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号”甲板上,刀尖冰冷的触感,让巴博萨浑身一颤。
他抬起头,那只独眼里充满了血丝与不甘。
“运气……”他嘶吼道,“不过是运气!你利用了潮汐!是这该死的大海背叛了我!”
李彻站起身,将那柄缴获的佩刀,随意地丢给身旁的林枫。
“运气?”
他笑了,笑声很轻。
“巴博萨先生,看来你还没明白。”
李彻转身,踱步到船舷边,看着那些正在投降,或是被俘虏的狮子旗战舰。
“朕问你,海战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侧舷的炮火!是抢占t字头!是风!”巴博萨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海上的真理!”
“不。”李彻摇头,“你错了。”
他回过头,看着巴博萨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海战最重要,也最简单的,只有一件事。”
李彻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在敌人能打到你之前,先把他打沉。”
巴博萨愣住了。
随即,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狂妄!无知!你们的船,炮都在侧面!一旦让我们拉开距离,重新整队……你们就是一群待宰的肥羊!”
“是吗?”李彻的语气,毫无波澜。
他抬起眼,看向海的另一头。
残存的几艘东瀛战船,正不顾一切地掉头,想要逃离这片地狱。
“林枫。”
“末将在!”
“让我们的‘邻居’,见识一下大炎的好客之道。”李彻的声音,冷得像深海的冰。
林枫握紧了手中的佩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追击?可敌船已经逃出了侧舷炮的射程。
“陛下,这……”
“执行命令。”
“是!”林枫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对着传令兵吼道,“升龙旗!舰首‘神威’,目标正前方,敌旗舰‘天照号’!”
“神威”?
巴博萨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定海号”那高大的船首楼下方,一块巨大的伪装木板,轰然落下。
露出的,不是船锚,不是撞角。
是两门比他见过的任何加农炮,都要粗大、狰狞的,黑洞洞的炮口!
不止是“定海号”。
舰队中,每一艘大炎宝船的船首,都露出了同样的,致命的獠牙。
“不……不可能……”巴博萨的嘴唇,开始哆嗦,“船头……怎么会有炮……转向的时候……重心……”
他的航海知识,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开炮。”李彻的声音,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咚——咚——”
两声沉闷的鼓响。
“轰——!!!”
不是齐射。
是单点的,精准的,来自舰首的怒吼!
两颗巨大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撕裂空气,在天空中划出两道肉眼可见的轨迹,像两颗陨石,狠狠地砸向了正在逃窜的“天照号”。
“天照号”上。
劫后余生的佐藤健司,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歇斯底里地催促着舵手。
“快!再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魔鬼……”
他的话,被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永远地打断了。
一发炮弹,精准地命中了“天照号”的后桅杆,巨大的木杆应声而断,带着帆布,砸了下来。
而另一发炮弹,则直接贯穿了船尾的甲板,一头扎进了船舱深处。
那里,是“天照号”的弹药库。
一瞬间的死寂。
紧接着,一团比太阳还要刺眼的火球,从“天照号”的内部,猛地爆开!
“轰隆——!!!!!”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震出躯壳。
巨大的“天照号”,像一个被孩童捏碎的玩具,从中间,被炸成了两截。
无数的碎片、火焰、残肢,被抛上了百米高的天空,形成了一朵绚烂而血腥的,死亡之花。
那艘承载着幕府海军荣耀的旗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带着无数不甘的亡魂,缓缓沉入了它曾经耀武扬威的大海。
海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还在冒着气泡的漩涡。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正在逃窜的东瀛战船,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停在了原地。
所有还在抵抗的狮子旗水手,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巴博萨,瘫在甲板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信仰,他的骄傲,他的真理,随着那声爆炸,被一同炸得粉碎。
那不是炮。
那是神罚。
快船上。
刘庸死死地抓着船舷,指节发白。
他看着那朵绚烂的“烟花”,嘴里喃喃自语。
“炸了……全炸了……”
“一艘旗舰……上好的柚木……三百个工匠……还有铜……”
他的心在滴血。
可随即,一种更加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些呆若木鸡的敌舰,眼睛里,迸发出了饿狼般的光芒。
“不对……账不是这么算的……”
“打沉一艘,我们少一艘的钱。”
“可俘虏一艘,我们就多一艘的钱!”
“打!把他们全打残!打到他们投降!这些船,这些炮,这些人……全都是我大炎的!全都是陛下的!”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亢奋而嘶哑。
他身边的通译,看着这位户部尚书,吓得连连后退。
“定海号”上。
林枫快步走到李彻身后,单膝跪地,声音里,是难以抑制的崇敬与激动。
“陛下!神威大炮,一击功成!敌军……已彻底丧胆!”
李彻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越过沉没的“天照号”,望向更远的地方。
那里,是东瀛。
“林枫。”
“末将在!”
“传朕旨意。”
李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甲板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自今日起,凡大炎‘神威’所及之处,皆为大炎国土。”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甲板上,那些已经被彻底折服的将士,还有那个失魂落魄的巴博萨。
“朕的真理,就在射程之内。”
他走到巴博萨面前,低头看着他。
“现在,你明白了吗?”
巴博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皇帝。
是一个,要亲手为这片大海,制定新规则的,怪物。
“我……”他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干涩的音节,“……白了。”
“很好。”李彻直起身,看向刘庸所在的快船。
“刘爱卿。”
刘庸一个激灵,连忙躬身:“臣在!”
“朕的船,够结实吗?”
“固若金汤!陛下神威!”
“朕的炮,够响吗?”
“声若奔雷!天下无双!”刘庸的声音,已经带上了谄媚的哭腔。
李彻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巴博萨身上。
“朕的舰队,要去一趟欧罗巴。”
李彻的嘴角,勾起一抹商人般的微笑。
“不过,朕不熟路。”
他顿了顿,问道:“你,愿意给朕带个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