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我看你挺有钱的,怎么沦落到这副模样?”
巴尔看着琉琉帝亚问道。
少女叹了口气,坐到了床上,双手捧着脸,露出一副阴郁的表情。
“......自从那天和你分开以后,我的运气就一直很差。我跟你说啊,那一天之后的第二天——”
琉琉帝亚忽然开始自说自话地进入了回忆模式。
“......我本想去这座城市的传送法阵,直接跑到遥远的其他城镇去,但是那一天传送阵正好坏了,要维修半个月。
我没办法,只能继续在旅馆里住了一段时间。我有好好待在旅店里不出门,某一日却被人推门闯了进来。
带队的是个金色卷发的男人,他不知为何身兼多职,又是游荡者又是盗贼又是刺客......兼修了一堆阴暗的职业,带着那些人过来找寻我的踪迹。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暴露,但听说盗贼这类职业有寻人的本事......”
“等一下!”听到了这里,巴尔顿时打断了琉琉帝亚,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说的这个男的,长什么样?”
“唔嗯?”琉琉帝亚眼睛上翻,看起来在努力回忆,“不是很记得请......红色的眼睛,身高和你相当,长得虽说还不错,却有一副小人嘴脸,说着什么‘皇军这边走’‘逮到人了能不能加钱’之类的话就带着一帮骑士闯进了我的房间。”
巴尔眼皮跳了跳。
想都不用想,绝对是理查。
会去接这种委托,完全就是他的作风,巴尔一点也不意外。
“我去,你说的那个金毛是我兄弟!(捂脸)”——这样的话巴尔当然不会傻到说出口。
“然后呢?既然你还在这里,就说明没有被他们抓到吧?”
“是啊,我抄起自己的剑就跳窗而逃。虽然等级九九归一,但是技巧还在,在巷弄之间折转了几番,平稳落地。绕了半天,总算是把人甩开了。”
“但是!”琉琉帝亚忽然两手一拍床,提高了声调,“我的钱全留在了旅馆里!回来我偷偷溜回去,发现我的东西被翻了个底朝天,一毛钱都没了!”
“那帮家伙,是想以此逼迫我回去。”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金发帅哥干的?”巴尔提了一句。
他是感到很困惑,理查明明没准备什么过冬的储蓄,怎么也能在这个冬天里活的挺好?
想来是在其他地方攒了点积蓄。
“......何意?”
“不,没什么。”他摇了摇头,将这件事盖了过去,“所以你就沦落至此了?”
“至此?我的霉运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她将两脚抬起,踩在了床沿上,有些郁闷地抱起了双膝。
“先是踩到香蕉皮滑进鱼摊,被章鱼缠住脑袋;好不容易挣脱,又撞翻颜料商人的推车,把自己染成了荧光绿;最后慌不择路跳进运稻草的马车,结果那里头还藏着一个逃犯......”
巴尔听得眼皮直跳。
何其相似的经历?简直是世上另一个我。
艾尔德兰是个不讲理的世界,只会把噩运倾倒在我们这些苦命人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他近来运气还可以,至少过上正常的日子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转运的?
是去了一次地下城回来以后吗?
不对,好像要更后面一点......是去做任务的时候被理查忽悠去招呼肥婆们那一日?
仔细想来,那一天后做什么委托都变得很顺利,还有剧团里缺个魔王演员这种好差事送上门。
等等......
琉琉帝亚也是从那天之后开始倒霉的吗?
这么说来,莫非其间有什么关联?
巴尔听说过某个都市传说,某些运气背到极点的人会在某一刻遇到帮他转运的贵人,对方会把霉运尽数吸走来着。
难道是这样的吗?
琉琉帝亚是我的幸运之人吗?
不......怎么想都太扯了,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法师,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暂且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而琉琉帝亚仍在说个不停:
“这些就先不说了。传送阵的启动费用昂贵,我需要凑够长途旅行的路费,偏偏身上没几个子了。我就只好去打工。
我到处应聘,先是去了一家炼金店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调剂的药剂总是爆炸,后来才知道店主其实是个地精。
我辞了这份高危工作,后来又去找了家酒馆去应聘服务员,可是那个死肥猪竟然拿出一套什么都遮不住的衣服出来,还说什么‘也有些顾客就喜欢萝莉’......我才不是萝莉!
我想到去做冒险者。但是能做的任务少得可怜,只有一些难度比较高的委托。
绝对不是我实力不行——我告诉你哦,如果是之前的话,就算是c级魔物我也能有一战之力的。”
巴尔略微颔首。
圣武士由于要恪守相当苛刻的誓言,自然也会获得极为强大的力量。
如果说选择成为法师需要极其强大的经济基础,那么要成为圣武士,就需要极度强大的意志和精神。
说实话,如果按照巴尔在奈恩的常识,他会认为圣武士才是与“勇者”这个词最为匹配的职业。
不过貌似在这个世界,真的有存在叫做【勇者】的职业就是了。
言归正传。
圣武士一旦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就会成为破誓者,失去一切超凡的伟力。似乎就连职业等级都会瞬间降回1级。
基本等同于洗号了。
巴尔不知道琉琉帝亚在之前是什么水准,但她也没必要特意扯这种谎。
既然说是能对抗c级魔物,那保底也得是专家级冒险者,也就是40级以上。
至于为什么不用冒险者公会那一套EdcbAS六等级划分法来定义实力?
因为做完三个c级委托就能成为c级,这无法证明本身的实力,只能证明你完成委托的能力而已。
某种意义上来说,公会的划分法就是做题家水平的区分。
“......这段时间很耐熬,我只能接一些日结的简单零活,勉强维持生活。直到昨天——天上竟然下雪了。这是我在故乡没见过的......太冷了,我搭在城墙边的营地都没办法再住了。而且我仅剩的干列巴面包,竟然还被野猫叼走了!”
“那是我唯一的口粮了......我追啊追,追了半天还是让那贱猫跑了。”
“我又冷又饿,最后脑子里想起来了‘天马街33号’这个地址,那时候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
她偷偷看了一眼巴尔。
“巴尔,你意外的是个好人......”
“把‘意外’去掉。”
“唔嗯......也不可否认。”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一副恶人的模样,但实际上打从一开始就对自己伸出了援手。
就是手段实在有点下流、变态、下作、混蛋,让人恨不得一剑把他脖子抹了。
想到这里,她又问道:“对了......我的剑呢?”
巴尔耸了耸肩,说:“你要知道,一个佩剑的人晚上跑进我家里来,不可能让你留着兵器。”
琉琉帝亚也想明白这一点,于是颔首道:“合理的戒备。不过你得把剑还我,那是我母亲留下来的遗物,然后......钱,算我借你的。我会马上离开,绝不牵扯你。”