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会消失!\"黑色恶灵在消散前尖叫道,\"我和你的心连在一起!除非心毁,否则我永不灭!\"
最后一缕黑烟消散在月光中,厅堂恢复了寂静。白衣苏宛儿瘫坐在地上,虚弱得几乎透明。我赶紧上前扶住她。
\"成功了吗?\"我急切地问。
她摇摇头,指向自己的胸口——那里隐约可见一颗跳动的心脏,正是我被挖走的那颗。
\"她还在里面...\"苏宛儿虚弱地说,\"只要你的心还在我体内,她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我低头看自己胸口的鬼心,它跳动得越来越慢,像是快要没电的玩具。算命鬼说过,今晚子时它就会停止跳动,那时我就真的死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把心取回来?\"
苏宛儿露出痛苦的表情:\"那会杀了我...我现在是灵体,全靠那颗心维持...\"
\"那怎么办?\"我握紧她的手,发现触感冰凉但真实,\"一定有别的办法。\"
\"有...\"苏宛儿犹豫了一下,\"彻底毁掉那颗心...这样她就会消失...但...\"
\"但你也会消失。\"我替她说完,胸口一阵发闷——虽然那里已经没有真正的心脏了。
苏宛儿点点头,眼中含泪:\"而且...你也会...没有替代心,你的鬼心一停...\"
\"我们三个一起玩完。\"我苦笑一声,\"真是完美的三角关系。\"
就在这时,厅堂突然剧烈震动,像是发生了地震。棺材翻倒,红绸带自燃,墙上的水珠变成血滴落下来。
\"不好!\"苏宛儿脸色大变,\"她在里面挣扎!鬼门要提前开了!\"
我胸口的鬼心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我倒吸一口冷气,跪倒在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相公!\"苏宛儿扶住我,\"怎么了?\"
\"心...她...\"我艰难地说,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黑色恶灵正在苏宛儿体内撕扯我的心脏,通过这种连接直接伤害我。
苏宛儿也明白了,脸色更加苍白:\"她在利用你们的联系伤害你...我必须...\"
她没说完,突然把手插入自己的胸膛,抓住那颗本属于我的心脏。我们同时尖叫起来——她是出于痛苦,我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一举一动。
\"放...手...\"我艰难地说,\"你会...魂飞魄散...\"
苏宛儿痛苦但坚定地摇头:\"不...这是唯一的方法...\"
她猛地一扯,竟然将心脏从自己体内扯了出来!鲜血——或者说灵体的能量——从她胸口的空洞喷涌而出,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不!\"我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帮她,但鬼心突然停跳了一拍,让我再次跪倒在地。
苏宛儿捧着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泪水从脸颊滑落:\"相公...接住...\"
她将心脏抛向我。心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却在半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截住——黑色恶灵的身影再次出现,虽然模糊不清,但足够抓住心脏。
\"想都别想!\"黑色恶灵狞笑道,\"这是我的!\"
苏宛儿见状,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黑色恶灵。两个灵体在空中纠缠,争夺那颗心脏。我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鬼心已经几乎停止跳动,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厅堂的震动更加剧烈,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从中渗出漆黑如墨的水。天花板上出现一个漩涡,逐渐扩大,隐约能看到另一边的景象——无数扭曲的面孔挤在洞口,渴望来到人间。
鬼门正在打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突然从破裂的墙壁射入,正好击中黑色恶灵。她惨叫一声,松开了心脏。心脏掉在地上,滚到我面前。
我抬头看向金光来源——是玄阳子的残魂!他比上次更加透明,几乎看不清轮廓,但手中的桃木剑依然金光闪闪。
\"师父!\"我惊喜地叫道。
\"纪辰...\"他的声音飘忽不定,\"快...接心...\"
我看向地上的心脏,它沾满了黑色的黏液,但仍在跳动。苏宛儿——白衣的那个——已经虚弱得几乎看不见了,倒在几步外,对我伸出手:\"相公...快...\"
黑色恶灵被玄阳子暂时牵制,但鬼门仍在扩大,已经有一只枯瘦的鬼手从漩涡中伸出,扒着边缘想要爬出来。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爬向那颗心脏。每移动一寸都像是扛着一座山,鬼心已经完全停止跳动,死亡的冰冷从四肢向心脏蔓延。
终于,我的手指碰到了那颗属于我的心脏。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仿佛久旱逢甘霖。心脏自动飘起,飞向我胸口的空洞。
\"不!\"黑色恶灵挣脱玄阳子的束缚,朝我扑来。
但为时已晚——心脏准确地落回它原来的位置,与我的身体重新连接。一股强大的生命力瞬间爆发,我整个人被抛向空中,又重重落下。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我出生的场景、童年被鬼魂纠缠的恐惧、遇见师父的那天...还有和苏宛儿冥婚的夜晚。但最奇怪的是,我还看到了不属于我的记忆——苏宛儿被沉塘的痛苦、她死后七日的怨气积累、她复仇时的快感...
我和她的记忆正在融合!
黑色恶灵发出不甘的尖叫,扑向我,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心脏回归后,我似乎获得了某种保护。玄阳子的残魂趁机上前,用桃木剑刺穿黑色恶灵的胸膛。
\"啊!\"黑色恶灵惨叫,\"你们...杀不死我...我是怨气所化...只要世间还有不公...我就...\"
\"安静吧。\"玄阳子念动咒语,桃木剑上的符文亮起金光,将黑色恶灵钉在地上。
我挣扎着爬起来,跑向白衣苏宛儿。她已经透明得像层纱,胸口的空洞边缘在不断消散。
\"苏宛儿!\"我抱起她,感觉像是抱着一团雾气,\"坚持住!\"
她虚弱地摇摇头:\"太晚了...心已经还给你...我撑不了多久了...\"
\"不!一定有办法!\"我转向玄阳子,\"师父!救她!\"
玄阳子的残魂摇摇头:\"她本就是一缕残魂,靠你的心才维持至今...\"
\"那就再给她!\"我毫不犹豫地说,作势要挖出自己的心脏。
\"傻瓜!\"玄阳子厉声道,\"那样你们都会死!\"
苏宛儿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相公...别这样...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
\"不!\"我握紧她的手,\"我们才刚认识!你还没...还没真正做过我的妻子...\"
苏宛儿露出凄美的微笑:\"若有来世...\"
鬼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漩涡已经扩大到整个天花板,无数鬼手从中伸出,贪婪地抓挠着空气。玄阳子的残魂变得更加透明,似乎随时会消散。
\"没时间了...\"他艰难地说,\"鬼门要完全打开了...\"
我看着怀中即将消散的苏宛儿,又看向那个越来越大的鬼门,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师父!\"我急切地问,\"如果...如果我和她共用一颗心呢?\"
玄阳子一愣:\"什么?\"
\"就像连体婴!两个人共用一颗心脏!\"我快速解释,\"我是活人,她是鬼魂...理论上可行吗?\"
玄阳子沉思了一瞬,眼睛突然亮起:\"理论上...可以!但风险极大!一旦失衡...\"
\"比现在更糟吗?\"我苦笑一声,看向已经半开的鬼门。
玄阳子不再犹豫,飘到我面前:\"需要分心咒...但我魂力不足...\"
\"教我!\"我坚定地说,\"我来施法!\"
玄阳子点点头,将手放在我额头上。一段复杂的咒语直接传入我的脑海,同时传来的还有施法的方法和风险——一旦失败,我和苏宛儿都会魂飞魄散。
\"记住了吗?\"玄阳子问。
我点点头,转向怀中的苏宛儿:\"你愿意吗?风险很大...\"
她眼中含泪,但还是点了点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然后,我将另一只手放在苏宛儿胸口的空洞处,开始念诵玄阳子教我的咒语。
咒语艰涩难懂,但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强大的力量。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像是要冲出胸腔。一股暖流从手心流出,进入苏宛儿的身体。她的胸口渐渐有了光芒,一个虚幻的心脏轮廓开始形成,与我的真实心脏同步跳动。
\"啊!\"我痛苦地叫出声,感觉心脏被撕成两半。
苏宛儿也同样痛苦,身体不断在虚实间转换。玄阳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时不时调整咒语的节奏。
就在这时,被钉在地上的黑色恶灵突然挣扎起来:\"不!你们休想!\"
她猛地挣脱桃木剑,扑向我们。玄阳子残魂立刻上前阻挡,但已经太虚弱,被她一击打散,化作点点金光消失在空中。
\"师父!\"我惊呼,但无法中断咒语。
黑色恶灵狞笑着逼近:\"结束吧!\"
就在她即将碰到我们的瞬间,一道白光突然从苏宛儿体内射出,击中黑色恶灵。她惨叫一声,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宛儿。
\"你...怎么可能...\"
苏宛儿坐起身,胸口的新心脏发出柔和的白光:\"你忘了...我也是你...\"
原来,在分心咒的作用下,苏宛儿获得了部分对抗恶灵的力量。黑色恶灵不甘地咆哮,再次扑来,但这次苏宛儿抬手挡住了她。
\"相公,继续咒语!\"苏宛儿喊道,\"我来挡住她!\"
我点点头,继续念诵未完的咒语。心脏的撕裂感越来越强,汗水浸透了我的衣服。苏宛儿一边与黑色恶灵缠斗,一边承受着分心的痛苦,身影时隐时现。
鬼门已经扩大到极限,第一个完整的鬼魂从中爬出——是个浑身焦黑的厉鬼,狞笑着扑向我们。我无法分心抵抗,眼看就要被击中,一道金光突然从地面射出,将厉鬼打回鬼门。
是玄阳子!他的残魂竟然重新凝聚,虽然比之前更加模糊,但依然坚持战斗。
\"专心施法!\"他对我喊道,\"我守门!\"
有了玄阳子和苏宛儿的保护,我终于可以专注于咒语。最后一段是最关键的,要将两颗\"半心\"完美连接,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以吾之心,分汝之魂,阴阳相济,永世不分!\"
随着最后一句咒语完成,一股强大的能量从我和苏宛儿之间爆发,将整个厅堂照得如同白昼。黑色恶灵发出最后的惨叫,被白光吞没,化为缕缕黑烟消散。
鬼门也开始震动,漩涡逐渐缩小,那些伸出的鬼手不甘地抓挠着,但还是被拉回门内。玄阳子的残魂站在鬼门下,用最后的魂力加速它的关闭。
当最后一丝缝隙合拢时,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露出欣慰的微笑,然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师父...\"我喃喃道,眼眶湿润。
厅堂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我和苏宛儿坐在地上,胸口相连的光芒渐渐减弱,但心跳的共鸣依然清晰可闻。
\"成功了吗?\"我轻声问。
苏宛儿低头看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颗半透明的心脏在跳动,与我的心跳完全同步。她再看向我,眼中不再是哀伤,而是希望。
\"我想...是的。\"她微笑着说。
我小心地触碰她的脸,这次不再是冰冷的灵体触感,而是带着微微的温度。她的眼睛也不再是全黑,而是有了眼白和瞳孔,看起来几乎像个活人。
\"所以现在...\"我犹豫了一下,\"我们真的共用一颗心了?\"
苏宛儿点点头:\"一半在阳间,一半在阴间...我们成了真正的阴阳夫妻。\"
我笑了,虽然胸口有种奇怪的缺失感——毕竟现在只有半颗心在跳动——但看到苏宛儿安然无恙,一切都值得。
\"那黑色恶灵呢?\"我环顾四周,\"彻底消失了?\"
苏宛儿的表情变得复杂:\"不...她只是暂时被压制了。只要世间还有不公,怨气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她也在这里,沉睡在我的心底...我们的心底。\"
我明白她的意思。黑色恶灵是怨气的化身,无法被彻底消灭,只能被控制和平衡。而现在,通过这颗共用的心,我们承担起了这个责任。
\"那我们得小心别让她再跑出来了。\"我半开玩笑地说。
苏宛儿突然严肃起来:\"相公...这很危险...和我绑定意味着...\"
\"意味着我也半只脚踏进了阴间,我知道。\"我握住她的手,\"但比起失去你,这不算什么。\"
她眼中泛起泪光,扑进我怀里。我紧紧抱住她,感受两颗\"半心\"在胸腔中共鸣的奇妙感觉。
厅堂开始崩塌,墙壁剥落,天花板塌陷。这不是恶灵作祟,而是因为仪式结束,这个介于阴阳之间的空间即将消失。
\"我们得走了。\"我拉起苏宛儿,向出口跑去。
台阶已经大部分坍塌,我们几乎是爬着上去的。当最后一阶在脚下碎裂时,我奋力一跃,带着苏宛儿冲出地面,滚落在荒草地上。
身后,凹陷处轰然合拢,恢复成普通的荒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天空中,满月依然明亮,但已经没有了那种诡异的氛围。
我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苏宛儿趴在我胸口,听着我们共同的心跳。
\"现在怎么办?\"我望着星空问。
苏宛儿撑起身子,长发垂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水香:\"回家?\"
我笑了:\"听起来不错。不过...\"我指了指她半透明的身体,\"你怎么面对邻居?\"
她调皮地眨眨眼:\"鬼妻自有妙计~\"
回到家——那个曾经和苏宛儿共同生活过的公寓——发现里面出奇地整洁,完全没有上次看到的狼藉景象。餐桌上甚至摆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你...打扫过了?\"我惊讶地问。
苏宛儿摇摇头:\"不是我...是'她'。\"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恶灵的一部分...也在试图弥补。\"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共用一颗心影响的不仅是生理层面,还有心理和情感。黑色恶灵虽然被压制,但她的一部分已经融入了我们的共同意识。
\"饿了吗?\"苏宛儿走向厨房,\"我可以试着做点吃的...虽然现在尝不出味道了。\"
我跟着她进厨房,看着她熟练地切菜、煮饭,就像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她的动作偶尔会穿透厨具,提醒着我她已经不是活人。
\"苏宛儿,\"我靠在门框上问,\"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活人?鬼魂?还是...\"
她停下动作,思考了一下:\"都不是...又都是。\"她举起半透明的手,\"我有实体,但也可以虚化;不需要呼吸、进食,但仍然保留着感官记忆...\"她看向我,\"最重要的是,我和你共享生命。只要你的半心还在跳动,我就不会消散。\"
\"那我的半心呢?\"我摸着胸口问,\"有什么变化?\"
\"你应该能感觉到。\"她走近我,将手放在我胸口,\"阴阳眼的能力会增强,可能还会有些...其他能力慢慢显现。\"
我点点头,确实感觉看东西比以前更清晰了,甚至能隐约看到空气中流动的能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
晚饭后,我们坐在阳台上看月亮。苏宛儿靠在我肩上,身体时而实体时而虚幻,像是在两个世界间摇摆。
\"相公...\"她突然开口,\"后悔吗?\"
\"娶个鬼妻?\"我笑着摇头,\"比想象中刺激多了。\"
她轻轻捶了我一下:\"我是说...把心分给我一半。\"
我握住她的手,感受那微弱的脉搏——其实是我的心跳通过某种神秘联系传递给她的。
\"不后悔。\"我认真地说,\"虽然有点挤。\"
她笑了,眼中闪烁着月光和泪光。在这个介于阴阳之间的夜晚,我们静静依偎,两颗半心合成一个完整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