，毫不犹豫地越窗而逃。王至诚背着书画包打开殿门，脚步踉跄地走了出去，面对敌人，他昂首阔步，毫无畏惧。
“斯励，黄埔军校第三期步科的高足，要找就去找毛人凤和戴雨农！”王至诚平静地说，心中却涌动着不安。
“带走！”周凤岐向身后的一名特务下令，声音冷酷无情。
王至诚心中暗自咬牙，不愿让龙华寺因为自己和靖尧的到来而遭受劫难。他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龙华寺，任凭特务将他押上了一辆豪华的凯迪拉克。
当他坐进车里时，惊讶地发现，坐在车里的竟是上海警备司令杨虎。杨虎字啸天，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特务处处长，是上海的土皇帝，背景盘根错节，权力如海。他与蒋司令关系密切，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而如今，竟然亲自出马抓捕王至诚，这无疑意味着王至诚的身份已变得更加重要。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蒋司令对共字号人士和革命群众进行了一场无情的捕杀。仅仅三天，就有三百多人被杀，五百多人被捕，五千多人失踪。而李济深等人也在上海参加了蒋司令召开的反共会议。四月十五日，李济深在广州对中国共字号党员下手，反革命政变的风暴席卷而来，大革命的高潮随之转向失败的深渊。
上海的大学生们迅速集合，率先在闸北青云路广场举行集会和游行示威，坚决要求交还工人纠察队的枪械。随后，交通部南洋大学的学生们纷纷响应，震旦、沪大、约大等校被开除的教授和学生通过各种方式声援，声势浩大。
而王至诚此刻正被困在这场历史的洪流之中，前路茫茫，命运的交错却无法逆转。他暗自发誓，自己的斗争才刚刚开始，绝不能就此退缩……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感受到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能否在这场血色黎明中找到出路，已成为他心中最大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