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璜和王至诚的争论在酒吧的喧闹声中愈演愈烈。半个时辰过去,李璜终于忍不住王至诚的劝说,打破了沉默:“我李某虽然是青年团的主梁,但某些重大问题,还要请示我们的委员长。你要想发表文章,还是去请示一下委员长,免得惹杀身之祸。”
李璜所提到的委员长,正是曾琦,原名曾昭踪,字慕韩,蜀川隆昌人。1892年出生于官宦家庭,早年曾执笔《蓉城商报》、《商会公报》、《救国日报》,兼任上海《新闻报》特约记者,并创办《民国时报》和《群报》,担任青年党的《醒狮》周报总编辑。1926年,曾琦在上海主持召开国家青年团第一次全国大会,顺利当选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长,然而在蒋总司令“清党”事变中,曾琦所做出的某些决定却让人堪忧。
“看来你们所提倡的国家主义也不过空想主义。”王至诚一脸懵懂,试探性地对李璜说道,“李兄为推行国家主义不惜与李大钊等人分道扬镳,现在不会像曾琦一样与蒋联盟吧?”
李璜喝过一杯水,感慨地说:“‘武人乱国,文人不足以救国’啊!”他无奈地摇头,显然对目前的局势感到无力。
王至诚顿时沉默。李璜继续说道:“我也渴望少年中国学会的时代,但可惜回不去了!曾琦选择与北洋军阀勾结,反对北伐战争,这是事实。”
“风云变幻无常,我没想到昔日曾经谋杀蒋司令的曾琦,竟然突然为蒋司令的反革命事变摇旗呐喊!太可怕了!”王至诚慨叹道,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李璜心中暗自一惊,感觉到局势逐渐失控。他面前的王至诚情绪激动,直言不讳的话语如同刀锋般刺入他的心中,让他感到一阵刺痛。为了缓和气氛,李璜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仿佛掏出一把无形的手枪,指向王至诚,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戏谑和压抑的紧张:“这可是不能乱说的。”
他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却又让人看得出他愤怒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李璜握紧手中的酒杯,指环在指尖转动,仿佛那是他的武器,心中却在暗自思虑:若不是处于朋友间的情谊,他定会想冲动地解决掉眼前这个激进的家伙。
“这或许是把你送上刑场的第一步。”李璜的眼神变得犀利,语气却又透出几分无奈,他的声音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低沉,仿佛一根蜡烛在风中摇曳。他不希望与至诚发生更激烈的冲突,但这桩事关系到他们的未来,亦关系到青年团的生死。
王至诚显然没有意识到李璜的警告,他依旧奋然不顾,目光中透出愤怒和不屈,“为了挽救溃败中的孙传芳颓势,阻碍北伐军和共字号的发展,作为青年团的党魁,曾琦决定采取非常手段——刺杀蒋司令。”王至诚激昂的情绪让周围的酒客纷纷侧目,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此时,李璜意识到自己需要制止王至诚的激动。他缓缓收起手势,酒杯也在他的手中微微颤动,似乎在反映他内心的挣扎。他缓缓地放下手臂,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声音变得更加沉重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王至诚回忆起靖尧说过的一些话,“曾琦和李大钊在创办中国少年学会时相识,但在张作霖抓捕李大钊不久后,曾琦就建议张作霖杀了李大钊,认为共字号势力必消灭,机会不可失去。”
李璜心中暗自一惊,虽然知道曾琦的复杂背景,但没想到他竟然会背负如此沉重的历史。
“风不来树不响,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王至诚追问,眼神中透出一丝焦虑,“正当段震寰‘刺蒋’准备工作紧锣密鼓时,曾琦的突然到来改变了计划。”
王至诚继续道:“自从北伐以来,蒋司令的羽翼逐渐丰满,1926年接连制造中山舰事件和‘整理党务案’,青年团派往蒋司令身边的卧底获取蒋司令‘清党’的情报,蒋司令的反共真面目逐渐显露出来。青年团依靠的孙传芳必倒无疑,曾琦这样分析着,火速来到了南京乌衣巷。”
李璜点了点头,心中暗想,曾琦的判断虽有其道理,但在他心中始终放不下对青年团的发展之忧虑。
王至诚急于寻求答案,故而追问:“如今蒋司令等国字号当局联合上海杜月笙、黄金荣等制造事变,你们国家主义不是主张全民政治、反对一党包办吗?怎么忍心看着国共刀兵相见啊!”
李璜忍不住笑了一声,心中却感到一丝苦涩。“我和曾琦等人已经放弃‘刺蒋’计划,继而煽动蒋司令武力排斥共字号,并策划刺杀苏联顾问鲍罗廷,虽然刺杀行动以失败告终,但刺蒋毕竟没有落实到行动中。如今蒋司令镇压共字号人和工人运动,正是与国字号合作的好时机。”
他顿了顿,继续说:“蒋司令在上海发动四一二政变,必将引起全国人民的公愤。遭遇几次刺杀是预料中的事情,但如今的青年团还不想被蒋司令扼杀在襁褓里。”
王至诚的神情变得愈加紧张,“李兄,你难道真的相信与蒋联合能保全青年团吗?你要知道,等蒋司令屠共之后建立政府,《醒狮》周报仍然遭查禁,你们的活动也将被极力压制。”
李璜的心中也隐隐有种不安,但他认为只有与国字号合作,才能为青年团争取生存的空间。他必须要说服王至诚:“不瞒你说,陈布雷来游说青年团加入国字号,张君劢也希望与我们合作,需要和曾琦、左舜生等商量。”
“你不愿看到一个被国字号合并的结果吗?”王至诚质问道,“若国家主义真的想在中国发展下去,唯有与共字号合作,逼蒋司令放弃对共字号的屠杀,方可保证青年团的生存。”
李璜的心中掀起波澜,正当他犹豫之际,酒吧的门口突然闯入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脸上带着阴沉的笑容,显然是个不善之人。
“哟,几位小兄弟在这儿秘密开会啊?”他低声嘲弄道,目光在李璜和王至诚之间来回打量,仿佛一只饥饿的狼在观察猎物。
李璜迅速站起身,心中警觉:“你是谁?”
“我是来告诉你们,”那名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以为你们的秘密能藏得住。曾琦的计划已经引起了上层的注意,若再继续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的话语如同一阵寒风,瞬间将气氛压迫得愈加沉重。
李璜和王至诚对视一眼,各自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青年团的未来正处于无形的危机之中,如何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维持自身的立场,成为了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
“我们会小心的。”李璜坚定地说道,内心却暗自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