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滚滚,雷声轰鸣,瓢泼大雨即将降临。靖尧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轻柔而坚定:“猜疑和妒忌的男人,干不成大事!张景城是我唯一活着的亲人,我把亲兄弟托付给你——”
王至诚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由得想起刚才对靖尧和白蕉的误解,脸上顿时浮现出惭愧与愧疚,便匆匆下了楼。
“至诚兄,你总不能拿赝品的赝品去见心中的大人物吧?”白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站在阳台的他手中握着一卷画轴,显得格外神秘。王至诚不容分说,将手中用心换来的《兰亭序》一抛而出,“对不住了!”白蕉迅速接住,兴奋地喊道:“至诚兄,翻箱倒柜总算找到这一幅精品!”
白蕉此时忙着寻找作品,而靖尧与兄弟则在房间里聊得热火朝天。他看向王至诚身边忙碌的张景城,喊道:“景城,接着——”一声高喊,白蕉将手中的《兰亭序》从二楼投下,张景城瞬间纵身一跃,稳稳抓住了那幅珍贵的作品,动作如同特工般迅捷,令人叹为观止。王至诚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这兄弟之间默契的配合感到钦佩。
张景城,靖尧的弟弟,祖籍琅琊,是一位毕业于震旦学院的书画家,为上海共字号的情报人员提供交通工具,号称“黄包车师傅”,更有“千里马”的美誉。靖尧探身出窗,再次叮嘱道:“城!到青云路,务必小心。”
“城!”王至诚内心一暖,感受到家人般的亲切关怀。张景城与王至诚的名字中都带有一个“诚”字,这让靖尧的话语显得格外亲切而意味深长。
王至诚在不经意间捕捉到靖尧轻轻拭去眼泪的瞬间,心中一阵波动,随后便登上了张景城的黄包车。他目送那座小洋楼,心中对靖尧独特魅力的倾向愈发强烈,甚至开始喜欢她那天生的冷傲。靖尧也被他的“木讷”所吸引,轻轻打开窗户,静静凝视着黄包车在乌云压顶的天空下渐行渐远。
王至诚心中欲向她挥手,却在此时听见张景城提醒道:“别动!后面有人跟踪。”随即,张景城脚步轻快地跑起来,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在促使他加快速度。
张景城拉着黄包车,飞速奔向上海大学的青云路。坐在车上的王至诚清楚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引起跟踪者的怀疑,给靖尧和张景城姐弟俩带来麻烦。在这紧张的时刻,没有什么比思念更为安静、深沉。
五年前,共字号的邵力子邀请于右任担任上海大学校长。尽管于右任不愿与共字号过于亲近,但为了发展中国教育,他决定先去考察学生。细雨中,百余名学生在校门口静静等候他,令他深感动容。他心中暗想:“我一定要当第一任校长!”
1922年10月23日,上海大学正式成立,孙中山担任名誉校董,赋予了这所新兴学府重要的历史意义。李大钊和廖恩熙等共字号领导人相继发表演讲,激励师生,点燃了他们对未来的希望。上海大学成为动荡年代的教育重镇,培养了大量人才,为反帝反军阀的斗争提供了支持。
1924年10月,孙中山应西北王之邀,踏上北上的征程。在韶关,他发表了通电,明确回应北上之决策,激励了无数渴望变革的心灵。
上海大学的师生们作为筹备欢迎孙中山抵沪的五个团体之一,齐聚在上海港码头,热切迎接这位伟大的领导者,港口的氛围弥漫着激荡人心的热情与期待。随后,上海大学组成了五十余人的队伍,前往孙中山的寓所,表达对北上主张的坚定支持。在那条充满历史气息的道路上,师生们怀着满心的敬意,坚定前行,期待与伟大领袖面对面。
然而,时光无情,命运的无常让人无法预知。仅仅一年后的春天,噩耗传来,孙中山在北京病逝,震撼了上海大学的师生们,大家无比哀痛,悼念这位为国捧心的伟人,全校停课一天,前往孙宅吊唁,表达哀悼与敬仰。
幸而于右任勇敢担任上海大学校长,他的坚持与努力让上海暂时避免了文化专制的侵袭。他以开明的姿态和智慧的眼光,鼓励师生追求真理与自由,扞卫了文化的多样性与独立性。在他的带领下,上海大学仍是思想碰撞的热土,各种文化与思想得以并存,师生们在自由的氛围中追求创新与进步。
王至诚越想越觉得能在上海大学任职是个不错的发展机会。他心中充满期待,坚定地说道:“我想,凭我这份真诚,绝对不会被拒之门外。”
张景城却冷静地回应:“我想,校长不会轻易见你。”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王至诚身上,令人感到一阵寒意。
王至诚皱眉:“既然不愿见我们,何必冒雨前来?”
张景城思索片刻,建议道:“我们可以找中间人来推荐,比如徐悲鸿。”这句话如同阳光透过乌云,给王至诚带来了一丝温暖。
徐悲鸿,书画界的传奇人物,曾因生活困顿而漂泊,最终通过努力考入震旦学院。在经历了多次拒绝后,他于五月爱国运动前夕获得公费留学的机会,踏上前往法国的航程。
张景城放慢脚步,长叹道:“八年过去了,徐悲鸿也该回国了。”
王至诚不安地问:“这个消息可靠吗?”
张景城见他有些失望,便说道:“靖尧姐说,田汉在石库门创办的南国艺术学院,将于秋季招生,邀徐悲鸿回国任职南国艺术学院和国立东南大学艺术系。”
王至诚感到一丝被戏耍的感觉,问道:“秋后徐先生才到,现在去找他有什么意义?”
张景城继续道:“我还听靖尧姐说,共字号里有位来自山东的书法家张少卿,他和于右任关系密切,经常在青云路的一家餐馆里聊天。”
“若有缘,或许能相见!”王至诚心中既有相见恨晚的期待,也有如大海捞针般的失落感。就在此时,车外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王至诚和张景城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一紧。
“快!隐藏身份!”张景城低声说道,他迅速拐进一条小巷,黄包车在雨中穿行,留下一个模糊的身影。王至诚心跳加速,暗自祈祷,希望这一切都不会影响到靖尧和他们的计划。
就在他们进入小巷的瞬间,王至诚转身望向那渐行渐远的方向,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安——靖尧的那番话在耳边回响,究竟是信任,还是一种无形的重担?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要保护好靖尧和张景城。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张景城语气坚定,打断了王至诚的思绪,目光如炬,直视前方。王至诚点头,心中升腾起一种责任感,明白接下来的路不会平坦,但他们的目标已经明确。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能见到徐悲鸿!”王至诚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在为这场未知的旅程注入了新的希望。雨水依旧倾盆而下,仿佛在为他们的决心祝福,但紧迫的局势也在暗示着即将来临的危机。
王至诚和张景城共同前行,心中默默许下了一个承诺:在这个乌云压顶的时刻,他们必须携手面对所有的挑战。前方的路,虽未知,但彼此的信任与坚韧,将是他们最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