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地下三十丈,被附身的工匠正在龙化。
他的脊椎刺破皮肤,发出\"咔嚓咔嚓\"的骨裂声,一节节凸起,化作青铜色的龙脊。十指并拢,指甲暴长三寸,弯曲成爪,鳞片从皮下翻出,每一片都泛着岩浆般的暗红色。他的瞳孔竖成细线,喉咙里滚出低沉的龙吟,震得探沟四壁的夯土簌簌剥落。
\"拦住他!\"工部侍郎王焕之嘶吼着后退,却见那工匠突然仰头——
\"吼——!\"
龙啸声掀翻了整条探沟。
当完全龙化的工匠撞向皇城时,长安一百零八坊的水井同时喷出赤红蒸汽。
蒸汽不是热的,反而刺骨冰凉,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西市醉仙楼的店小二刚探头去看井口,就被蒸汽喷了满脸——他的皮肤立刻浮现出龙鳞纹路,眼白爬满血丝,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龙气......复苏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却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
朱雀大街上,巡逻的金吾卫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拉长,最终脱离身体,化作三头六臂的魔猿形态。影子张开獠牙,对着天空嘶吼:
\"四海龙族听令!\"
\"破枷——!\"
大地开始波浪状起伏。
青石板\"咔咔\"翻动,露出背面雕刻的图案——那是龙族受刑图。
剐龙台上,九条祖龙被金箍棒钉住七寸,龙血顺着台面流淌,汇成一条血河。而站在行刑台上的,赫然是披着锁子黄金甲的......孙悟空?
\"这......\"狄仁杰瞳孔骤缩,\"大圣当年......行刑过龙族?\"
黄金甲悟空突然暴起,一棍砸向地缝!
\"轰——!\"
棍风如刀,硬生生劈开三百丈土层,露出地底岩浆中浸泡的九具龙骨。
每具骨架的逆鳞处,都插着一根仿制的金箍棒。
棒身刻着相同的字:
\"代天行刑·齐天大圣\"
黑雾悟空的笑声突然凝固。
\"这些......是俺老孙打的?\"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动摇。
黄金甲悟空沉默不语,只是缓缓抬手,指向其中一具龙骨——那是一条青龙,逆鳞处的金箍棒已经锈蚀,但棒身上还残留着干涸的金色血迹。
血迹组成一行小字:
\"东海敖广,抗旨不遵,代天行刑\"
黑雾悟空的瞳孔骤然收缩。
\"敖广......\"
他的记忆深处,突然浮现出一段被封印的画面——
五百年前,凌霄殿上,玉帝冷眼俯瞰跪伏的龙王。
\"东海龙王敖广,私降甘霖,违逆天条。\"
\"着齐天大圣孙悟空......\"
\"代天行刑。\"
而那时的他,接过金箍棒,面无表情地走向剐龙台......
\"不......\"黑雾悟空猛地摇头,\"这不是俺老孙干的!\"
他的身体突然炸开黑雾,化作无数细小的梵文,在空中重组。
黄金甲悟空却冷笑一声,伸手一抓——
\"哗啦!\"
虚空之中,竟扯出一条锁链!
锁链另一端,拴着个模糊的虚影:那是个身穿黄金甲、头戴凤翅冠的孙悟空——只是那黄金甲每一片甲叶都刻着《紧箍咒》的经文,凤翅冠的羽翎竟是五百根被炼化的定海神针。他站在那里,锁子甲的缝隙间不断渗出黑色业火,而那张雷公脸上,左眼是斗战胜佛的金瞳,右眼却是五行山下妖猴的血目。最骇人的是,他手中那根号称\"如意金箍棒\"的兵器,分明是用如来的指骨熔铸而成,棒身还流淌着未曾凝固的佛血。
但仔细看,他的眼睛是纯黑的,没有眼白,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你......是谁?\"黑雾悟空的声音发颤。
虚影咧嘴一笑:
\"我是你。\"
\"是被你斩出去的......\"
\"行刑者。\"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
九具龙骨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幽蓝火焰。
\"大圣......\"东海龙王的骨架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你当年......为何不杀我?\"
黄金甲悟空的身体猛地一僵。
黑雾悟空却突然明白了什么,狂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玉帝要你杀龙,你却没下死手!\"
\"所以......\"
\"他们才把你压在山下!\"
龙骨的眼眶火焰骤然暴涨!
\"孙悟空......\"
\"你可知......\"
\"我们等这一天......等了五百年!\"
九具龙骨同时挣脱金箍棒,冲天而起!
龙吟震碎云霄,长安城的天空......
开始下雨。
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