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望着胸口那逐渐清晰的轮回印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沉声对谢无妄说道：“现在，是真相大白之时！”
此时的谢无妄依旧躺在地上，毫无动静，唯有那只悬浮的左眼珠缓缓转动着。
“不是谁……而是……”眼珠突然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属于人类的诡异感，“你们以为是人在操纵命运，其实……是因果本身。”
苏小棠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喊道：“你……你怎么会说话？”
“我本不该开口。”眼珠继续说道，“但谢无妄已经撑不住了，我能感知到初代剑主的力量正在崩解，它留下的因果线开始断裂。如果不说出真相，你们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苏妄咬紧牙关，压抑着体内残存的躁动：“那就说吧，别兜圈子。”
眼珠微微颤动，仿佛在思考该如何表达一个超越凡人理解的概念：“从第一世开始，你们就被困在一个循环里。初代剑主以自身为祭，将魔神封印于太虚之海，但他低估了一件事——封印不只是压制了魔神，也扭曲了因果。”
“因果被扭曲？”苏小棠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眼珠缓缓旋转，“每一次轮回，都不是偶然。你们的命运被强行绑在一起，像齿轮一样不断咬合、运转。苏妄是承载魔神卵的关键，你是打破轮回的关键，而谢无妄……他是维系这个系统不崩溃的保险。”
苏妄心头一震：“所以谢无妄一直在和自己战斗？”
“没错。”眼珠回答，“他是唯一一个能同时容纳‘过去’与‘现在’的人。初代剑主的元婴藏在他的影子里，就是为了确保每一次轮回都能顺利进行。但如果有人试图跳出这个循环……他就必须做出选择。”
“所以他才会把这只眼睛送给我？”苏小棠喃喃道。
“正是如此。”眼珠轻轻震动，“那是他留给你的钥匙。未来某一天，你会看到另一个自己，她掌握着真正的答案。”
“等等。”苏妄打断道，“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你现在又是什么？”
眼珠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我是谢无妄的意志碎片，是他为了留下线索而剥离出来的部分。现在的我，只剩下最后一句话要告诉你们。”
两人屏息聆听。
“小心沈清秋。”
话音方歇，眼珠猛然炸裂成点点金光，在空中化作细碎尘埃，随风飘散。
苏妄和苏小棠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
“师娘……怎么会？”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地面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开来，一股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
“糟了！”苏小棠惊呼，“幽冥海水……它冲破封印了！”
他们立刻回头望去，只见原本平静的幽冥海此刻翻腾不止，漆黑的海水如同活物般涌向岸边，迅速蔓延至附近的城池。
那些海水所到之处，房屋瞬间腐朽倒塌，街道上的青石板冒出黑色烟雾，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血月教动手了！”苏妄怒吼，“他们趁我们混乱，打开了幽冥海的封印！”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苏小棠拔出匕首，眼中六芒星光芒大盛。
可就在她准备冲出去的瞬间，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救我……”
那声音虚弱、颤抖，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苏小棠猛地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被玩具熊吞下的魔卵之上。
此时，魔卵表面正泛起一层诡异的光晕，纹理如血管般蠕动，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苏小棠仔细聆听，那声音除了痛苦，还带着一种久远的沧桑感，结合之前种种关于时空错乱的迹象，她神色凝重，说道：“这声音来自过去的她。”
“什么意思？”苏妄问。
这时，魔卵裂缝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尖纤细修长，指甲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那只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推开了蛋壳。
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身形瘦削，穿着一件残破的白衣，长发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下巴处有一道细小的伤疤。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沈清秋。
可她的眼神却完全变了，不再是记忆中温柔坚定的模样，而是充满了空洞与哀伤。
她看着苏妄，嘴唇轻启，声音沙哑：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让你忘记吗？”
苏妄脚步一顿，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
他当然记得。
那是他在寒潭镇第一次见到沈清秋的时候，她曾说过一句话：
“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只会害了你。”
而现在，她回来了，带着不属于这个时间线的记忆，带着某种深不可测的秘密。
“你……到底是谁？”苏妄声音颤抖。
“我不是她，我只是……她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苏小棠紧张地问道。
“她是被分割的。”沈清秋缓缓道，“一部分留在现世，一部分被困在时空夹缝中，还有一部分……早已死去。”
她抬头看向天空中仍在蔓延的裂痕，语气低沉：“你以为你挣脱了轮回？不，你只是进入了更深的陷阱。”
“陷阱？”苏妄皱眉。
“你以为你在对抗魔神？”沈清秋冷笑一声，“其实你才是它真正的容器。”
话音落下，天地间顿时响起一阵低沉的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回应这句话。
苏妄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道轮回印记竟开始灼热起来，像是要燃烧进血肉之中。
“不可能……”他喃喃道，“我不可能是魔神的容器……”
“为什么不可能？”沈清秋一步步逼近，“你出生就能看见鬼魂，你能感应到阴阳两界的变化，你能承受魔神卵而不被侵蚀……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吗？”
苏妄怔住了。
他从未真正想过这个问题。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了。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小棠挡在苏妄面前，警惕地望着沈清秋。
沈清秋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幽蓝色的火焰。
那火焰跳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她轻声道，“那就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走向魔卵破碎后的黑洞，身影逐渐消失在其中。
“等等！”苏妄想要追上去。
可就在他迈出一步的瞬间，整片大地猛然一震，一道巨大的裂缝从脚下蔓延开来，将他与沈清秋隔开。
“爹！”苏小棠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而在远处，幽冥海水已经彻底淹没了一座村庄，无数百姓在尖叫逃命，惨叫声此起彼伏。
血月教已经开始行动，而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苏妄咬紧牙关，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
一边是沈清秋留下的谜团，一边是现实世界的毁灭危机。
他该先救哪一个？
下一秒，他忽然感到手中一凉。
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胎发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散发着淡淡银光。
那一刻，他明白了。
他不再犹豫，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
胎发在他掌心旋转，渐渐凝聚成一把剑形。
那剑通体银白，锋利无比，剑身流转着淡淡的符文，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的力量。
苏小棠睁大双眼：“你要用胎发为剑？”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苏妄眼神坚定，“斩断因果，才能走出轮回。”
他举起剑，直指前方那道裂缝。
“这一剑，我要斩开命运的枷锁。”
胎发剑微微震颤，似在回应他的决心。
而就在此刻，沈清秋的声音再次从黑洞中传来：
“你以为斩断了链接就能摆脱宿命？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链接，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呢？”
话音未落，整片空间猛然一震。
胎发剑骤然劈下。
刹那间，天地失色。
胎发剑划过虚空，剑光如银河倾泻，直击那道裂缝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