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传来守岁的钟声,林木森喉头滚动,将她拉进怀里。宁德宫的熏香混着她发间淡淡的桂花油气息,竟让他眼眶发涩。
原来最深的信任,不是盲目的忠诚,而是明知不同,却依然选择并肩而立。
窗外风雪呼啸,而案上那碗馎饦的热气,正袅袅缠住两人交握的手。
大年初一的早晨,雪住天晴。文德门前的广场上,前来上新春贺表的臣子们早已静静地肃立。
宫门缓缓开启,当林木森牵着皇后的手,一起出现的文德门的时候,等候多时的群臣齐齐屏息。皇帝与皇后竟携手而来,身着二十年前大婚时的礼服。
皇后的蹙金绣凤霞帔在朝阳下流光溢彩,九翚四凤冠垂下的珍珠帘后,眼角细纹里盛满掩不住的笑意。
而皇帝的绛纱袍却明显紧绷,肩线处勒出清晰的肌肉轮廓,腰封更是将布料撑出几道细微的褶皱。
\"陛下这衣裳......\"李纲低声对宗泽道,\"像是小了一号?\"
宗泽眯起老眼:\"不,是陛下比大婚时壮硕了三寸不止。\"
黄门展开明黄圣旨时,皇后余光瞥见林木森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那礼服的立领正卡在他突起的喉结下。
她抬起广袖遮掩,悄悄替他松了松后领,指尖触到他后颈的汗意时,突然想起昨夜这具身体爆发出的力量......
\"......自朕始,后世天子除夕当宿中宫,违者宗正寺记过,太庙罚跪十日!\"
圣旨念到末尾,几个老臣已经红了眼眶。他们记得先帝年除夕独居福宁殿,更记得原主赵佶连元日朝会都常借故不携皇后。
如今帝后并肩立在汉白玉阶上,阳光给两道身影镀上金边,竟似当年太庙大婚场景重现。
\"臣等谨遵圣训!\"
山呼声中,皇后忽然发现林木森又在偷偷活动肩膀。她借着帮他整理玉带的动作,唇几乎贴到他耳垂:“叫您别硬撑......这衣裳根本裹不住您现在的身子。”
林木森耳根一热,只有他们知道这话的双关之意。他顺势握住皇后的手举高,在万众瞩目中低声道:“无妨,从今往后......\"他的拇指摩挲她掌心,”每年今日,朕都陪你穿这身。\"
风卷起丹墀下的细雪,迷了前排大臣的眼。等他们拭目再看时,帝后已携手走向太庙。
阳光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那件不合身的吉服在风中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与身旁凤帔翩跹的皇后,恰成一副新朝气象。
这件被林木森撑裂线的吉服,将被皇后秘密收藏,成为后世考证\"宣和变法\"的重要物证。
皇后将柳如玉重新安置在了福宁殿边上的偏殿里,皇后当初将柳如玉安置在自己寝宫旁的偏殿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吃醋的意思。
可是她现在受了如此大宠,自然不能再让柳如玉住在自己这里了,那样就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当黎华将这个消息悄悄地告诉林木森的时候,他正和种师道、赵雍等几位重要的将领在垂拱殿内看着地图。
送走了这几个将领,林木森并没有着急去寝宫,而是来到李淑贵妃那里,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在现实世界中并没有成家的林木森,特意来看看即将给他生孩子的李淑凡。
李淑凡正倚在软榻上绣着小衣,五个月的身孕让她的腰身丰腴了不少,葱白的指尖捏着银针,在杏黄色的绸料上穿梭。
宫女们轻手轻脚地添着炭火,生怕惊扰了她——自从有孕以来,这位素来温婉的贵妃脾气倒是见长,前日还因一碗杏仁茶不合口,罚了尚食局的女官跪了半个时辰。
\"娘娘,\"贴身宫女小声提醒,”您该歇会儿了,太医说过,久坐伤胎。\"
李淑凡刚要摆手,忽听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乌皮龙纹靴踏在青砖上的动静,她如今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陛下!\"她慌忙要起身,却被大步进来的林木森按回榻上。
\"别动,\"他掌心贴在她微隆的腹部,温度透过薄衫传来,“今日可闹你了?\"
李淑凡抿嘴一笑,拉着他的手往下移了三寸:”方才踢这儿呢,定是个淘气的小皇子。\"
林木森笑了笑,在21世纪当散打教练时,他倒是学过些基础医学,五个月的胎儿哪有什么\"踢\"?
可看着李淑凡亮晶晶的眼睛,他还是配合地俯身,将耳朵贴在她肚皮上。
\"嗯,确实有力道。“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将来准是个将才。\"
殿内熏香暖融,李淑凡忽然抚上他紧绷的肩线:\"陛下最近......很累吧?\"
林木森捉住她的手,发现原本纤细的腕子如今圆润了不少,指甲染着淡淡的凤仙花汁。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在福利院做义工时,那个总缠着他讲故事的怀孕老师也是这样,浑身散发着柔软的锋芒。
\"柳姑娘搬去福宁殿偏殿了。“他突兀地说。
李淑凡指尖一顿,随即笑开:”皇后娘娘终于想通了?“见林木森挑了挑眉,她狡黠地眨眼,”臣妾早看出来了,好好的娘娘却把人搁在宁德宫边上,分明是防贼呢。\"
窗外忽传来沙沙声,竟是今春第一场细雨。林木森望着李淑凡映在窗纱上的剪影,恍惚间想起另一个时空中从未谋面的孩子。他忽然将人搂紧,下巴抵在她发顶:“等孩子出生,朕教他骑马射箭。\"
\"万一是个公主呢?\"
\"那就教她兵法。”他嗅着她发间茉莉头油的气息,\"朕的女儿,总要能自保。\"
雨丝渐密,宫女们悄悄放下帘帷。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福宁殿偏殿,柳如玉正轻轻地推开雕花窗,伸手接住一滴雨——恰如接住某个未出口的承诺。
今天是大年初五,按照老百姓的说法,也叫破五。林木森见柳如玉的伤恢复得很好,和她闲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林木森一直惦记着李师师,他总觉得让她一人过年,怪于心不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